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如果把人生的轨迹描绘在一个直角坐标系上，就不难发现，人生的路是一场由生到死的跋涉，从人生的始发站，到人生的终点站，其轨迹大体上是一条抛物线。人生的起点，就是坐标系的原点；人生不同的年龄，就是它在横轴上对应的点；人生在不同时期所达到的高度，就是他的业绩在纵轴上所对应的点；人生的终点，就是它在横轴上的落点。
当然，这种描绘只是粗略的。人有意气风发的巅峰，也有苦闷的低谷。有的人在事业上大起大落，几起几落；有的人开局很好，一切都顺风顺水，但结局却不尽如人意；有的人开局并不顺利，结局却很好；有的人天生早慧，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有的人命运多舛，大半生都磕磕绊绊，却大器晚成。这些经历使他们的人生抛物线呈现得并不规则，但总体上还是沿着这条抛物线上下浮动的。尽管有人晚年“大丰收”，产生“翘尾效应”，但他的最终结局，还是会落到坐标的横轴上。在人生的这条抛物线上，余生轨迹的方向是一路向下、天天向下的，而且不可逆，一旦触底就不再反弹了。
在余生阶段，每个人所面临的共同现实是身体机能的衰退。这种衰退是生理上和心理上持续的、渐进的衰退。可以说，它是一种与人的青春期发育相反的“负发育”。
在这个“负发育”的过程中，过去已经过去，未来已经到来；成长已经过去，萎缩已经到来；健康已经过去，疾病已经到来；青春已经过去，衰老已经到来；向往已经过去，回望已经到来。
这种“负发育”，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人们往往很难察觉，就像“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感觉。也像夏天到秋天，人们只觉得天气一天天变凉，谁也说不准是从哪天开始的。
人体是由细胞组成的，人体衰老的过程实际上是细胞老化的过程。对于人体器官的老化，人们无法准确地感知。且不说五脏六腑，就连头发、皮肤、腿脚等这些可以直接看到的“部件”，也难以捕捉它们衰老的迹象。
头发衰老
头发脱落，就是生命之树开始落叶。年轻时黑发犹如青草，年老时白发犹如枯草，发际线在不知不觉中后移。一群老年人在一起，你秃了顶，我染了发，有的人头发密硬白，有的人头发稀软脱。其实，白发并不是黑发变的，而是从走向衰老的生命深处滋生出来的。
眼睛衰老
眼神木然空洞，心灵的窗户不再明亮了。视力减退，老眼昏花，不戴眼镜什么也看不清。还有，黄斑变性、青光眼、白内障等问题可能随时袭来。
耳朵衰老
别人说话听不见，听见了也听不清，只得靠蒙，往往出现“聋子会变话”的窘境。自己对人家说话，生怕别人听不见，不自觉地吼叫。
牙齿衰老
年轻时，“生吃牛肉不用切”。年老了，不仅很多食物嚼不动，还吃什么都塞牙。这时方知“牙好，胃口就好，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这则牙膏广告语的妙处。
味觉衰老
吃东西需要靠重口味来唤醒味蕾，还时常伴有咀嚼困难、吞咽困难、消化无力等症状。
皮肤衰老
饱经风霜的脸庞上爬满了深深的皱纹，每一条皱纹都写着人生的经验。额头上的皱纹擦不掉，脸上的老人斑洗不掉，身上的老人味也掩饰不住，甚至连脸上的酒窝都老了。即使那些靠脸蛋吃饭的明星，不论他怎么粉饰，也掩盖不住皮肤的松弛感和脸上的皱纹。
腿脚衰老
一把老骨头不好使了，走路的速度一天天慢下来，步幅一天天变小，人们一天天确信“人老腿先老”的道理。
还有语言不利、运动不灵等身体问题慢慢显现……
与这些衰老相关的是人体的各大系统——消化、运动、呼吸、泌尿、生殖等系统也全面退化。人生的很多东西，体能、希望、理想、信念，一样一样地从你身上逐渐抽离，有时连找个替代的东西都不容易，种种狼狈频频发生：便秘、尿急、尿频、尿不尽；人老力气衰，拉尿打湿鞋，打屁屎出来；伤心会流泪，不伤心也会流泪，眼屎多于眼泪；饿了吃不下，累了又睡不着；坐下去站不起来，站起来又忘了要去哪里；记得的不存在，存在的很多都不记得；刚想说话，却忘了想说的事情；出门总是怀疑门没锁、煤气没关，等等。
总之，衰老是一个身体逐渐萎缩的过程，是一种人体功能逐渐丧失、人体器官逐渐衰老的过程。说到底，就是一个走向死亡的过程。体能、智能，情商、智商，婚姻、家庭，存在感、安全感，全都一点点被啃噬，最终就像一台机器磨损到不能再使用而报废，或者像机器因故障无法修复而报废一样。
在视力、听力逐步丧失，味觉、嗅觉、触觉逐渐迟钝的同时，老年人的认知能力、思考能力、分析能力、判断能力都会进行性衰退。思维迟钝，无法长时间集中精神，思考的深度和速度都很难达到期待的效果。
这种衰老，让人对环境的生理和心理适应能力也进行性降低，并逐渐趋向于死亡。许多疾病，实质上就是生命个体生长发育到一定阶段的生理学、心理学过程，是生理和心理过程综合作用的结果。
这种衰老，有渐变，也有突变。渐变的过程，就是梦想逐渐死了，激情逐渐死了，灵魂逐渐死了，已经不想也很难再接受新的事物了。突变就是突然一天就觉得自己老了，似乎在某个瞬间，自己开始像一个真正的老人，迟钝、麻木，又渐渐配齐了老人的神态、脾气和语言。
对老年人而言，衰老与死亡互为因果。衰老是死亡的进行式，死亡是衰老的完成式。死亡的过程，就是一个在衰老中逐步丧失生命力的过程。开始丧失认知的能力、思考的能力、分析的能力、写作的能力，包括为别人提供咨询和服务的能力。说得直白一点，就是自己的生命力一天天减弱。人的衰老与死亡，有如生活向每个人发出的一张没有定期的请柬。
人的衰老与死亡，有别于一棵树。一棵大树，树根千疮百孔，树干满目疮痍，而在它沧桑的躯体上，新的根茎正孕育而生，新的枝杈还在蓬勃伸展。它历经沧桑却还可能铁骨铮铮，透露出生命本色，焕发新生。而人生则不全是这样。对于人生而言，生是死的起点，死是生的终点。两点之间有舒缓，有激越；有平顺，也有曲折。但一旦死了，便不会再有任何的生机。
总之，对于进入余生的老年人而言，面前摆着两座大山：衰老和死亡。前头一路向下，一场秋雨一场寒，一层落叶一层霜。衰老会一天天加深，死亡会一天天临近。面对这两座大山，人们只能平静地接受，像对待发育一样对待衰老，像对待出生一样对待死亡。只能感叹宇宙之大，生命之微；珍惜生命之短，余生之贵。既要赞美过去的日子，又要迎向过一天就少一天的未来。平和地过好余下的生命，友好地与衰老相伴。在余生的栈道上，自觉地做一个自尊的老人、明智的老人、豁达的老人、智慧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