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初遇这本书,并没有勾起我太多的阅读欲望,对西方世界并不那么感冒的我,自然对他们的文明起源也就没那么强烈的兴趣。所以,起初翻开这本书,多少是带有点小小抵触心理的。但是,我知道,每一本书都会有它的特点和独特的魅力,而这种难以抑制的好奇心,终于在某一个下午,让我翻开了它。
希腊是一个奇迹。为数不多的人口,如何创造出如此杰出的时代精神与艺术成就?而作为读者的我更好奇的是,作者本人为什么会如此着迷于古希腊,作为一本研究意味浓郁的专著,它又为什么能在西方世界有如此巨大的影响,且经久不衰。
《希腊精神》的作者依迪丝·汉密尔顿,生于1867年,逝于1963年,而本书问世于1930年。我们可以想象,一个成长在美国的德国移民的后代,在1930年之前,所经历或目睹的最为震撼和颠覆的事件,莫过于第一次世界大战。
第一次世界大战彻底颠覆了整个西方世界对待战争的认识。在那之前,战争不过是贵族之间的拌嘴斗殴和平民男子实现英雄梦想、取得骑士荣誉的“游戏”而已。所以,当“一战”爆发之初,各个参战国从上至下都没有对工业化时代的战争有什么深刻的认识。最终结果,就是欧洲整整一代的青年人,在保守僵化的贵族官僚的驱使下,像长着灰色毛发的牲畜(军装颜色)一样,以每天几万人的速度,倒在了索姆河和马恩河的机枪铁丝网面前。“一战”的结束,也标志着西方“黄金时代”的落幕,恐慌、颓废正在席卷曾经的“世界中心”。面对崭新的工业时代,人们交纳了高昂的学费,却看不到文明前进的方向。
不过看不到文明前进的方向,这对欧洲来说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而把欧洲从黑暗中世纪中解救出来的,恰恰是以古希腊为根基的文艺复兴。既然当了一次救世主,那恐怕再当一次也是合理的。
所以,依迪丝·汉密尔顿,作为一名自幼熟读古希腊著作的知识分子,就跟古今中外所有的同行一样,开始了咏古之路。古希腊作为西方世界的理想模范,在此时出现就非常合适了。正如书中所云“对我们这些眼见着一个旧世界在一二十年间就被完全抛弃的人们来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而作者强烈的西方中心论的思想以及优越感,与其说是从古希腊人那里发掘继承的,倒不如说是她把当时西方人的优越感放在了古希腊人身上。比如在书中,将罗马、埃及、印度以及东方国家没有能够达到像古希腊那样的民主自由艺术的原因,归结为物质上的极大优越——这和她所处的年代是分不开的。
但作者最聪明也最深刻的地方,在于她强调,“时间的巨轮从不向后转动”。她说,现代的西方社会是失衡的,应当像古希腊那样,将理性和精神重新结合并平衡起来。在最后一章,她将现代科学和古希腊科学进行了比较,认为前者的问题在于只看重理性,而忽视了精神。通过这样的例子,她强调应该重视希腊精神的内核“个人主义”——联想到此书出版后不出十年的纳粹和昭和的阴影,应该说,她是预言对了的。
汉密尔顿这种高超的咏古,无非是想借着对希腊精神的诠释,来给“一战”后内心迷茫的西方世界,指出一条她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也许她的答案不一定是正确的,但是,她所赞誉的,“理性与思想的平衡”,是具有现实意义的。任何一方的先行,都会为它日后的失衡付出惨痛的代价。
而我自己总结出的希腊精神,就是对理性与精神的平衡;对自由,对个人的全面发展;对身体美,对健康体魄的追求;对公平竞争的向往,发自内心对国家事务的热心,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