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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年鉴学派”整理出的多层次历史结构

这波“历史结构化”运动发展到巅峰,出现了法国的“年鉴学派”。他们的名字源自一本期刊《社会经济年鉴》,从期刊名称就可以清楚地看出马克思主义的色彩,要从社会、经济的角度探索历史。在发展过程中,他们将马克思开启的历史结构观进行了有效的细腻划分。

“年鉴学派”提出了“长时性”的观念,开始重视那些变化很慢因而以往被认为与历史无关的因素。“长时性”的“长”,主要是和人的寿命相比。人的意识当然受到自然生命左右,对于活着的一生能经历能记忆的,人们会习惯性地赋予其较大的意义,以至于忽略、贬抑了所需时间超过人的寿命,无法从感官、记忆中自然察觉、领受的改变。

“年鉴学派”要排除这种时间尺度的偏见,要看到70年、100年尺度看来好像不会变动的现象,仍然属于历史,对于历史有很重要的影响。依据不同的变化速度,历史可以分成几个层次。

第一层,变化最慢的,是地理、地形、气候,其时间尺度是几千年,甚至几万年。这和历史无关吗?怎么可能!这些缓慢变化的条件决定了农业如何出现,决定了农业生产力足以支持什么样的社会组织与文明成就。“小冰河期”使得人类居住的主要地区气温不断下降,生产被破坏,引发人口的大迁徙,使许多政权产生危机乃至倾颓。

地理、气候直接关系到人口。历史中大多数时间,人口不会急速变化,而是以缓慢的速度增加或减少。和人口联动变化的,是人口的分布,这就和交通、贸易、城镇等环境条件有关。这是第二层的变化时间。

第三层是广义的社会组织,人与人发生关系、组成团体的不同方式、不同原则。很少有人可以自己主动去构造一套完整的人际关系,主导自己所属的人群团体。我们都是一出生就已经属于以某种方式、原则所形成的社会组织,要不然也很难得到支持顺利长大成人吧。这种组织必须以集体的形式变化,也有自己的变化速度。

在这个上面,第四层,才是个别的人主观可以控制,与行为有关的变化。包括如何夺取与运用权力,如何实行统治或谋划反叛,也包括如何进行各种思想与文化上的创造。

很明显地,传统上以帝王将相所作所为,顶多加上文学家、艺术家所作所为当内容的历史,在这个架构中,只属于第四层。孤立地看这一层,缺少了其他不同时间尺度层次的认识,就无法真切地看清楚变化的全貌,也看不清楚变化的真相。

“年鉴学派”基本上还是依循马克思的“上层”“下层”分野,但进行了更仔细的区划。而且他们特别强调,各个层次的划分不是绝对的,重点不在于将各个层次区分开来,而在于观察、讨论各个层次间的互动。历史是由不同速度的变化彼此互动影响而形成的。历史有很大的时间尺度范围,不应该停留于只固定看一种时间尺度的变化现象。

“年鉴学派”中的历史学名著,像是布罗代尔的《地中海与菲利普二世时代的地中海世界》,或是《十五至十八世纪的物质文明、经济和资本主义》三部曲,书开头都是从地理环境写起的。布罗代尔讨论历史学观念与历史学方法的《论历史》,其中也有很大的篇幅专门讨论地理学。学历史的人不能不懂地理,更重要的,不能不懂多层次的时间尺度。

不同变化速度的层次彼此有复杂的牵连,应该是我们研究历史时要悉心关注的。有的城镇贸易联动造成社会组织改变,但也有不同的情况使得同样的社会组织却能支撑商业活动大幅增长。这没有标准答案,更不能想当然地套公式来理解,而是需要认真看待的历史课题。 7mq+PxRwNqJHKAUMJlhfNY+1zftiikSU07whKXsnZEK79szGTL2xlO5gSvHP04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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