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是山镇守着子虚城的北方,子虚的城墙一直修建到亡是山的山体,亡是山与子虚城融为一体。浅黄色的草野蔓延到亡是山的半山坡,松林凝固着永恒的墨绿,亡是之巅斑驳着白雪,苍茫着世界的雄浑。在这片旷野上驰骋着子虚最为高傲的物种,数千子虚战马。他们是北方草原上的优良马种,毛色多黑,棕和白色,头细颈高,四肢修长,体态优美,在长途骑乘上具有惊人的速度和持久力。
难得在冬天里遇上一个灿烂的晴天,伊凡等人纵马来到飞雪马场,阳光晃过伊凡的眼睛,眼前一阵白亮。模模糊糊之间看见白亮之中冒出一个黑点,不断的靠近。白亮褪去,黑点明晰起来,只见一名矫健的骑手骑在一匹黑色的骏马上,时而急停,时而狂奔,急弯回转,腾挪跳跃,惊得一阵飞雁,骑手弯弓搭箭,破空声一起,飞雁折翼而落。
在没有双脚没有停驻之地的情况下,骑手依靠夹紧马肚子,紧握缰绳来保持平衡。单手使用短剑已经是极限了,使用长矛就极易失去平衡从马上跌落,更不用提使用弓箭。
“好!”
伊凡的心中一种强烈的感觉在翻腾,这个马镫的发明将会给战争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他挥舞右手招呼骑手。
骑手一挽缰绳转瞬之间就来到伊凡的面前,单脚踩在马镫上,一翻身稳稳地落在地上。
凯大约二十五六岁,有一张细腻又极具男人气概的面庞,高挑的鼻梁,尖细的下颚,淡淡的络腮胡从下巴爬到耳垂,英俊的脸上夹杂着泥土和煤渣,锋利的眉毛下面目光炯炯。
“你就是凯?”
“是的,殿下。”凯走到伊凡的面前,单膝跪下。
“马术很精湛,马也不错,马是你的吗?”
“不,是我借的。”凯低下头,莫名的一股自卑的感觉,一个铁匠。凯早有雄心,无奈拘于出身的限制只能一直做个铁匠。这位突然从瑞帕布兰克回来的年轻城主似乎带给他一展抱负的希望。
“你很快就会有自己的马的!马在未来不会是贵族的专属品。你刚刚的表演向我证明了那个铁圈圈的价值,也证明了你的价值。说吧,想要什么?”
“我想成为一名骑士,殿下。”
“哈!”伊凡故作惊讶的一笑:“愿我的国家能够容纳下像你这样顶天立地的骑士。”
“殿下!我誓死想您效忠!”
“凯,我以子虚城主的名义封你为骑士,现在以骑士的名义站起来吧。”
“是,殿下。”凯的膝盖从地上离开,抖落一地灰尘,等级的不公也随之抖落。他在站起的一刻看到了这位城主与所有旧贵族的不同,只要跟紧他,那就是跟住了历史。
“殿下!”克里斯丁驱马突然赶来:“殿下,梅林大人知道您在这,请您马上去警备军营一趟。”
“好,我知道了。凯,老铁匠,你们回去替我想想能不能铸造一套给马穿的铠甲!”
“是,殿下!”
警备军营驻扎在子虚城外,负责子虚城城防,很有意思的是它的大部分军队是兰斯特洛的贵族私人军团。而伊贝林的军队驻扎在子虚城内,负责对外作战。贵族私兵制在子虚城存在了很久,不仅周边庄园的贵族拥有武装,子虚城内的贵族也拥有自己的卫队。
这天本来是军团的公假日,大部分军人却放弃这个难得的出营机会,纷纷聚拢在校场指挥台前,摩肩接踵,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伊凡身穿萨哈拉丁大长袍,把自己冷峻的面庞隐藏在洁白的面巾之下。
“你还没看门口的告示吧?没看告示怎么就跑进来了。知道吗?警备将军兰斯特洛就要退役了,他现在向全子虚城的成年男子发出告示,谁要是能解决他出的问题,谁就能继任警备将军的职位。”
“还能这样!警备将军的职务不应该是城主任免吗!”伊凡感到惊异万分。
乔悄悄附到伊凡的耳边:“主上,警备司令的职务一直都是由兰斯特洛将军的家族担任,所以任免权一直在他们手上。”
“哼!看下去吧!”伊凡压下了心中的想法,他非常的清楚自己现在的力量与旧贵族相比还太过弱小。
当!当!当!当!金鼓阵阵,指挥台上走上来一位独眼老将军,灰色长披风飘扬,白色羽冠下千沟万壑的面容,仅剩的一只眼睛在干枯的眼眶里来回转动。兰斯特洛是梅林的老朋友,和梅林一样侍奉了三代子虚城主,一文一武,在伊凡的祖父时代就被誉为子虚双璧。
“子虚的勇士们!今天我,兰斯特洛,将离开军队去做一个种地的农夫。哈哈哈哈!”兰斯特洛豪迈的大笑:“来!这辆战车是二十年前的一个月圆之夜,月神赐予我的。她告诉我这辆战车上有一个绳结,能解开这个绳结的人能够征服整个大陆!”
人群中应时发出炸裂般的呼声,空气剧烈的震颤,刺痛着所有人的耳膜。
十余名子虚军士抬上一辆榉木暗赤,略有铜锈的战车,没有过多流丽的装饰品,战车前段雕刻的月神雕塑脸上一片空白,显得极其严肃,车身上有一个用套辕杆的皮带奇形怪状地纠缠起来的结子。
“现在谁能解开这个绳结,谁就将继任警备将军的职务!谁来!”
“我来!”一个壮硕的男子从人群之中站了出来,接近两米的身高让周围的士兵为之侧目,古铜色皮肤在阳光下闪着亮光,身上的坚硬的肌肉好似镶嵌上去的铁甲。金,兰斯特洛之子,三十一岁,戎马十年。在上次和瑞帕布兰克的战斗中继承了父亲独眼的特征,因此休养了一个月。金也被很多人认为是警备将军的继任者。
金仔细观察着这个结,许久许久,这个奇怪的绳结千头万绪,节节相扣,让人看得眼花缭乱。金被混乱的结弄得头晕眼花,伸出粗壮的双手乱解一气,凭借健壮的双手硬扯着绳结;结果非但没有解开,反而变得更复杂了。
在这个时候,台下的士兵们开始有点不耐烦了,嘘声四起。摄于金的威严,所以没有什么人敢起哄。即使如此,心高气傲的金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狼狈,汗珠豌豆一样往下坠。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将领,被汗水包围的眼睛并没有失去应有的冷静,他抖擞精神,重新观察了这鬼魅一样的绳结,很快把弄复杂了的绳结恢复了原状。但此时他再次陷入苦思冥想,他发现只要打开一个结,就多凭空多出一个结。想了半晌,一筹莫展,最终只能在嘘声之中悻悻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