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有吕不韦。
后有外戚吕氏作乱作威作福。
再有世家门阀葬送杨广。
再后来有个姓朱的,把世家门阀弄死了一大批。
结果姓朱的的子孙后来守江山的时候,他们要守的那些世家富商,居然连钱都不肯借给他应应急。
所以在如今,就算是在可以称得上是受益者的满异王朝眼里,商贾,那是贱业。
但架不住商贾他的生活就是美滋滋啊。
嗯,有点偏差,应该说,心里对自己、对朝廷、对世界都有着充分而正确的认知的商贾,他才能活得美滋滋。
对自己,也就是人生观,要唯利是图。
对朝廷,也就是价值观,要唯利是图。
对世界,也就是世界观,要唯利是图。
这样的商贾才是一个活得久的商贾。
吕老板相信自己是一个会活很久的商贾,对自己,他认为万物皆可易;对朝廷,他其实是莲花教;对世界……吕老板觉得自己和世界暂时还是没有干系的。
所以他对道上朋友坚持叫他“吕老板”这件事很是耿耿于怀。
吕姓,听起来就不是个能活得久的姓。
吕老板通常在卯时炮响之后的一刻钟内走出他的房间,如果没有,下人们就会当他没有在家一样。
没有任何人能接近吕老板的房间。
洗漱过后,吕老板会弹一曲琴,拉一下二胡,再射一会箭,打一套拳,之后是用餐。
一直到吕老板用餐完毕,在此之前,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不可以打扰他。
然后这个时候差不多就是辰时了。
于是吕老板就会开始工作,小德子会给他泡好茶,小顺子则会捧着需要让吕老板知道的事站在一边等候。
小德子小顺子……只能说是俗套的称呼。
吕老板呷一口茶,细细品味。
茶是上好的茶,从前大夫那里顺过来的能不上好?就算是这种雅物,顺来的也比自己买的要香几分一样。
他原本并不是很喜欢喝茶的,直到后来某个他要应酬的满异人请他喝了一碗高沫。
【蛮夷果然是蛮夷!】恶心得两天没吃下八斤米的吕老板就喜欢上了喝茶。
“昨晚上生了什么事?”吕老板坐定,开口就问了。
小顺子知道,老板善卜。
“昨夜有人误了进城的时辰,在巨牛村落脚。”小顺子回答。
“是谁?”
“我已经派人去查探了。”
“嗯……”
吕老板喜欢这样一问一答,这样可以让事件顺着他的思路被他了解,以免发生什么疏忽或者遗漏。
之后小顺子就汇报了一些其它事,比如昨日的进项,有谁想要和吕老板搭上关系啊之类的。
以及,内城和禁城的动静。
“嗯。”吕老板满意了,今天又会是和平的一天。
顿时连茶都觉得又好喝了三分。
一个青衣小仆几乎就在吕老板思量完的那一瞬间走到吕老板下首。
“讲。”
“昨夜在巨牛村过夜的是李姥姥。”
……吕老板沉吟了起来。
小德子挑挑眉,再烧了一壶水。
“怎的个情形?”吕老板问。
“据小人调查,昨夜李姥姥三人和他们借宿的那户人家相安无事,只是今日清晨李姥姥离开之前,却突然推倒了那户人家的房子,还放了火。”
“可有伤人?”
“宅主被打傻了,那户人家里的小女被毁容。”
“怎的是打傻呢?毁容?是哪里破相了?”吕老板顺势问。
“动手的人极有分寸,力道掌控极好,正中太阳穴,致右眼充血,脑颅震荡,让人暂时失去智力,却并不致命。依在下看,长则半旬,短则半月,伤者即会痊愈,恢复如常。”
“毁容的小女伤在门齿、鼻梁、额头,门齿断两,鼻梁塌陷,额头伤略大,易留疤。”
“嚯,这女娃,断齿断财,塌鼻善嫉,破额拒官,岂不是嫁不出去了?”
进来的青衣小仆并没有立刻离开,也没有什么表示。
“还有什么?不对,我先猜猜,屯上的官兵过来,那户人家平安无事,对否?”
“如老爷所料。”
“嗯,之后呢?”吕老板喝完了茶水,小德子适时地添上刚刚沏好的新茶。
“真舵主也到了我们这里,他堵上了那伙从巨牛村离开的官兵,并把他们全都杀了,还拿走了令牌。”
……
新茶温度比之平时略微有点烫,但对吕老板来说刚刚好,刺激,提神醒脑。
见吕老板没有了吩咐,青衣小仆就躬身退下了。
吕老板思虑一下,对小顺子问:“李姥姥、真舵主这两人,具体如何?”
然后他就知道自己问了废话,道上的朋友这不是什么都说出来了吗?只要结合他们的身份一想。
“贾振翼是全团的百零八舵主之一,就算是在全团中也是高手,年少有为,但为人……迂腐,颇有侠客之风。”小顺子回答。
“他杀满异吗?”吕老板问。
“杀。”小顺子不假思索地回答,全团的人基本就是为了杀满异才存在的。
“嗯,继续。”
“李姥姥,真名未知,所属未知,但行事……却像是我们的人。”小顺子嗫嚅着说。
“他做过什么?”吕老板摸摸下巴。“这个诨号又作何解?”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于自己该知道的知识面存在着某些盲点。
“有据可考的,李姥姥自开国以来,他杀的北毛鬼总计四十一人,南毛鬼总计十三人,花旗毛鬼七人,其它毛鬼三十四人……”小顺子接过小德子递过来的一个小本,翻到某一页。
“截止自上月十五日,他杀的满异人,起码六百人以上。光是上月挑拨北毛鬼和当地十七屯所的冲突,他起码害死了七十多真正的满异人骑士。”
……
“这不是我们的人能做出来的事。”吕老板下了结论。
他又问小顺子:“真舵主这次,带了多少人马?”
“两个。”
于是吕老板的神情放松了一些。
刚刚退出去的青衣小仆去而复返。
“什么事?”
“真舵主刚刚进城了,但前脚刚走,后脚屯所官兵失踪的消息就被人带进了城。还有,有人拿着我们的信物找到了杏花楼,是李姥姥的两个手下之一。”
青衣小仆把一朵银铸的莲花交给了小顺子,小顺子检查一番,再交给了吕老板。
……
“你想死吗?!”吕老板的脸色忽地阴沉下来。
刚刚青衣小仆说的,是两件事。
几乎是吕老板话音刚落,无声无息,一柄细长的剑突然对着吕老板就刺了过去。
剑是西洋剑,出手的人是小德子。
青衣小仆被逼得后退,让过那柄刺剑。
他翩然落回自己刚才站立的位置。
“怎么可能,世上还有你这样的美人在,我怎么会舍得死呢?”
哪里有什么青衣小仆,这分明是李姥姥身边那个好色的年长手下。
“咯咯咯……”十声爆响,小顺子握紧了拳头,站在了年长手下的面前。
“阁下是何意?”吕老板从小顺子肩膀上探出头问。“承蒙道上的朋友们抬举,赠我名号‘吕老板’,但在下,却真真切切是男儿身啊。”
……
“那岂不是更好?”年长手下双眼居然更加明亮了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