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正牌,夜已稍有些深了,可貂蝉却是没多少的睡意,在卸了妆之后,竟是就此盘坐在了铜镜前,木讷讷地发着呆,直到听到了房门被推开的响动,这才猛然回过了头去,入眼便见吕布赫然正稳步而入。
“将军,您怎么来了?”
这一见来者是吕布,貂蝉登时便惊喜交加地站了起来。
“不欢迎?那我可走了啊。”
见得貂蝉的眼角明显带着泪,吕布的心不由地便是一疼——三位妻妾中,他最宠的便是貂蝉了,可结果却是有心栽花花不开,真不知该到哪说理去。
“别,将军,妾身想您了。”
尽管明知吕布这就是在开玩笑,可貂蝉还是不免有些紧张,忙不迭地便迎上了前去,紧着便是一个投怀送抱。
“有多想呢?”
吕布坏笑着一抬手,轻轻用一根手指挑起了貂蝉那尖尖的下巴。
“将军试了不就知道了?”
被吕布这么一挑,貂蝉瞬间便情动了,眼神迷蒙而又深邃。
“嗷……”
这表情,真没法忍了,于是乎,狼人再现……
当狼人是很爽,关键是恢复人身后,那疲倦感也同样做不得假,可怜吕布哪怕是吃过了早饭,在走路时,那都是飘着的。
“禀主公,丞相府从事中郎陈群已在府门外等候多时了。”
吕布这才刚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新任主薄诸葛瑾便已第一时间迎上了前去,恭恭敬敬地禀报了一句道。
“哦?那就一并去迎上一迎好了。”
尽管有些意外陈群居然会来得如此之早,不过吕布也没在意那么许多。
“下官丞相府从事中郎陈群见过温侯。”
陈群为人一向讲究礼仪,哪怕与吕布之间的私交不错,可在见面时,他却是浑然不见半点的随意。
“长文兄客气了,且请到内里叙话可好?”
知道陈群是个讲究人,吕布于还礼之际,同样是一派的规规矩矩。
“侯爷,请。”
陈群紧着又是一躬身,直到吕布转身走进了门中之后,这才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于正堂里各自落了座,自有随侍在侧的刺史府仆役们紧着便奉上了新沏的香茶。
“长文兄,据闻您对我徐州盐业似乎有些想法,不知可有何见教么?”
淮南那头随时可能有大乱,在这等微妙时分,吕布自是无心多扯什么闲话,几句客套的寒暄之后,便即直奔了主题。
“回侯爷的话,自古以来,盐、铁之利,皆属朝廷专营,如今侯爷既是宣明尊崇汉室,理应将此二利归于朝廷,以为天下之表率,不知侯爷可以为然否?”
在拱了拱手之后,陈群方才面色肃然地挤兑了吕布一把。
“长文兄可是得罪那曹阿瞒了么?”
吕布并未对陈群的话加以置评,而是沉默了片刻之后,这才满脸狐疑之色地反问了一句道。
“这……侯爷此言何意?”
一听吕布此问蹊跷,陈群不由地便是一愣。
“上一个在吕某面前这般胡言乱语之人,其坟头草怕是已有一丈高了,那曹阿瞒若不是有心要置长文兄于死地,又怎会派了您来此说这话呢?”
盐业乃是徐州的命脉之所在,任何胆敢觊觎者,那都在必杀之列,当然了,要杀也是杀曹操,吕布还不至于迁怒到陈群的头上,不过么,吓唬一下还是要的。
“侯爷误会了,丞相只是想从徐州购入些精盐而已,其实并无它意。”
还别说,陈群真就被吓到了,额头上瞬间便沁出了一层白毛汗,也就是城府还算深,勉强能保持住脸色不变而已。
“哦?是要购盐啊,那就好说了,一斤六十文,交货地点是小沛之都关,恕不讲价。”
误会吗?只怕未必——曹操此时派人来购盐,一来是确实有需求,二来么,也未见得没有拿此事来缠住他吕布之想头,看样子,曹操对淮南应该也起了觊觎之心思,如此一来,此番淮南之战恐怕又要复杂化了。
“一斤六十文?这、这价太高了罢,据下官所知,荆州之购盐价不过四十文一斤而已,缘何到了朝廷所需时,竟会价高若此,这未免太过了些吧?”
吕布这等报价一出,陈群的眼神顿时便是一凝。
“呵,原因很简单,曹阿瞒的钱脏。”
吕布很欣赏陈群的内政能力不假,但这,却并不意味着在谈公事时,吕布便会给其留下什么方便之门。
“呃……”
这话显然没法接了,曹操的地盘不大,可养兵却多,靠的当然不是正常的财政所得,实际上,曹营之所以能支撑到现在,靠的正是到处挖坟——整个河南之地,汉以前的墓葬之所以十室九空,全都是曹操的手笔,这事情,陈群当然是知道的,所以,他还真就不知该如何辩解才是了的。
“长文兄不必费心斟酌了,话,吕某便搁在此处了,要盐,就是这个价,不要,那就随意好了,我徐州并不缺这点钱使。”
考虑到此番淮南之战的变数太多,准备工作自是得做足才成,吕布又哪有闲心跟陈群就盐贸一事多拉呱,直截了当地便开出了最后通牒。
“这……”
吕布这话一出,陈群顿时便是一个头两个大。
“长文兄若是无法决断的话,那便回许都告知曹阿瞒,让他自己烦恼去便是了,此事不必再谈了,另外,曹阿瞒曾答应过吕某,说是要将程昱家小送来彭城,还请尽快方好,若不然,吕某只好亲自率军去迎了。”
虽说在抗袁一事上,徐州与曹营之间有默契,可除此之外,其实彼此依旧还是你死我活的敌人,这一点,并未因曾合作过一回便有所更易,理所当然地,在该强硬时,吕布自是不会有丝毫的含糊。
“此二事,皆非下官所能置喙者,想来丞相必会有所安排,侯爷,您忙,下官这就先行告退了。”
在领受出使任务时,陈群本以为凭着自己之能力,应是能完成曹操的重托的,可真跟吕布这么一席谈之后,他猛然发现自己未免太过小觑了吕布,在自知已难有完成任务之可能的情况下,不走,还能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