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预报说今天不会下雨。
至少现在看来是的确是这样的。
空气很清晰,阳光很明媚,林寻用力地吸了一口,背起书包,跨上单车,向学校出发。
昨晚上发生的事在他脸上没有任何的后遗症,可真的是这样吗?林寻习惯性地按住刹车在离学校的最后一个十字路口时拐向了右边,后轮在地面上刺耳地摩擦着,划出了一个小半圈,说不上有多么多么的潇洒,但好歹也算个是漂移了吧。
不过,在林寻的视线瞄到那幢昨天晚上来过两趟的建筑时,双手狠狠地掐住车闸。双脚使劲地踩在地上,这才让他座驾的“引擎”停下。
真是“林性不改”啊……林寻心里面默念着,有意无意地最后看了一眼面前行人纷纷的小路,便调转车头,朝学校正确的方向蹬去。
到班里的时候,唐宋已经在朗朗上口地念着大洋彼岸的语言,方想趴在桌子上,只睁着一只眼皮转悠着班里面的状况。看到林寻来的时候,方想立刻将那只摇摇欲睡的眼睛给闭上了。
“帮我看着点。”在进入梦想前,方想还不忘时刻提醒林寻的职责。
“哦。”林寻随口说着,拿出早读课本,在进入大声记忆的过程前,看了看微微张开嘴,享受中的方想,心道:这个家伙难道没有什么要对自己说的吗,连句安慰也没有吗?唉,算了,本来也不需要这些。
一个上午像平常一样过去了。午睡前,林寻特意抽了本厚厚大课本,垫在自己的脑袋上,果然比以前舒服了许多。
“林寻,”方想凑过脑袋,这是今天两人值得纪念的第一次交流:
“别忍了,我观察了你一上午,就没觉得你正常过。”
林寻闭着眼睛,动了动半边嘴:“在不正常人类眼里正常人总会显得不正常。”
“嗯……好绕的话。”方想咀嚼了一会,干脆放弃了:“我说,你想不想听听有关米诺的状况?”
林寻的耳朵微微一动,却没有发声。不过方想并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透露着他得到的有关消息:
“我刚派彬哥那个头号叛徒去侦察过了,你猜怎么着?”方想故意拉长了最后一个字音,就是想看林寻会有什么反应,谁想到这小子还在一个劲的强撑着。方想略感无趣,啧啧地摇头叹气,便也闭上眼睛,装作入睡。
这一招还真起了作用。可就是林寻的反应慢了些,十五分钟后,方想都快真的睡着了,林寻才捅了捅他的咯吱窝,
“方大少,饭不能吃一半,话也不能只说半截,做人得讲信用,绝不能这样半途而废!”
方想揉着睡眼,打开一条细缝瞅了瞅林寻,问道:
“你说什么?”
林寻特有种想掐住方想的冲动,但毕竟在众目睽睽下不好动手。方想装模作样思考了一番,等看到林寻的脸色逐渐黑下来时才慢悠悠的说道:
“早这样不就完了吗!我告诉你,米诺今天没来上课,听他们班的人说,米诺好像是病了,真病了。”
林寻心里面咯噔一声,对于这个敏感的词语,他实在是难以分清楚它的真假。
“这个是彬哥提供的,要是你怀疑它的真实性就去找彬哥吧。”方想把自己的关系撇干净了,又摊手表示自己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
林寻把视线移到正前方,盯着黑板上值日生工工整整写着的“安静”。在方想悄悄的数到第二十九声的时候,林寻终于还是老老实实地低下头遵从了这两个字。
可他的心却早已经飘远了,飘到了令他魂不守舍的人儿身上。
老薛的课向来以“毫无人性”著称,只要谁敢做出不悦于他的行为,哪怕只是扭一扭脖子,伸一伸手臂,都会被他强制勒令站到最后面的角落处,以示警戒!所以当林寻胆大妄为得在薛眼皮子底下走神的时候,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二氧化碳超标的空气。
“林寻,老薛叫你呢。”方想口型隐蔽地发着声音,在老薛寒气逼人的咄咄目光下提醒同桌,真是难为他了。
林寻隐约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是方想吗?他扭过头,看到方想很不自然的表情,还有班里面很多人同情的眼神,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连忙朝讲台上看去,老薛褶皱的大脸预示着他已将本就不多的耐心磨得丝毫不剩了。
“去,站外面去!”冰冷的命令下达着。
林寻自甘认罚,一头钻出了温暖却又让人昏昏欲睡的教室。室外的寒冷让他不禁打了个寒蝉。
没想到自己才刚开始神游四方,就被老薛给逮住了。
一直到下课,林寻才重获自由身。方想和唐宋怎么会放过千载难逢的机会,极尽所能地调侃了林寻一番,连陈彬都闻讯赶来,指着林寻的头发哈哈大笑了一整个课间。
这些牲口,真是低级趣味!
林寻心里面念叨着。等到第二节的自习课铃声响起,喧闹声突然间消失殆尽的时候,他又纠结起了在走廊上想着的问题。
到底要不要去看看那个姑娘呢?
他无聊的将圆珠笔一圈一圈的在草稿本上转着圈,明察秋毫的方想不动声色的全都收到眼里,小声地在他耳边问:
“要不要本大少帮你溜出学校?让你一解心中所惑。”
林寻用胳膊推开方想,拿起笔尖,在作业本上奋笔疾书。
“你就是喜欢硬撑着,换做八大家,他一准就同我合作了。”
林寻没有反驳。的确像方想说的那样,要是苏沫生病了,唐宋肯定会不顾一切地去照看她,可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像唐宋一样,随心所为,任凭自己最真实的想法主导自己呢?
林寻想不通,他也不愿意再多想。
放学后,林寻独自一人从停车棚中拖着捷安特慢慢向前走着。连续两天了,他的身旁都没有出现橘色长卷发的女孩,也许这个时间还会延续,一直到这个学期结束,一直到两个人逐渐变成互不相识的陌生人……不知不觉间,林寻发现自己又习惯性地转到了错误的方向,他努了努上唇,行动缓慢的跨上车座,骑向相反的另一边。
第二天的天气预报依旧说今天会是好天气。林寻也认为这会是在寻常不过的一天,可当他来到班里的时候,一张小纸条摆在了自己的桌面上。上面清秀的写着一个地址:“xx路zz医院。”
“这是什么?”林寻问难得没有打瞌睡的方想。
“哦,一个麻花辫送过来的,看上去有些眼熟。”方想挠着耳朵做思考状,
“她说,要是林寻实在是想的难受,就按照上面写的地址去找,就能找到答案了。”
“是吗?只可惜——”林寻认真得扫了一眼纸条上的地址,然后把纸条揉成一团,用标准的一个投篮姿势扔进了垃圾袋中。
“我用不着。”
“原来是这样,看来麻花辫倒是自作多情了。”方想拿起自己的晨读材料,完全没有注意到上面的内容全是反的,“她还说什么,她同桌这回病的不轻,她同桌老妈还亲自到学校里来请了一个星期的病假,唉,本人真替她同桌老妈心痛她闺女啊。”
方想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可林寻怎么觉得那一下下似乎拍在了自己的心坎儿上。
早读课一结束,墙壁上沿的播音器就积极主动地响起了广播体操的前奏,好像它的存在就是为了这一刻的来临。然而在方想搭着林寻和唐宋准备去集合的时候,陈彬风风火火地从教室外冲到了他们面前,扶着自己重新修整过的黑框眼镜,急急忙忙得说着:
“方大少,重大进展!根,根据我,安插在敌方阵营的眼线回报,也就是昨晚上我们……”
方想一把捂住了陈彬的嘴巴,朝着林寻嘿嘿嘿的笑了几声:“彬哥,隔墙有耳,隔墙有耳!”
陈彬挪开了方想的手掌,“方大少,都是自己人,哪里来的耳朵!我告诉你,你肯定想不到那封匿名信是谁写的,竟然是米诺的前任……呜呜……男友。”
不等方想开口,唐宋再一次捂住了陈彬的嘴巴。不过林寻却已经从陈彬的漏风嘴中听到了他不该听到的。
“到底怎么回事?”林寻凝视面前的三人,可方想把眼睛转向了窗户,陈彬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主动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只有唐宋在犹豫片刻后才慢慢说出口:
“林寻,其实这两天我们一直在找那封信的始作俑者,结果嘛……刚才彬哥的话你肯定也听到了。”唐宋顿了顿自己的话,带起笑容又看着林寻继续说着:
“你有没有想过,要是米诺那天说的话只是为了——不让你受到她前任的伤害呢?”
林寻感觉自己的眼瞳在无限制地放大着,他看到了那一件件的细不可闻的小点,最终把它们全部连成了整条的直线。那一刻,他好像明白了唐宋的意思,米诺的用意。
“八大家,你确定吗?”
“林寻,你心里不是已经确定了吗。”
林寻会心一笑,重重的点下头。接着,他冲出了教室,连一声招呼都来不及打,就没入了挤挤攘攘的人群里面。
方想,唐宋和陈彬自然知道林寻去了什么地方,除了刚才纸条上的那个地址,林寻又回去哪里呢?
“完美!”
三个人相互击掌,像是在庆祝一件特大的高兴事儿。
“彬哥刚才的表演简直是超一流水准,”方想对陈彬竖起了拇指。
“嘿嘿,方大少,还是你的计划天衣无缝,让林寻这小子安然上钩!”陈彬竟然少有没有居功自傲:
“不过我有个疑问,这小子翘一天的课该怎么解决?”
“彬哥,所以我才把叫到这来。”
陈彬看着方想和唐宋笑里藏刀的眼神,心里面蓦然地颤抖了一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