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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一块二的西装

在原一平所处的时代,保险推销员的着装没有统一规定,但大家基本上都穿西装,因为保险在当时的日本毕竟是舶来品,穿着西装去推销保险很容易给人一种洋气的感觉。

原一平出身“大户人家”,从小就喜欢穿戴打扮,在明治保险公司当上实习生之后,眼看着同事整天西装革履,他也想给自己置办一身像样的行头,但因为囊中羞涩,他实在负担不起一身崭新西装的费用。

东京神田的岩本町,有一条著名的西装商店街,但有钱人一般不会光顾这里,因为这条街上出售的西装都是二手货和翻新货,货源主要来自当铺、旧货市场和破产的服装厂。于是,原一平决定到岩本町去淘一身二手西装。

事实上,即使二手西装,对当时的原一平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站在局外人的立场上看,原一平这样做没有必要,似乎有些虚荣心作祟的成分,但换个角度来看,这也是他那争强好胜的性格的一种反映,因为他的人生信条就是做什么就要像什么。

产生买西装的念头后,原一平去过岩本町许多次,但每次都空手而归,因为对别人来说很一般的价格,对他来说太高了。久而久之,岩本町许多服装店的老板都认识原一平了。

“原一平君,又来看西装啊?”

“不是看,我要买。”

“你都来多少次了,也不见你买。”

原一平脸一红,说:“精挑细选才能买到好货嘛!”

就这样,为了一身二手西装,原一平来了一趟又一趟,他相信,只要肯花功夫,自己一定能买到称心如意的西装。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天,当原一平再次来到岩本町的时候,一个服装店老板看见他,就远远地招了招手。

“原一平君,快来快来,我有你要的东西。”

原一平进店后,老板拿出了一身深蓝色的西装。

“这是一个客人刚刚送来的,上衣口袋破了,但可以修补一下。”

原一平拎起衣服,在自己的身上比画一番,说:“这也太大了。”

“哎!原一平君,就你的这个身高……”老板似笑非笑,打量着原一平,“哪能买到合身的?不管你在哪里买,不都得改一下吗?”

“这倒是。”原一平咧开嘴哈哈大笑。

“这身西装的质量还可以,只是口袋破了,我给你修补一下,一块二卖给你,怎么样?”

一身西装只要一块二,这简直是岩本町最便宜的西装了!原一平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可是你为什么要把这身西装卖给我呢?”原一平的潜台词是:“这么好的买卖,你为什么要和我做呢?”

“说实话,我看你为了一身衣服,天天来岩本町,真的很佩服你的耐心。”

发现自己被人可怜,原一平心里很不好受,但与此同时,他对服装店老板也颇为感激。

“给您添麻烦了!”原一平郑重地鞠了一躬。

这一下反而让服装店老板不好意思了:“我们都是外乡人,在东京生活不容易嘛!要是你没有别的要求,我就开始改衣服,明天你过来取就可以了。”

原一平拿起西装上衣,指着破了的那个口袋,说:“衣服改小后,不是还有剩下的布料吗?这个口袋干脆拆了吧,用剩下的布料再做一个。”

服装店老板一拍脑门,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还是你有办法!”

第二天黄昏,下班后,原一平拿到了改好的衣服,在服装店里,他就迫不及待地换上了“职业装”。走在回去的路上,原一平愉快地唱着家乡的民谣,只觉得有说不出的快乐。即使路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他也丝毫不放在心上。对此时的原一平来说,这身一块二的西装就如同将军的阵羽织 。事业有起色之后,尽管原一平穿过很多高档西装,但他再也没有体会过这种难以言喻的快乐。

“原一平君,今天看上去气色不错啊!”

刚到东京的时候,原一平租住在一个狭小的民宅式客馆里,住在里面的有学生、商贩、手工业者,还有形形色色的浪人。客馆里经常乌烟瘴气,一片狼藉。这天晚上,原一平一回到住处,就有人大声向他打招呼。那人的口气似乎很友好,眉眼里却透着一股嘲弄。对于这种怪异的腔调,原一平早就习以为常了,谁让自己的相貌如此“出众”呢!

“你看我,像不像一个成功的保险推销员?”说着,原一平挺直腰,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显得高大一些,好做出几分成功人士的派头。

“哈哈……”

客馆里一片哄笑。

“看起来像一只威风的跳蚤。”

“那真是谢谢你的夸奖了!”原一平笑嘻嘻地说,“别看跳蚤只有那么大一点儿,可它却能跳很高!”

“哈哈,那你赶快跳起来吧!”

“你们等着看吧,我一定会跳起来的。”原一平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

这时候,角落里一个看起来像浪人的家伙说:“保险推销员,不就是大街上那些虚张声势的骗子吗?”

对于一般的嘲讽,原一平向来不放在心上,或者只是笑嘻嘻地回击,但听到这句话,他一下子被激怒了。

“才不是呢!”原一平大吼,客馆里的人都惊呆了,谁也想不到这个小矮子竟然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保险推销员可是了不起的职业,是只有勇士才能做的职业!”

“勇士!知道什么是勇士吗?”原一平叉着腰,有意展示着自己的西装,“就是本多忠胜 那样的勇士!”

“你们看着吧,我一定会成为保险业的本多忠胜!”原一平大声说,这句话是对客馆里所有人说的,更是对自己说的。 96NgQsHqUtOiJ1k6EkgOpDXKU4ZTzScGKKUaxCw8OgMPLOYMrY2vsXh0k5E05+Y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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