陈知山捏着下巴,陷入沉思。
这时,娄白凑到他面前,用一把梅花折扇挡住两人的脸,小声道:“大人,那严三实说,只要将玉佩判给他,就有五十两银子。”
听到这话,陈知山顿时乐了。
原本还在想这玉佩是谁的东西,娄白这么一说,不就告诉他答案了吗?
坐直身子,陈知山目光紧紧盯着严三实,厉声道:“严三实,这玉佩当真是你的?”
严三实得意一笑,“没错大人。”
张三急了,“大人,那是小人的东西啊…”
啪!
陈知山再一拍惊堂木,“公堂之上,禁止喧哗!”
等他们闭嘴后,再次问道:“严三实,这玉佩当真是你的?”
严三实皱了皱眉,这陈知山是怎么回事,迟迟未判,难道是银子给少了?
一百五十两,可不少了。
娄白见他神色不对,连忙小声道陈知山道:“大人,你为何还不判?”
他一个月俸禄才二两银子,严三实一下就给了他一百五十两。
等判案之后,分给陈知山五十两,他就拿大头一百两。
陈知山瞥了他一眼,“案子还没理清,你急什么?”
“你…”
娄白一愣,平常陈知山听到有银子拿,可不会管是非曲直,直接就会宣判。
怎么今天如此犹豫不决,甚至还会反驳他了?
陈知山再次望着严三实,目光冰冷道:“好你个严三实,居然敢偷知府大人的玉佩!”
“知府大人…的玉佩?”
众人迷茫。
“没错,前些日子,本官收到知府大人的公文,说府衙中一块价值连城的玉佩丢失,只要找到凶手,斩立决!”
“没想到,这玉佩就是你偷的,来人啊,将他捉拿入狱,待本官上奏府衙,再秋后问斩!”
严三实呆了,张三呆了,连娄白和外面看戏的百姓,也同时呆了。
严三实回过神来,顿时吸了口冷气。
他不过是见张三的玉佩价值不菲,想要据为己有,又不想给钱,才会找县衙打官司。
整个幽河县谁不知道,陈知山就是典型的“见钱眼开”,只要给钱,就能颠倒黑白。
可没想到,这玉佩来头这么大。
想想也对,就张三家徒四壁,怎么可能拥有这么珍贵的玉佩。
上当了,为了钱居然做了替死鬼!
严三实连忙道:“大人,这…这并不是小人的玉佩,而是张三偷的,不关小人事,要斩就斩张三吧!”
陈知山皱眉,“你刚才不是笃定玉佩是自己的吗,该不会是为了脱罪,才故意这么说吧。”
“不是…”严三实疯狂摇头,“不信的话,您可能问张三啊…”
陈知山看着张三,“张三,这是你的玉佩?”
张三犹豫片刻,咬牙道:“回大人,这确实是小人的传家宝。”
“你确定?”
“千真万确!”
陈知山一笑,“既然是你的传家宝,那就收好,切莫再丢了。”
众人再愣。
严三实急道:“大人,您不是说这是知府大人的玉佩吗?”
陈知山笑道:“不好意思,本官记错了,知府大人丢的不是玉佩。”
严三实:“…”
“严三实,你私吞他人财宝不说,该倒打一耙,罪不容赦,来人啊,打三十大板!”
陈知山捏起六只黑头签,扔了出去。
娄白看着竹签落地,更是大吃一惊。
为何分白头签、黑头签和红头签,其中的花样,就是出在这签子的寓意上。
同样三十大板,白头签打完后犯人白净如旧,可能立即大摇大摆步行回家。
如果掷下的是黑头签,犯人就会叫苦连天皮开肉绽。
要是掷下红头签,那犯人可就倒霉了,不死也得残废。
现在陈知山丢出黑头签,那可是让衙役用力啊。
这板子要打下去,不止严三实皮开肉绽,他的一百两银子,也得泡汤。
“大人,不能动手啊…”
娄白阻止了衙役,又小声道陈知山道:“那可是五十两银子,而且严三实已经给了银子,大人要是收了银子还不办事,那以后谁还敢找大人您办事啊?”
陈知山斜视着他,“怎么,你觉得本官,会为了钱判糊涂案?”
开什么玩笑,要是他敢徇私枉法,那系统肯定会第一个弄死他。
“不…不会吗?”
娄白瞠目结舌。
你自己是什么货色,心里没点逼数嘛,为了钱判糊涂案这种事,特么是家常便饭好吧。
“可是大人,衙门十几张嘴,还得靠乡绅们养活呢。”
娄白的声音很小,因为他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陈知山大声惊讶道:“什么?你嫌三十大板太少了?”
“啊?”娄白一愣。
“好,娄师爷果然深明大义,那就依你所言,重打五十大板,以儆效尤!”陈知山正气凛然道。
“不是,我没有…”
娄白气急,陈知山这是要让他背锅啊。
正要辩解时,谁知陈知山一拍惊堂木,大喝道:“尔等衙役,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行刑?”
六名衙役面面相觑,却不敢动手。
他们打过很多人,贱民、刁民,男人、女人,无辜的,活该的,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都是普通百姓。
乡绅豪族无论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最后都能用钱摆平。
所以现在陈知山竟让他们动手打严三实,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见没人动手,陈知山再次喝道:“怎么?连本官的话都不听了?”
“本官才是幽河县县令!”
众人反应过来,对啊,虽然平常陈知山从不管事,但不可否认一个事实。
他才是幽河县县令,一县首官!
娄白虽大权在握,可所有权利,都是因为有陈知山的默许。
师爷没有品级,如果陈知山愿意,随时都能再换一个。
四个衙役,手中提着杀威棒,面无表情走到严三实左右两边。
两个衙役用杀威棒将他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另外两个则是准备动手。
严三实手脚胡乱扒拉着地面,同时仰头怒喝道:“陈知山,你…你敢打我?”
“你个混蛋,收了我一百五十两银子,居然翻脸不认人?”
“嗯?”
陈知山挑了挑眉,扭头望向娄白,意味深长。
一百五十两银子,这家伙居然说成五十两,中间商差价有点大啊。
不过,他却没揭穿,而是小声道:“娄师爷,这一百五十两?”
娄白脸色惊恐,身子微抖,“小人…小人知错了,请大人恕罪。”
两人小声交谈时,衙役已经动手,一左一右,杀威棒交替落下。
“啊!姓陈的,你不得好死!”
“啊,我…我跟你没完…”
“啊…陈大人饶命小人知道错了…”
公堂之下,严三实杀猪般的惨叫,落在每一个人心头。
除了痛快,便是诧异。
今儿这陈大人,莫不是撞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