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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知道上辻之前就职的地方了,在搜查他家时发现的。”

薰接过草薙递来的A4纸,那是一份名片复印件。“UX印象工作室”旁印着“上辻亮太”,职位是总制作人。

“根据官网介绍,业务内容是制作各类影视作品。看网站应该不是大公司,实际大部分业务都是广告片,大概是从大公司接活儿吧。现在岸谷他们已经去调查了。上辻好像是在八个月前辞职的。”

“辞职的理由呢?”薰把复印件还给草薙。

“不知道。岸谷他们应该会问。”

薰环顾四周,搜查员们正在拆封纸箱。这些箱子都是从岛内园香的住处查扣来的。

“住宅搜查工作告一段落了?”

“算是吧。”草薙苦着脸,用手指蹭了蹭鼻尖。

“看起来结果不理想啊。”

“确实如此。需要查缴的东西原本不多。而上辻在搬到那栋公寓之前,已经把他的东西都尽可能处理掉了,就像空降过去一样,屋子里没有任何能表明他人际关系的物品。恐怕所有东西都保存在手机里了吧。这是近来搜查住宅时常见的情况,而这次尤为明显。目前正在向电信公司申请查看他的通讯记录,但还不知道能了解到什么程度。”

“现在掌握的情况有哪些?”

草薙从桌上拿起另一份资料。“上辻亮太,三十三岁,群马县高崎市人,老家的父母健在。根据调查结果,近些年来上辻与父母关系疏远,父母完全不了解他的近况。听说他们要来领取遗体,我打算当面问询,虽然可能不会有什么收获。”

“内海前辈……”这时,一个年轻的搜查员叫道。他手里拿着一样东西,看起来像是相册。“这是您要的。”

“谢谢。”薰接了过来。

“那是什么?”草薙问道。

“岛内园香的高中毕业相册。”

薰打开相册,哗啦哗啦翻了一阵,随即停下来。在标有“三年二班”的那一页上,一行行地排列着少男少女的照片。中间有个大眼睛的女孩,容貌与短发十分相称,让人觉得只要再过几年,她一定会出落成标致的美人。照片下方写着“岛内园香”。

岛内园香上的高中位于千叶县的一个小镇。由于事先已经致电说明,薰一到达学校就立刻被领到了会客室,一名姓野口的中年男教师也很快出现。他教授社会课,现在是一年级的任课老师。

“要说和岛内同属一个社团的好朋友,应该就是冈谷了。”野口打开薰带来的毕业相册,指向其中一个女学生。照片上的女孩双唇紧闭,眼中闪烁着好胜的光芒。照片下方写着“冈谷真纪”。“她们参加的是美术社团。我还记得在文化节的时候,她们俩制作出了巨大的招牌。那时她们每天都干到很晚,非常努力。”野口露出怀念的神情。

“您知道冈谷小姐现在的联系方式吗?我在电话里已经说过,岛内小姐可能被卷入了某个案件,我们现在无法掌握她的行踪。岛内小姐最后见的人可能就是冈谷小姐,我们无论如何都想找她询问情况。当然,我们保证决不会泄露她的个人信息。”

听到薰的话,野口表情凝重。“请稍等。”他说着离开了房间。

十分钟后,野口回来了,将一张小便笺纸放到薰面前,上面写着住址和手机号码。“我给冈谷的母亲打了电话,跟她讲了大致情况,问她能不能告知女儿的联系方式,她立刻就同意了。冈谷现在在东京做理发师。”

“非常感谢。”薰拿过便笺纸。冈谷住在小金井市。

“真让人担心啊,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希望岛内平安无事。”野口耷拉着眉毛。

“这也是我们最挂心的。”薰把便笺纸收入包中,“野口老师,您觉得岛内小姐是个什么样的学生呢?”

“是个认真懂事的孩子。成绩嘛……”野口略加思索,“我记得是中等偏下吧。也许是因为家里不富裕,她在学校并不起眼。”

“她家里只有母亲吧?”

“是的。家长会的时候,她母亲跟我说过,自己是单亲妈妈。”

“您知道她母亲去世了吗?”

“哎?”野口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

“听说是在一年半前,蛛网膜下腔出血。”

“是吗……唉,我完全不知道。明明还很年轻,是因为太过劳累吧?对了,岛内也曾说过,那份工作让人身心俱疲。”

“那份工作是什么?”

“岛内的母亲在儿童福利院工作过,离这里就两站地。”

“福利院吗……叫什么?”

“嗯,叫什么来着……”

见野口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薰赶忙说道:“没关系,我会调查的。”

“母亲去世了的话,她还真让人有些担心……”野口若有所思地说。

“什么意思?”

“岛内无论做什么都特别依赖母亲。她母亲也说过,岛内在大事上总是无法自己做决定。在学校也一样,她很容易从众,说不出自己的想法。不知是该说她太温柔了,还是说她过于在意别人的感受了。”

“这样啊……”

大事上无法自己做决定的人竟会突然失踪,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走出学校正门,薰就将情况报告给了草薙。

“有收获啊。好,立刻联系她那名姓冈谷的同学。如果对方同意,就赶紧去面谈。”

“我直接联系合适吗?她不会有所戒备吧?”

“没关系。如果和案件无关,她肯定会同意;如果有关,那么她肯定做好了警方早晚会到访的准备。不用拘泥于这些小事,去调查就好。”

“我知道了。”

挂断手机后,薰盯着从野口那里拿到的便笺纸,拨出了电话。冈谷是理发师,现在应该是她的工作时间。不知道她的工作地点在哪里,薰只能祈祷不是小金井市。从这里过去要花费很长时间。

不过在数分钟后,打完电话的薰不禁抚了抚胸口。冈谷真纪的工作地点在表参道,从这里坐车到上野站,便可换乘地铁直达。

乘上地铁后,薰开始用手机检索,想要找出野口所说的儿童福利院。她立刻就找到了,确实离刚才那所高中很近,名叫“朝影园”。

岛内园香的母亲千鹤子在福利院工作是在五年半前,似乎和这次的案件没什么关系。薰觉得应该不用去那里。

薰很快来到了表参道。这真是一片不可思议的街区,最有名的便是主街上名牌专卖店鳞次栉比的光景;可一旦进入旁边的小路,气氛就会陡然一变。个性十足的店铺各放异彩,潜藏在只有回头客才知道的地方。

薰的目的地也几乎与民宅融为一体。它就在路边,可只有走近看才会发现是家理发店。站在门口,店内明亮的景象透过玻璃窗一览无余。

薰打开门走进去,前台的年轻女子满面笑容地招呼道:“欢迎光临。”

“不好意思,我不是来理发的。我姓内海,找冈谷小姐有事。”

“请稍等。”年轻女子快步穿过店铺。

不一会儿,一名穿白衬衫、牛仔裤的女子出现了。当然,她看起来比毕业相册上成熟了许多。

“我是内海,抱歉打扰您工作了。”薰低头致意。

“三十分钟可以吗?”冈谷真纪抬眼看了看她。

“是的,我尽量缩短时间。”

“去外面说吧?休息室太小了。”

“当然可以,给您添麻烦了。”

两人走出店门,来到马路对面,再次相向而立。薰递出名片,做了自我介绍。

“电话里也说了,有几件关于岛内园香小姐的事想要问您。听说您和她是同一所高中的。”

“我们都在美术社团。其实刚才妈妈已经给我发了信息,说警察可能会联系我。园香果然出了什么事吗?”

“‘果然’是什么意思?”

“我突然联系不到她了。我给她发了好多信息,可别说回复了,就连状态都是未读,电话也打不通……我一直很担心。”

“你们最后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是上个月二十八号。我们前一天一起去京都旅行,是二十八号回来的。睡前我给园香发了信息,说‘玩得真开心啊’,那时她也立刻回复了我,说下次我们休息日一致时再出去玩。”

“去京都旅行是您提议的吗?”

“不,是园香邀请我的。她说准备坐新干线去,而且手里有高级旅馆的优惠券。二十八号是周二,是我们店固定的休息日,于是我周一请了假,这样正好两天一夜。”

“岛内小姐在旅行途中有什么异常吗?比如总是显得心事重重。”

冈谷真纪歪头思索,搓了搓手。“确实如此。发愣啊,叫她也不回答啊,这样的情况出现了好几次。”说到这里,她又轻轻摆了摆手,“但园香原本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也谈不上异常。”

“您是说她经常如此吗?”

“她一直都是这样,一旦进入自己的世界,就会完全沉醉其中。比如画插画的时候,或者琢磨插花造型的时候,总会忽略周围的一切。所以在京都旅行期间,即使她那个样子,我也没太在意……”说到这里,冈谷真纪突然话锋一转,“啊,不过,确实也有反常的地方。”

“怎么了?”

“她很少留意男朋友发来的信息。”

“这是什么意思?”

“以前我们两人相约喝茶的时候,园香的男朋友经常给她发信息,问她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在做什么之类的,园香总是第一时间回复。据说只要回复稍慢,对方就会大发雷霆。可是在京都,这样的情况很少,或者说几乎没有出现。我很想问她原因,但是难得那么开心,我就没敢多嘴。”

“男朋友是指和岛内小姐同居的上辻先生吧?上辻亮太先生。”

“是的。”

“您见过他吗?”

“没有。我好几次提出想见他,可园香总是用‘下次有机会再说’搪塞过去。”

“下次有机会再说啊……那你们在京都旅行时拍照了吗?”

“拍是拍了……”

“能给我几张吗?当然,我绝对不会外传的。”

冈谷真纪从牛仔裤后边的口袋里掏出手机,半张着嘴一通操作。“这张怎么样?”她将屏幕给薰看。

照片的背景是一片池塘,两人冲着镜头摆出胜利的手势。与毕业相册上的模样相比,岛内园香也成熟了不少,但是她脸蛋娇小,身材苗条,看起来似乎能轻松打扮成十几岁。

包括这张照片在内,薰的手机收到了三张照片。

冈谷真纪把手机收回口袋。“请问……”她试探般地看着薰,“园香该不会是逃走了吧?”

“逃走了?从谁那里逃走?”

“啊……”冈谷真纪说着凑上前来,“从她男朋友那里。”

“什么意思?”

“园香可能被男朋友暴力相待,也就是遭到了家庭暴力。”

薰身体后仰,盯着冈谷真纪。“您是从她本人那里听说的?”

“不,我没听她明确说过,但我一直有这种感觉。现在为了防疫,确实常常戴口罩,但是即使是我们一起喝茶的时候,她也总是不摘口罩,而是把吸管从口罩边缘塞进去。她糊弄我说是因为没有化妆,但我认为她是为了隐藏瘀痕。她还戴过深色的太阳镜,我半开玩笑地试探她,问是不是眼睛被打青了,结果她一个劲儿地否定,说‘不是、不是’,反应很不自然。”

冈谷真纪一口气说了许多,从中能感受到她对朋友的担心,还有埋藏已久的秘密得以和盘托出的释然。这番话显然不是她脑门一热随口说出来的。

“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记不太清了,但应该是半年前。有时我们明明约好了要见面,园香却突然发来信息说另外有约。我想会不会是受伤太重,实在遮掩不过去了。”

“这样的情况反复出现,她终于忍耐不住,逃走了——您是这么想的吧?”

“是的。”冈谷真纪点了点头,“京都之行也许正是开端。手机也做了处理……所以男朋友的信息也没有了。如今她行踪不明,也是怕男朋友找到她……不是吗?”

真是颇有意思的推理。如果上辻亮太还活着,这样的说法是成立的。冈谷真纪似乎还不知道上辻已经死了,但目前也无须告诉她。

“也许吧。”薰姑且表示赞同,“不过,如果真是这样,岛内小姐就没有和其他人商量过这些事吗?”

“这个嘛……”冈谷真纪略加思索,“这么说也许有些奇怪,但我想不出园香有比我更要好的朋友。又或者是我不知道……”

“除了朋友,岛内小姐有没有信任的人,或者说能够交心的人?比如老师之类的……”说到这里,薰露出了苦笑,“不过现在的年轻人已经不再仰慕老师了吧。”

“是啊,老师什么的确实不太可能。”冈谷真纪也露出笑容,却又立刻严肃起来,“不过她或许跟奈江夫人说过。”

“奈江夫人?”

“奈江夫人跟园香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园香去世的母亲十分敬慕她,待她就像生母一样。园香从小就经常去她家玩,母亲去世的时候,她好像也帮了忙。”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您知道她准确的名字吗?”

“这个嘛……我只听过奈江夫人这个称呼。啊,对了,听说她创作过绘本。”

“绘本?是绘本作家吗?”

“我不知道是不是专业的,但园香说过,奈江夫人在创作绘本。”

“奈江夫人……啊——”

薰回想起在花店打听到的情况。一个月前,一位七十岁左右的老妇人曾经去店里找过园香。

“绘本作家奈江夫人……”听过薰的报告,草薙靠在椅背上,摩挲着下巴,跷着的二郎腿换了一边。

“据冈谷说,似乎是在那个人的影响下,岛内园香才对绘画和艺术产生了兴趣。”

“也就是说,一个月前,疑似这位绘本作家的老太太去了花店吗?虽然与案件的关联尚不明确,但有必要去确认一下。此外,还有一件事,”草薙抬眼看向薰,目光中透着寒意,“这件事也不能放过——岛内园香可能遭受了家庭暴力。”

“那只不过是冈谷的臆测……”

“绝对不能忽略年轻女性的直觉,这一点你比这里所有的刑警都更清楚吧?而且,了解过上辻亮太的品性后,我觉得发生那样的事也不奇怪。”

“您知道什么了吗?”

“知道了不少。”草薙意味深长地说完,转向在一旁整理资料的部下,“岸谷,把刚才我们说的事告诉内海。”

岸谷打开记事本走上前来。“我去了UX印象工作室。这家公司是四年前成立的,创始人有三个,其中一个就是上辻。他们曾在培养影视制作人的专科学校学习,是同学,后来又在不同的公司从事影视相关的工作。有一次,三人因机缘重聚,都表示郁郁不得志,最终决定自己成立公司。”

“经常听到这种故事。明明是无法独当一面的毛头小子,却自视甚高、自信过头,不撞个头破血流,就不会意识到自己幼稚。”草薙撇了撇嘴。

“正如组长所说,三人刚创业似乎就碰壁了。不过,当社长的那个人充分利用了与前公司的联系,一点点地开拓出了广告片制作、游戏设计等外包业务。公司逐渐过渡到承接大型项目的阶段,员工数量也不断增加,但是……”岸谷抬起头,耸了耸肩,“上辻似乎对此很不满,认为这样与在前公司任职毫无差别,真正想做的事一件也做不了。他主张他们更应该做独立的策划,并向投资人推销。事实上,上辻的确做过院线电影的策划,并到处奔走,但大型赞助商根本不会把无名的制作公司放在眼里。即使社长强调追逐梦想是将来的事,眼下正是打基础的阶段,上辻也完全听不进去,甚至闹出了新的问题。”

“新的问题?”

“职场霸凌。公司发现上辻在暗地里欺负年轻员工和兼职人员。有潜力的年轻人接连辞职,社长忍无可忍,便提醒上辻。结果上辻反倒大发雷霆,当场宣布辞职,而且要求公司支付高额的赔偿金,还大闹了一场。”

“还真是个问题人物啊。”

“社长不住感叹自己缺乏看人的眼光。上辻在影视制作方面确实有才能,但只要不遂他的意,他就会火冒三丈,总之就是自尊心太强了。”

“原来如此。”薰看向草薙,“所以才说他是有可能对岛内园香施以家庭暴力的。”

“没错。许多家庭暴力的施暴者自尊心都很强。今天我见到了上辻的父母,也听到了相同的信息。”

“什么?”

“听说上辻从前就极端自信,也曾经为优秀的成绩扬扬得意。所以当年考大学没有考上第一志愿时,他甚至迁怒于父母,这让他们非常担心,不知他将来会变成什么样的人。他还曾放出豪言壮语,说不在东京出人头地就决不回家。”

“这么看来,对他而言,先从公司辞职,又两手空空住进女孩家,简直是死也说不出口的事。”

“而且,他还对那个女孩暴力相向,”岸谷厌恶地摇摇头,“真是不折不扣的人格缺陷。那个女孩能忍到现在也算是不可思议了。”

“没错。如果上辻现在还活着,岛内园香的出逃就可以理解了。但是,上辻已经死了,她没必要再逃,却还是行踪不明,理由会是什么?”

薰明白草薙的意思。“你是说,她与案件有关?”

“这么想是理所当然的吧?她申报上辻失踪,是为了混淆警方的视听;可她最终还是没把握蒙混过关,于是就在警方找到尸体、查明真相之前消失了。”

“可是在上辻死亡的那天,岛内园香正在京都旅行,而且还有证人。”

薰刻意没有使用“不在场证明”这个词。

草薙咂了咂嘴。“问题就在这里。”他低声说道。 GGWDUFagMX2oA1wwVgqf0DHxL7VZdwx2RfjBpFMArZcBji8YX+WFDx2l8oYQMqw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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