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生命中一定有着那么一群人,你很敬爱他们,甚至可能还会依赖他们。你孤身一人在外不时会想念他们,如果离得近的话有时候还会忍不住就凑到他们身前去……
这个时候,少年你的脑海里一定会闪过这样一个问题——当初自己是为什么才会离开他们而独自生活的呢?
捕头王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跑到他爸这里来的。
一开始的时候还好,父子两有点时间没见,相互之间打趣两句,虽然两个大男人之间不会有多肉麻,该有的温情还是有的。
然后,然后突然莫名其妙地就尴尬了。
要刘小良来说的话,纯属自找!你们父子两见面会变成什么样子,你们心里真的没有一点B数的吗?!
“陆明德叔叔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捕头王突然问。
“嗯,他活不长了。”前大夫淡淡地回答道,语气不悲不喜。
“你给他开的是什么药?”捕头王又问。
“你问这个干什么。”
……
“没什么。”
……气氛又变得死寂起来。
“最近城里来了几个大人物呢,李姥姥、真舵主、虎罗刹,你认识吗?”捕头王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前大夫。
“认识啊。”前大夫在淡定地喝着茶,看着书。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呢?”
“你问这个干什么。”
……
“没什么。”
……
小童端上了一壶新茶,前大夫给捕头王倒上了一盏,随手抓了杯子单手递给捕头王,说:“来,吃茶。”
捕头王也单手接过,闻一下。
【薰衣草、菩提叶、桂花、野菊……】
捕头王浅尝一口,温度合适,于是乘着性一口喝干净了。
捕头王记得这些成分的功效。
宁心静气,安神助眠。
捕头王把茶杯放在茶几上,前大夫随手给他添了一杯。
“阿爸,这样真的好吗?”捕头王拿起了那个茶杯,并不急着喝。
“从小,你教我识字、读书、习武、学医,还有排兵布阵。但是等我全都学完了呢,你却把我往屋子里一锁,再也不让我出去了。”
“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不知道你和什么人来往。你的朋友我每个人都认识,他们每个人也都认识我,但谁也没有和我说过什么。”
“后来我犯浑,发癫,以死相逼,而且故意要去给朝廷效力,要去科举,要去杀毛鬼,杀倭寇,杀……汉人。”
“我以为我赢了,结果第二天你就把一份百户的任命文书扔给我……”
“他们都说,朝中无人莫当官,但我居然把这个百户一做,就做到了如今。”
“还是和以前一样,官场上谁都认识我,我也谁都认识……但他妈的,那群鸟东西还是什么都不告诉我!”
……
捕头王喝茶,茶还是很香,香得捕头王情不自禁地笑了,不知道是在自嘲还是在怎样。
“阿爸,你能啊。”
前大夫斜眼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想笑,却还是要装出一个风轻云淡的样子来。
“嗵!”报时炮响,酉时了,宵禁开始。
“今晚上你就在这住一晚吧,你以前的房间我让人每天都打扫的。”前大夫这么说。
“好。”捕头王应下了。
……
“等你该知道的时候,你就什么都知道了。”前大夫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捕头王挑挑眉,也没有再说什么。
有整齐的脚步声从前大夫家门前路过,捕头王听出来了,是守备军。
【说起来,他们也真沉得住气啊。】捕头王在心里感叹。
昨天夜里,数年都没有发生过减员,甚至连受伤都很少的省城守备军,几个时辰之内,损失了整整四十人。
按照常理,守备军的将领肯定是要跳脚要大索全城乃至放出通缉令大索天下的。
但今天,虽然城门是一天都没开,守备军却根本没有任何动作。
【不对啊,说他们沉得住气未免太看得起他们了。除了刘果粱手下的那支精兵,普通兵士不像是那么有纪律的。说他们不愿意大规模行动引起百姓的恐慌嘛,他们什么时候在意过百姓的感受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这不是捕头王该关心的了。
衙门负责白天,醒炮响开始到关门炮响结束,这个时间段里城里的纠纷、治安等一应大小事务都由省城衙门负责。
守备军负责晚上,城门一关,到城门打开之前,城里的一切都是守备军说了算。
听起来好像也差不多,但实际上,守备军比衙门的权力大太多了。
要知道,军队,自古以来比起以理服人,它们更擅长的是以力服人。
权力!
所以,现在刘将军就算全身披甲,也不得不双膝跪地,伸出双手,对着从内城里出来的那三人呈上半片虎符。
一只比女人还女人的小手从刘将军手里拿过了那半片虎符,再弯着腰扭着一种奇怪的步子,把那片虎符递给坐在轿子里的另外两个人,说:“三贝勒和五贝勒吉祥,这就是刘果粱千户所保管的,用来调动外城守备军的虎符了,请三贝勒和五贝勒接收。”
轿子那精致的丝绸帘子被掀开,露出轿子里相对而坐的两个翩翩公子……
小顺子没有再看下去,他认清了那两个翩翩公子的脸之后,就不再把任何目光投向那顶轿子,更是乘着周围人不注意,一下子就溜走了。
径直溜到了吕老板面前。
吕老板脸色很不好,因为有两拨不速之客又闯进了他的地盘。不请自来不说,还在他家蹭饭吃。
所以见到小顺子回来的时候,吕老板是真的很高兴的。
因为不速之客马上就要去找死了,而一想到吃了他白饭的不速之客可能会死,吕老板就止不住地感到快意。
虽然他“算过”了,这些不速之客可能不会那么容易地就死掉。
小顺子看了看房间里的人,说:“看清楚了,是镶红旗叩德氏的三贝勒和正红旗荪绰尔氏的五贝勒,都是下五旗,而且都是族里不怎么被重视的子弟。”
李姥姥和贾振翼对视一眼。
伤了手的齐州佬瘦高个打算装死,不然的话,强出头可是会真死的。
“还有一件事,就是那个跟着三贝勒和五贝勒的小太监,我觉得有点眼熟。”小顺子补充了一点,看着吕老板用眼光询问吕老板需不需要继续讲下去。
“嘻嘻嘻……眼熟的小太监?莫不是你以前在宫里的同僚?”老色鬼嘴很贱,眼神也很贱,死命地朝着小顺子的下三路招呼。
小顺子不是太监,只是因为……吕老板不喜欢道上朋友给他的诨号,却从来没有反思过自己的所做所为。
“你认得吗?”吕老板问。
“我不会认错的,应该是文仲苟。”
吕老板嗫嚅了一下……这句话里……有语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