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像讹人这种有些技术含量的活,一般都是讲究个趁人不备;被人盯上了还敢光明正大的下手的,可还真是少见。
这梅岭驿道上,伍秉钧算是长了见识了。
说起来也是巧,就这会儿,驿道上远远近近的就伍秉钧他们这一行车队,那彪形大汉牵着随时都会散架的驴车,在十几双眼睛的仔细关注下,脸不红心不跳,径直的靠了过来。
“师傅,一定要稳住啊,我们是刚入行的,没钱。”伍秉钧瞧着这架势还是担心,于是一踢脚蹬,让马又往道边靠了靠,大声喊道。
邱七娘和刘果果‘噗’的一声笑了,一项老成持重的邱角也笑了,认为伍秉钧这话说的有些玩闹。
彪形大汉浓密的络腮胡长的连嘴脸都遮住了,不贴近了看,真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不过看他脚底丝毫没有减慢的样子,应该什么都没听见。
“难不成是我想多了,人家只是有点残障?”伍秉钧暗自琢磨。
驴车走到了近前,很快就与前两辆骡车擦身而过,伍秉钧刚要松一口气,就看到一直就象是被草原遮住脸了的彪形大汉,一呲牙,很明显的露出了野兽般狰狞的表情,一个跨步到了驴前,搂定了驴脖子,双臂一较劲,可怜的毛驴悲嘶了一声,倒了下去,连带着本来就摇晃欲倒的车子和货物,直接砸在了伍秉钧车队的第三辆骡车上。
一阵清脆的破碎声后,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彪形大汉象是忽然还了魂,猛地跳了起来,捡起崩散在道旁的一只两尺见方的木箱,野狼一般的哀嚎了起来,“夭寿啊,我的传家宝啊,可让我怎么跟祖宗们交代啊~啊~”
伍秉钧直接翻了白眼,都不愿意理他了。
“哎呀,我说,我……你也太侮辱我们的智商了吧。”他一拍额头,很无语的喊道。
“哎呀,我家传了十八代的唐三彩啊,我就指着卖了他娶五房媳妇,生十几个儿子给我们家续后呢,哎呀,这下可怎么办啊。”他箕坐在地上,抱着开了盖里面全是碎瓷片的木箱,扯着喉咙干嚎了起来。
“唐三彩吗?我怎么看着是德化的白瓷,这款也不对,‘乾隆年制’,这分明是今朝圣祖爷的款吗。”俆伯文在马上爬了下来,在木箱里扒拉了几下,找出一个瓶底,指着上面的底款说道,
“什么白瓷?什么这爷那爷的?我读书少,你骗我我可是不听的。”彪形大汉把眼一瞪,“我娘说这是唐三彩那就绝对是唐三彩,快点赔钱,赔不够娶五房媳妇的钱,你们别想走。”
“大哥,我这里有两个铜板,往南走三里,道边有个婆婆在卖凉茶,来的时候我瞧见了,你去买上一碗,去去火,好不好。”伍秉钧叹息着也下马走了过来,伸手在彪形大汉前木箱里的瓷片上排出两个大钱,然后转身走了。
“大兄弟,我在这条路上走了五十几年了,你绝对是我见过的戏演的最差的一个,这枚铜板你收着,算是辛苦费吧。”刘一猴摇着脑袋走了过来,排出一个大钱,很怜悯的说道。
车夫们也都很怜悯的看了过来,摇了摇头,扯了扯手里的纲绳就要指挥骡马前行。
“呀呀呀呀呀。”彪形大汉气炸了,感觉人格受到了极大地侮辱,嚎叫着跳了起来,“我叼你们老母的,都给我站住,老子打、打劫!”
说着,他在怀中摸出一根‘震天雷’,用火绳引燃放了出去,‘轰’的一声响后,也就是喝了一大碗凉茶的功夫,驿道两旁浓密茂盛的山林里‘嗷嗷’叫着扑出了几十个手持鬼头刀的汉子,冲过来便直接把车队包围了。
南下北上的商旅看到这群山贼后,远远的就躲了出去,繁忙的驿道这会儿就仿佛只剩下山贼和伍秉钧等人了。
“大哥,你这新法子不好使啊,可操作性太强,太费劲。”冲下来的山贼中一个短打衣裤,相貌普通的青年汉子抱怨道,“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的打劫吧,别的咱不专业。”
“马东马西,御敌、御敌。”伍秉钧反应了过来,连忙吩咐马家兄弟准备,又立刻调转马头拉上刘一猴快速的向着车队后面奔去,去跟邱家父女,刘果果汇合。
“我叼你们老母的,现在是不是可以赔我那唐三彩,赔我那五房媳妇的钱了?”彪形大汉接过手下递来的大号鬼头刀,连续虚劈了几下,大吼道,“叼你们老母的,竟然敢拿老子当乞丐,叼你们老母的,你们这群混蛋严重打击了我的事业进取心,不拿出个十万两八万两银子,你们就别想走了。”
“呃,我感觉还是打劫更符合你的形象气质。”伍秉钧看着呲着牙凶神恶煞般的彪形大汉,轻轻一带马,把邱七娘挡在了身后,笑着说道。
“擦,嘲笑我是不是?”彪形大汉把眼瞪的溜圆,大喝道,“我就觉得你小子最坏,弟兄们,动手!”
“等等、等等,再等一刻钟,等我们布置完了再打行不行。”忙中出乱,装木偶的大箱子不知怎么卡住了,怎么打也打不开,马家兄弟急的一头一脸的汗,紧张的大喊道。
“等?等你个香蕉吧啦,兄弟们动手,男的吊起来打要银子,女的抓住了先让我爽爽。”彪形大汉淫荡的目光看向了伍秉钧身后的邱七娘,奸笑着大喊道。
邱七娘在长袖子中缩了缩手,握紧了父亲给的布包。
没了机关人偶,马家兄弟的战斗力基本为零,眼看山贼们挥舞着鬼头刀就要到了,伍秉钧迅速滚鞍下马,窜到马东身后在他腰间解下了柄不起眼造型很奇特的火枪。
装火药、填铅弹,几个呼吸间急速完成后,山贼们已经到了眼前,伍秉钧把枪口往下移了移,猛力搂响了火枪的扳机。
就听“轰”的一声巨响,等黑烟飘散后,那位领头跑的相貌普通的青年汉子已经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