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一个太监,从皇帝身边调到厂卫,又从厂卫调到三省六部,再从三省六部调到如今的这个小小省城,他居然还有命活着,真是奇事啊。”陆明德趴在一棵大榕树的树冠子里,拿着一个用黑布遮掩了一下的单筒望远镜。
“而且官还越做越大。”刘小良接茬。
“不是那么算的,太监就是太监,当了再大的官也是太监。没有什么本事的话,离了皇帝身边,就是一个残废而已。就算有再大的权力,也只是一个残废。”
刘小良听明白了,太监本来就是依靠着皇帝才能生存的,而离了皇帝的太监,一没有子嗣,二没有姻亲,三没有友朋,又因为他们本身就有贪财的属性,势必会被很多人不喜。
人命,尤其是残缺的人命,就算有点根基,那也是很薄弱的。
“对啊,那他怎么还能活着呢?”刘小良顺着爷爷的意思问。
他不是什么多话的人,只是现在却也忍不住想要多和陆明德说说话了,哪怕现在根本不是适合闲聊的时机。
“嘿嘿嘿,你看他,是不是颇有几分姿色?”陆明德猥琐地一笑。
刘小良仔细看了看,默默打了个冷颤。
不男不女是句形容词,那么此刻这个形容词从来没有这么贴切过。刘小良不是没有见过茶楼里那些“娇柔”的优伶戏子,但他们至少还能算是有底线的啊。
“满异人推崇我汉家的文化,而那些儒家的学者虽然委屈求全了,但也腌坏腌坏的,在一些细枝末节上没少给满异朝廷下绊子。”陆明德不知道是不是叹了一口气。
“儒家,现在据说是很推崇男风的。可笑,难不成他们想用这种方式让满异人绝种吗?本来男风就男风吧也无可厚非,但若真的成了风尚,可是千古罪人啊。”
……
刘小良决定了,等下就算放着两个贝勒不管,也要先把那个太监杀掉再说。少年人纯粹的世界观里,容不得这种恶心的东西存在!
但是……
“他们好多人啊。”刘小良、李姥姥身边的年轻人、贾振翼身边的矮瘦子都表达出了这个意思。
“等下就没有这么多了。”李姥姥、贾振翼和陆明德的回答一模一样。
“禁城、内城、外城,各有守备军三百。”贾振翼摊开一张地图,“而,省城之外东、南两方向三十里之地,各有正规军大营一处,屯兵十万。禁城之内,又有六王爷的亲兵两百,是真正的满异人八旗子弟,装备精良。”
“我们等下,等那两个贝勒把一切布置完毕,将外城的三百守备军分散出去之后,就可以开始发动。那个时候,大概是子时。”
“但我们要再等一个时辰,等到丑时。”
“一到三更天,除非这座省城突然被几十万大军围住了,禁城、内城、外城之间,是绝对不会将城门打开的。这个时候,我们需要面对的,就只有外城的三百守备军。”
矮瘦子看了看齐州佬,又看了看信心满满好像三百守备军真的不值一提的贾振翼……觉得自己上了贼船!
虽然他们本来就能归到贼人一类里去。
“接下来是重点,我们要做的事,是可以比拟几十万大军围城的。”贾振翼砸吧砸吧嘴,眼珠子闪着绿油油的光。
“两个贝勒一死,只要消息传出去了,内城、禁城的六百守备军就会统统挤到我们这个外城来,到时候,就是……就是!天赐良机!”贾振翼咬着牙说。
瘦高个和矮瘦子齐齐一愣。
而听着李姥姥说的和贾振翼说的一般无二的话的老色鬼和年轻人也是像瘦高个和矮瘦子那样齐齐一愣。
“从城外进外城很容易,因为外城并不重要,这里大多是平民和流民,大部分人别说田地,连自己的温饱都很难确保。”
“这个外城存在的作用,是等将来有朝一日战争降临的时候,充当缓冲带的。这里的一切物资可以征用,一切人口可以逼上城楼作为炮灰,这里的大部分建筑都很脆弱,随意推倒几座再点上火,就是绝佳的防御带。”
“所以这里的一切都很松散。”
“但内城不同,内城里的都是地主,要么就都是富商。他们虽然同样被裹挟在朝廷的战车上,但他们不需要拿自己的命去拼,所以他们心甘情愿地被压榨着。”
“同时,朝廷也知道这些人的重要性,自然要把他们保护得好好的……或者说,囚禁得好好的。”
“我们这样被通缉的危险分子,是不可能用进入外城的方法混进内城的。就算我们没有被通缉,没有一定的身份或资本的话,我们也进不去内城。”
“经过昨晚上那么一闹,那个教堂应该已经被重点关照了。而经过今天晚上我们再闹上一场,可以预见,我们再待在外城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
“要想躲过朝廷的追捕,只有一个办法。”李姥姥、贾振翼、吕老板、前大夫、陆明德同时对身边的人解释说:“到内城去。”
“如果我们子时发动,把守内城城门的士兵有章程可以依照,我们搞不好还不能蒙混过关。但如果丑时发动的话,那就是突发事件,城门该如何动作就不是区区小兵可以决定的了,那个时候绝对会有人来接管城门。”
“只要不是对内城守备军了若指掌的人,我们混在里面,就很难被发现。”
贾振翼、李姥姥、吕老板、前大夫、陆明德的想法如出一辙!
贾振翼和李姥姥说:“乱子一起,我们就杀几个内城的守备军,扒了他们的衣物,混进内城去。”
前大夫和吕老板说:“乱子一起,贾振翼和李姥姥就会来一出偷梁换柱,以便混进内城去。到时候,就需要我们这边闹点动静出来,好吸引住守备军的注意力,为他们做掩护。”
陆明德说:“乱子一起,贾振翼和李姥姥就会换上守备军的皮混进内城去,吕老板和钱老头绝对不会见死不救,会给他们打掩护。那个时候,城里一定会更加乱成一团。”
“而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去把那两个满异人的尸体偷出来,剥掉皮给我垫棺材板……呵呵,呵呵嘻嘻嘻……”
“口水。”刘小良拿手帕帮陆明德擦了擦他嘴角流出来的口水,眼里满是担忧。
人参只有一片了……还有一片呢。
“嗯,拿满异人的皮垫棺材板……还要杀了那个太监。”刘小良点着头对自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