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带来了多少兵马?”
臧霸到底是一方霸主,短暂的不安之后,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回大帅的话,应是只有五百骑。”
自家主帅有问,前来禀事的屯长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哦?走,看看去。”
一听这话,臧霸紧绷着的心弦当即便是微微一松。
辕门外,吕布早已翻身下了马背,此时正自悠闲地站着,脸上满满都是轻松惬意之色。
“末将臧霸,参见侯爷。”
这一见吕布完全不像是来问罪的样子,臧霸心中悬着的大石头方才算是真正落了地。
“都是自家兄弟,无须这么些虚礼,为兄厮杀了大半夜,腹中早空,可就等着叨扰贤弟一顿喽。”
臧霸掩饰得虽好,可吕布还是看清了他眼中那一掠而过的释然之色,心念电转间,便已猜到了对方的心思,但却并未说破,而是笑呵呵地便伸手虚虚一扶。
“该当的,该当的,侯爷,您营里请。”
吕布这等谦和的态度一出,臧霸安心之余,还真就不免有些个受宠若惊了,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份可是山贼,最为时人所不齿,哪怕已然雄踞一方,也依旧没什么“江湖地位”可言。
“哈哈……好,贤弟,请。”
臧霸仅仅只是前任的仰慕者而已,并不是手下,吕布自然不会在他面前摆什么主帅的架子,于大笑之同时,很是亲热地便揽住了臧霸的肩头,说说笑笑地便在一众将领们的簇拥下,就此走进了中军大帐。
“侯爷,军中简陋,招待不周,还请您多多海涵则个。”
泰山军这一路行来,可是一路劫掠,营中真不缺酒肉,加之先前就正在宴饮着,上起菜来,自然是快捷得很,这不,众人这才刚坐定没多久,大碗鱼、肉便已若流水般端了上来。
“贤弟有心了,这第一樽酒且敬我那冤死的张扬兄长,唉……若非为了解吕某之围,张兄也不致于……”
酒樽,吕布是举了起来,但却并未仰头畅饮,而是满脸哀恸之色地将酒缓缓倒在了地上。
“侯爷,还请节哀,我等愿誓死侯爷,与曹贼势不两立!”
张扬,河内郡太守,为解吕布之围,率部南下,却不料在半途中遭部将刺杀而死,此事,臧霸早已知晓,只是并不曾放在心上过,而今一听吕布如此说法,头皮不禁微微有些发麻,怕的便是吕布会强令他出兵与曹军死战。
“多谢贤弟仁义,现如今为兄既已脱困而出,那,接下来就该轮到曹贼头疼了。”
臧霸口中倒是说得个慷慨万分,可眼底深处却明显有着惊惧的光芒在闪耀着,且,不止是他如此,他手下的众将们也都是如此,很显然,泰山军的斗志真的很成问题,面对此情此景,吕布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微微一扬。
“……”
这话,臧霸可不敢接——他此番带来得兵马其实不算少,步骑加起来足有三万五千余,可跟十二万精锐的曹军一比,那,真就啥都不是。
“贤弟不信?那为兄便为你分说一二好了,首先,为兄既已在此,那,曹贼便已陷入进退两难之窘境了。”
“这么说吧,他不分兵来攻,就得防我军之突袭,其粮道也处在我军的兵锋之下,随时可能被断,他若分兵,来的兵马少了,那就是来送死的,来的多了,那,围城兵力便会不足,一旦陈宫寻机率城中兵马全力杀出,曹贼之四营断难有万全之可能。”
“换而言之,我军其实已立于不败之地,贤弟所要做的事就只有一件,那便是多派侦骑前去往陈留郡并贼营哨探,以察明曹军之虚实。”
“嘿,那曹阿瞒生性多疑,见我军异动频频,疑惧之心必将大起,心既难安,不久后当会撤军而走,到那时,我军既可徐徐收复失地,亦可以骑军衔尾追杀,大胜不难。”
面对着这么群战意严重不足的盟友将领们,吕布也自没辙,只能耐着性子地将战局好生分析了一番。
“侯爷英明。”
“我等都听侯爷的。”
……
泰山军打逆风仗,怵头,可对打顺风仗么,那,一个个可都是行家里手,这不,吕布话音方才刚落,孙观等人便都已是嗷嗷直叫了起来……
“报,禀丞相,现已查明,贼酋吕布确实已逃入泰山诸寇营中,就在刚才,泰山贼侦骑突然大举出动,似有异动之状。”
申时末牌,天已近了黄昏,一骑报马突然从西北方向疾驰而来,直抵曹军东大营的中军帐前,这才翻身下了马背,而后脚步不停地便闯入了其中,冲着高坐在上首的曹操便是一个单膝点地。
“再探。”
最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曹操看似不动声色,可实则心情却是糟透了——泰山军还是有些战斗力的,只不过战斗意志严重不足罢了,所以,曹操一直都懒得去多加理会,可现在,领头羊既已换成了吕布,那一切就完全不同了。
“丞相,此事断不能等闲视之,若让吕布那厮彻底掌控了泰山诸寇,贼军犄角之势恐难遏制,备愿率本部兵马赶去大洞山,以求力战破敌。”
就在曹操眼神闪烁地寻思着之际,却见刘备突然从旁闪了出来,满脸慨然之色地便自请了一把。
“嗯,玄德忠心为国,实是可嘉,只是我军若贸然分兵,却恐城中贼军会趁虚来袭,此事且就再议好了。”
在曹操看来,吕布固然是虎狼之辈,可刘备也不是啥好鸟,真让这家伙独自领兵在外,那,回头指不定就把兵马都给领跑了,这等蠢事,曹操可不会去干。
“丞相……”
这一听曹操如此说法,刘备可就不免有些个沉不住气了——他之所以选择投靠曹操,完全是迫不得已而为之,现如今吕布既已跳出了樊笼,那,徐州的战事就已注定无法再持续下去了,在此情形下,若不及早脱身,回头一准会被曹操胁迫着带回许都去。
如此一来,手中的军权势必不保,从此只怕就得寄人篱下了,而这,无疑是刘备怎么都不愿接受之结果。
“明公,吕布那厮既是急欲断我粮道,那便给他一个机会好了。”
没等刘备把话说完,就听荀彧已从旁打岔了一句道。
“嗯……”
一听这话,曹操的眼神顿时便狂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