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年,世界各国各地区正在掀起一场“极简主义”的风潮,从生活方式到工作方式,再到心性修养,都冠以“极简”,甚至,有些“极简”还和“禅”结合到了一起,这实在是非常有趣的现象。我没有特别研究过极简,但我设计的“禅宗庭园”是极简的表达。所以,就从我所从事的工作来说一说吧。
欧美及亚洲各国,正在掀起一场修建“禅宗庭园”的热潮。
我也总是接二连三地接到邀请我设计“禅宗庭园”的委托书。数年前,以委托我在美术馆、高级公寓的公共空间等公共性较强的空间设计庭园的人居多,而最近则有越来越多的人委托我设计他们家的私人庭园。
想请我为他们在私人地皮上修建“禅宗庭园”,想请我为他们的别墅设计“禅宗庭园”……现在,这样的邀请已变得越来越多。向我发出这种邀请的都是素有“名流”之称的人,如世界闻名的经营者等。在这些人中,甚至还有乘坐私人飞机来日本的人。他们通常会亲自到建功寺邀请我。虽然他们穿的都是很随便的衣服,但他们不是在世界上颇有名气的公司的经营者,就是社会的上层人士。
他们每个人见到我都会说同样的话:
“想请您为我修建一个空无一物的庭园、能放松心灵的漂亮的‘禅宗庭园’。”
我想,他们应该是已拥有一切的人,凡是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都能获得:在他们的豪宅里,应该都装饰着世界级名画、最高级的家具;在他们那广阔的私人用地上,游泳池、网球场等各项设施,应该都应有尽有。什么都不缺的他们,最后想要的却是一处“空无一物的空间”。
为了创造出一处空无一物的空间,我们必须放上一些物品。如果是真正意义上的空无一物,我们看到的就只是一片广阔的土地。只有放上一些物品,我们才能感觉到“这是一处空无一物的空间”。这体现的是“有=无、无=有”。我想,这就是某种意义上的“极简”吧。
我在设计他们要求的这种“禅宗庭园”时,会尽可能地削减多余的物品,以至于最终只在庭园中摆放数块石头。我一般是边观察石头的表情、解读石头的内心、倾听石头的声音,边将数块石头摆放在庭园中——其实,日本人从很早以前就持有这种感受力。这么设计,体现的是“禅宗庭园”的精神,也就是现在很多人认为的“极简”。
看到我修建好的“禅宗庭园”,他们都会从心底发出赞叹的声音。
他们会说:“多么漂亮的庭园啊!这里的景色竟然可以让我的心静下来!”
在拥有一切后,他们想体会的或许就是这种“空无一物的愉悦感”吧!
极简主义和禅,极简主义的生活与禅的生活,在某些方面是很相似的。当然,禅的概念更深远,更宽广;极简只是在某一个小的方面与禅的特质有相似性。
极简是一种生活方式,禅也是一种生活方式。在对生活的影响上,极简和禅都有各自的胜场,这里,我们希望能将两者结合到一起,融会贯通,从而给我们的人生以更简单、更有用、更美好的影响。
现在日本所流行的“断舍离”也好,“极简”也好,并不是说都与禅有关,而是说都与禅心、禅念、禅意有相通之处。
把禅与极简结合,再融入生活之中,便于大家对禅有简单明白的理解。在理解的基础上,再以此去生活,便是智慧的生活、从容幸福的生活。
让自己的生活空间有条理,井然有序,不仅会让家里看起来更舒适,也会让自己和家人的精神状态看起来更舒爽,更轻松。
禅、极简,都不是抵抗物质,对抗生活,而是要理性、理性、再理性看待物质、欲望,过平衡的生活。禅和极简,代表的都是一种生活的智慧、生活的艺术、生活的态度,是一种美好生活方式的核心。
我对物欲并不持否定态度。有时,物欲是我们努力的动力。在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时,我们会欢喜、我们会开心,但这种喜悦之情维持的时间很短暂。你们大家知道:物质上富有很重要,然而物质上的富有并不是真正的富有。其实,“所谓真正的富有,不是物质上的富有,而是精神上的富有”。
那么,极简的生活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如果想极简地生活,该如何做?其实,并不是只要整顿、整理、整洁一下,就能拥有极简的生活,也并不是只要过着极简的生活,就能实现极简生活的愿望。我一直认为,能否极简地生活,要看你能否辨别出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东西。能够分辨什么是重要之物,就是一种智慧,就是明禅理。
所以,我所认为的禅的生活,就是极简的生活;极简的生活,就是禅的生活。
对当下的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在当前生活中,真正必不可少的东西是什么?无论是物质层面,还是精神层面,我们都应该将目光放在自己应重视的东西上。当我们清楚地知道什么才是自己应重视的东西时,生活和内心就会回归简单的状态了吧!
我们不应总把注意力放在世间的风景上,而应多和自己的内心对话。如果你试着偶尔停下脚步思考“我是谁?真正的自己应该是什么样的?我想要什么?我不要什么?”这些问题,就一定能让自己的人生变得简单、丰盛、美好。
合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