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在昏昏沉沉中睡着后,晁乐儿仿佛看到黑暗中伸出了无数恶心的触角,将她朝更深的暗处拉扯。
她不知道那里面会有什么,只是感觉到心脏在剧烈地跳动,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似的,那后面一定有她十分恐惧的东西。
“不要,放开我,不要拉我!”她拼尽全力地挣扎着,却越陷越深,终于被黑色彻底掩埋。
然而到了那黑暗的尽头,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刺眼的光明。
晁乐儿的眼前有些模糊,隐约看到前面有扇门,门的后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温暖又亲切。
不知是出于兴奋还是惧怕,她战栗着前进,手逐渐触及了门把手,随着吱呀一声响,清楚地看到了门后面的世界。
那是一个实验室,洁白无尘的室内,晁乐儿的父母穿着防护服在其中来回穿梭,她们看上去有些焦急,许多汗珠沿着额头流下,只是抬起袖子一揩,然后继续紧张忙碌地工作。
看到晁乐儿走进来,也单单微笑着点头,随后便立刻移回视线。
这是哪里?她不应该待在分部的休息室吗,怎么会来到了这种地方?
晁乐儿好奇地四处打量着,惊讶地发现这是收容所的总部,而且是三年前,是三年前的那一天,那个她永远都无法忘记的日子!
就在今天,收容所成功捕捉到了ss级的夜之恶魔莉莉丝,将她关在总部的独立收容区,由晁乐儿的父母作为主导监测员。
晁乐儿强忍着内心恍若波浪滔天般的讶异,透过收容区顶端的窗口看向里面。
就是那个女人没错,飘逸的红发,颈上挂着玫瑰和罂粟编织的花环,拥有大蛇的尾巴,左手的指甲呈金色,长而卷翘,敲打墙壁发出尖锐的响声。
如此样貌的她却并不丑陋,反而有种妩媚的风情,能够让每个看到她的人都失魂落魄,自甘堕入捕捉猎物的罗网中。
晁乐儿没法保持冷静,小声骂道:“该死!怎么又回到这鬼地方来了,这种事情我到底还要经历几次!”
本来墙壁的隔音性能十分良好,收容区里面的人应该是听不到她讲话的,莉莉丝却抬起了头,一双黄金瞳敏锐地盯住了她。
晁乐儿吓得立刻尖叫并后退,差点从二层的观望台上落下来。
她的母亲严肃地指责道:“乐儿,不要在收容区大喊大叫,离那里远点,里面可是关了个危险的家伙。”
晁乐儿听话地远离了那里,靠着墙壁大口地喘息,如果这真的是三年前,估计过不了多久,莉莉丝就要突破收容了,而她将会看到……
不行!不可以!
她迫使自己用颤抖的双手捂住耳朵,想摒弃一切杂念,专心致志地思考解决的办法,现在她是外勤部的队长,和三年前那个毫无实战经验的女孩不同,一定能做出改变的。
光凭她自己根本敌不过ss级的莉莉丝,就算加上父母也不行,现在手头上没有可用的武器,必须先叫来援军。
当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整扇闸门被气浪冲撞的摔到墙壁上,碎片擦着她的手臂划过,鲜血溅到了脸颊侧面,晁乐儿的大脑告诉她来不及了。
“在红海待了那么多年也没惹事,真不像我的风格,以至于现在连小小人类都以为能关住我了吗?这里的住宿条件真差,伙食也烂的要命,啃了半个甜玉米,现在肚子还不舒服,总之,老娘要回家!”
伴随着不住地碎碎念,莉莉丝从烟雾后现身,晁乐儿的父母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她打了个响指,实验室内的时空就静止住了,只有她和晁乐儿两个人还能活动。
莉莉丝挺着大胸,自顾自地说道:“之前和那帮狗腿子天使打架的时候受了点小伤,才会给你们可乘之机,所以在回家之前,我需要好好地睡个觉休养生息。”
她用长长的金指甲挑起晁乐儿的下巴,假笑道:“把你的身体借给我用用呗。”
就是这样,事情的发展和当初一模一样,即使是三年后的自己,也是一样软弱无能吗?
晁乐儿从喉咙深处发出哀怨的悲鸣,如果不是被莉莉丝强迫着仰起头,估计现在她已经站不住脚,靠着墙壁滑下去了。
看这小丫头突然哭的涕泪交加,莉莉丝疑惑地说道:“怎么了?我看起来这么吓人的吗?喂喂喂,我现在换口味了,不吃小孩了。”
晁乐儿还在哭,她烦躁的不行,厉声说道:“你到底有完没完,你的身体我要定了,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把这里所有的人都杀死,我能做到的!”
“不……”晁乐儿呜咽着发出了一个微弱的音节,莉莉丝显然没听到,她再次举起右手打了个响指。
正如同三年前那般,晁乐儿看到了一旁静止住的父母的身体碎裂,像夏季甜到炸裂的西瓜,从中迸射出无数红色的汁液,血雾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那些肉块和脏器甚至挂在了高处的灯架子上。
对于那时刚满十八岁的晁乐儿来说,她没有当场疯掉实属幸运,即便是如今的她,重溯这场景也感到撕心裂肺地痛苦。
在莉莉丝松手后,她立刻扶着墙干呕起来,然后急切地用手去抓莉莉丝的裙角,哀求道:“我愿意把身体给你,随便怎么样都行,请让我的父母活过来吧,求求你了!”
莉莉丝理所当然地答应了这个条件:“嗯,多谢了。”
她化作一团黑雾从晁乐儿微张的口中钻进去,从喉咙直接落到体内,扩散在五脏六腑间,深深融入晁乐儿的骨血中。
和恶魔共享身体是极其痛苦的,那种强烈的邪恶气息无时无刻不在摧毁着晁乐儿的意志,她必须永远保持充沛的精力来对抗,远离一切可能带来负能量的因素,以保持自己不会失去理智做出疯狂的举动。
父母活过来了,坏掉的闸门也恢复原状,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一样,过了好久才有人发现莉莉丝突破了收容,而且没人怀疑到她的头上。
可经过这一夜,晁乐儿清楚地意识到,她已经变得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