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漆黑的雨夜,凄厉的惨叫声在一家简陋的客栈里响起。
客栈老板侧起耳朵听了听,听到磅礴的大雨丝毫没有减弱,撑起来把瓷枕稍微往上推了推,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翻身又躺下,嫌吵得慌,把缠在老婆身上的薄被拽过来,蒙住了脑袋,很快就又传出了阵阵鼾声。
客栈里的伙计也听到了惨叫声,只是白日累的难受,就权当做梦了,翻个身又沉沉睡去。
客栈隔壁巡街衙役的值班房,满地的花生皮、碎骨头、空酒壶,两个衙役趴在桌上口水流了一地,惨叫什么的,对他们来说跟狗叫也没什么区别了。
更不用提那些根本不愿惹事的外来商人旅客。
“啊……!”惨叫声又响了起来,惨烈程度比刚才更甚,真是听者同情,闻者落泪。
“噗。”黑暗中有人吹着火折子,点起随身携带的蜡烛,昏黄的烛光照亮了房间里的一切,也驱散了房间中人们心头的恐惧。
‘扑通。’就在人们满怀着对这烛光的感激之情时,蜡烛的主人忽然一头栽到地上——大意,吹火折子时吸进迷魂药了。
有人快速屈身接住了蜡烛,稳住火苗后高举了起来,终于让人看清了这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满地的弓簧、零件、碎片,满地的血迹,五六个最先冲进来的黑衣人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在地上抽搐着,看那一身的伤口,就象是一瞬间被人活剐了一般。
领头的岭南双怪痛苦的更严重,抽搐的脸色发青,口吐白沫,一副立马就要昏过去的样子。
那位曾经诉过苦的矮胖黑衣人正一手拿着一个小瓷瓶往他们身上倒着什么药粉,烛光下被众人盯着,不由的收回了手,讪笑道,“金创药,我自制的,疗效很好……”
看来这第二次惨叫就是他引发的了,那地上那些黑衣人活剐似的伤……?
“哼,可惜了我们的机关人偶了。”听到惨叫声后,躲在库房里的马东惋惜的说道。
“更可惜的是天太潮,火药失效,要不然机关人偶自毁的威力至少还能加上五层。”马西接着肉疼的说道,“老板,等你赚了钱一定别忘了再给我们些赞助啊,这些人偶可是我们最值钱的家当了。”
“好,没问题。”伍秉钧嘴里这么说,人却借着火折子微弱的红光紧张的在成堆的货箱中寻找着什么。
客栈的墙壁是竹篾夹抹的石灰,一点都不结实,是实实在在的豆腐渣工程,在邱角想要出房间的时候,伍秉钧想到了这个法子——让马东在通铺上摆上把机簧拧到极限、随时处于自毁边缘的人偶冒充众人,马西则利用这片刻的功夫用利刃在墙上挖了一个洞。
墙另一侧就是库房,几人进了库房后,又把洞用芦席堵上;让邱角等人再去接邱七娘、刘果果,伍秉钧则急忙在成堆的货中找寻他做了标记的那一个木箱。
“嗯,终于找到了。”伍秉钧眼一亮,伸手用力把一个露着一缕棉花的大木箱抱了起来。
“这是什么啊,不是毛毯吗?”邱七娘走过来轻声问道。
“不是,来时是在红毛鬼库房里看到的西洋物件,觉的稀罕就要来带上了,没想到真能派上用场。”伍秉钧轻笑着说道。
咱们说过,这客栈的墙是纯豆腐渣工程,根本不隔音,这会儿静下来,黑银人们也就听到库房里的动静了。
“燕小七,你给老子记着,竟然往老子伤口上撒盐,老子跟你没完。”岭南双怪的老大挣扎着站了起来,指着矮胖的黑衣人大骂道。
“不是盐,是金创药……”矮胖的黑衣人还想辩解两句。
“滚!”岭南双怪的老二也爬了起来,挥手把他打到一边,指着库房的那道墙说道,“大哥,怎么办?”
岭南双怪的老大暗中调动内劲沿着全身的经络吐纳了几次,感觉身上伤口虽多,但创伤并不深,也没伤到要害,加上那燕小七的药确实有效,伤口已经开始收缩,战斗力并没有下降多少,反而邱角这时候都没见动静,看来真的是被‘散功散’给制住了,顿时心中大定。
“怎么办,扒了皮凉拌。”他冷喝了一声,把手下的黑衣人都聚了起来。
“埃,在这里呢。”岭南双怪还没有动,伍秉钧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随之沾满了松油的火把燃起,借着火光,就看到倾盆大雨中伍秉钧抱着木箱领着他的伙伴们站在了黑衣人刚来时站的那个地方。
“来都来了,出来好好聊聊如何?”伍秉钧朗声大笑。
“聊你老母。”岭南双怪的老二暴怒,蹦到房外,跳着脚骂道,“你个衰仔就是伍秉钧吧,你个衰仔最他妈坏了,今天要不干死你,老子跟你姓。”
“不行。”伍秉钧摇摇头,“我们伍家不要你这么丑的。”
“再说了,大叔,我们好像是第一次见面吧,你干幺这么恨我。”他不等人发飙,接着好奇的问道,“你是不是认错了人了。”
“跟他费什么话,趁着雨还算急,干死他们早点出城。”岭南双怪的老大带着所有的黑衣人冲到了屋外大雨中,借着火光,他瞧见站在伍秉钧背后的邱角正铁着脸运气,担心生变,把鬼头刀插在背后,自腰间取出最擅长的镔铁短棍,喝了一声,踏破积水,满身杀气的冲了出去。
岭南双怪的老二和黑衣人握紧了手中兵刃,齐声大喊了个‘杀’字,身形晃动间,紧跟在了他们老大的身后。
刘一猴、刘果果、马东、马西吓的脸色惨白,双脚发软,邱角、邱七娘脸色凝重,握紧了双拳;不过却没有人惊慌逃窜,在这危急时刻,他们都选择了相信伍秉钧。
伍秉钧也不打算让相信他的人失望。
他把木箱交给马西,在木箱中掏出一节带着铜嘴的软管拿在手里,然后另一只手颤抖着把火把靠在了木箱中被棉花包裹的大锡盒的芯门上。
就听‘轰’的一声。
一股丈余长的大火涌出,烧穿了无穷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