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与下邳之间的距离很近,从军事的角度来看,早一日到、晚一日到其实并没什么太大的区别,然则吕布却并不曾懈怠,哪怕次日起床后,腿脚有些发软,可他还是坚持率主力出征,并于十二月一日午间进抵彭城城下。
“主公,末将请命率部先登!”
“侯爷,末将愿当先锋!”
……
连战连捷之下,军心士气无疑正旺,这不,兵马这才刚到了地儿,都还没等吕布有所指示呢,吕家军以及泰山军众将便都已纷纷策马赶到了中军处,人人奋勇争先。
“不急,仗有的是你们打的,先把营垒立起来,回头再做计较也不为迟。”
军心可用自然是好事,问题是明明晚上莽一波便能轻松拿下彭城,那,又何必平白折损兵力,这等蠢事,吕布自然不会去干,当然了,事关军机,他也不曾将里应外合一事当众道将出来,也就只是笑着安抚了众人几句。
“主公英明。”
吕布既是这么说了,那,首功显然暂时没得抢了,众将们自然也就没再争夺下去的兴趣,很快便各归本部去了。
“来人,去城下将《告徐州军民书》好生宣扬上一回。”
城可以不急着攻,不过,打击一下城中军民士气的工作却是不妨先做上一做。
“诺!”
听得吕布有令,立马便有几名大嗓门的士兵轰然应了诺,各自策马冲到了城下。
“城中军民听着:曹阿瞒托名汉相,实为汉贼,挟天子令诸侯,不臣之心,路人皆知,其人品性卑鄙残忍……”
不旋踵,那几名初通文字的士兵们已在城下一边沿城墙策马往来,一边声音洪亮地痛斥着曹操的不法,重点指出此獠屡次屠戮徐州百姓的罪行。
“狗贼该死,竟敢公然诽谤丞相大人,实是罪不容恕,弓箭手何在?给本使君射死他们!”
车胄乃是曹操的死忠,此时一听城下那几名吕家军骑兵如此公然辱骂曹操,顿时便怒了,跺着脚便咆哮了起来。
“嗖、嗖嗖……”
城头的守军将士基本上都是彭城当地人,对曹操根本没丁点的好感可言,尽管都不敢公然违抗军令,可在射箭时,明显都留了力,箭雨倒是瓢泊,可准头却是全无。
“混蛋,尔等竟敢阴奉阳违,来啦,将这些蠢货都给本将砍了!”
车胄也是打老了仗的将军,又怎可能会看不出那些弓箭手们都在虚于应付,大怒之下,当即便抽出了腰间的宝剑。
“使君且慢。”
一听此言,陈珪登时便稳不住神了——面对着能征惯战的吕布,城中守军将士的士气本就低迷不堪,真若是此时再滥杀士兵,那,哗变只怕就在眼前了。
“嗯,你敢阻我?”
曹营中人对陈珪这么些出身徐州的官员向来没啥好感可言,车胄也同样如此,此时一见陈珪公然跟自己唱反调,身上的杀气陡然便暴然迸发了出来。
“使君大人,将士们只是箭术稍逊而已,并非不用心,还请再给他们一个机会可好?”
陈珪并非真的疼惜那些士兵们,仅仅只是想着要稳住军心而已,偏偏这话又不能当众说,这当口上,他也只能是无奈地进谏了一番。
“哼!”
哪还有什么机会——那些喊完了话的吕家军骑兵们早撤回本阵去了,一见及此,车胄连话都懒得回,也就只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呼……”
这一见车胄连几句安抚的话都不肯说,陈珪也真是没辙了,只能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父亲。”
城南王家后院的一处临池亭子间中,家主王风正手持着根钓鱼竿,好整以暇地垂钓着,冷不丁却听一阵脚步声响起中,一名身着鲜亮铠甲的青年将领已稳步从院门处走了来,他正是王风的次子王遥,现任徐州城北门司马。
“嗯。”
王风并未回头,仅仅只是不动声色地轻吭了一声。
“父亲,吕温侯的兵马已至,您看……”
王遥静静地等了片刻,见自家父亲并未有所指示,自不免便有些个沉不住气了。
“说说你的看法。”
王风还是不曾回头,甚至连手中的鱼竿都不曾放下。
“好叫父亲得知,今日午间,温侯派了人在城下喊话,说是只究陈、糜两家之罪,不涉他人,此话应是可信,再有,那车胄根本不拿我徐州将士当人看,军心士气堪忧,事情是这样的……故而,孩儿以为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徐州城恐怕守不了多久的。”
王遥很明显地迟疑了一下之后,这才谨慎地给出了个论断。
“嗯……你既是有所决断,那就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办好了。”
前天,在林家时,王风倒是答应了要跟吕家军里应外合,可实际上么,他并未下定最后的决心,一直在犹豫着是该玩真的呢,还是索性来上个将计就计,彻底倒向曹营一方,但,在得知了车胄漠视徐州军将士性命一事后,他最终决定跟着吕布赌上一把。
“孩儿遵命。”
父亲既是有了决断,那,王遥也就没再多说些什么,于朗声应诺之余,匆匆便就此离去了……
“主公快看,城头有动静了!”
丑时末牌,徐州北城的城门楼处,突然燃起了三堆篝火,那正是事先便约定好的攻击信号,一见及此,策马屹立在吕布侧后方的侯成当即便惊喜地唤了一声。
“嗯,带你的人上,小心些,务必先以小股部队入城探明虚实,去吧。”
事先有所约定归有所约定,可,该提防的,吕布却也自不会稍有轻忽。
“末将遵命!”
侯成也是打老了仗的,此时激动归激动,倒也不致于忘了形,于躬身应诺之后,率二千步军便即摸黑往城门处赶了过去。
“啪、啪啪……”
十分钟后,侯成所部终于潜到了城下,旋即便见一名士兵按着约定,有节奏地鼓了十几下手掌。
“咯吱吱……”
很快,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起中,两扇厚重的城门便已被人从内里推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