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邪恶的连环杀手
——亨利·霍华德·霍尔莫斯

1895年，警方抓捕了美国犯罪史上第一个连环杀手亨利·霍华德·霍尔莫斯，当警察第一次进入由亨利开办的已被大火烧毁的酒店时，发现了200多具尸骸。在这座三层的酒店中，有100多个房间，还配有囚禁室、煤气室、焚化室、石灰井等。亨利像一只蜘蛛，静静地潜伏在巨网中，将入住酒店的“猎物”残忍地杀害，并利用他们的尸体骗取保险金，甚至将“猎物”的骨骼卖给医学院。如此令人发指的残忍行径为何多年之后才被发现？亨利又是如何在“魔窟”之中实施他的罪恶行径的呢？

英国历史学家詹姆斯·弗洛德说：“野生动物从不为了杀戮而杀戮，人类是唯一从折磨及杀戮同类之中寻求快感的生物。”自然界中的各种动物虽然会为争夺食物、配偶、领地等对同类进行杀戮，但这是为了生存和繁衍而进行的杀戮行为。人类身上兼具良知与兽性，不但会因为争夺食物、配偶、领地及维护自身尊严、保护家人等原因对他人痛下杀手，还会为了杀戮而杀戮。

在犯罪心理学发展尚不成熟的时候，人们的知识范畴中并没有“连环杀手”的概念，因为人们普遍认为导致杀人案发生的原因只有积怨已久、深仇大恨或谋财害命等几种，没有人能够想象到世界上还有变态杀手会为了获得杀人的快感而将屠刀对准无辜的人。

被称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个连环杀手的亨利·霍华德·霍尔莫斯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连环杀人狂，在企业家身份的掩护之下，他还有一个追求杀人快感的、变态又邪恶的灵魂。

1860年，赫尔曼·韦伯斯特·马德盖特（亨利·霍华德·霍尔莫斯的原名）出生于芝加哥远郊的一个小村庄，他内向、害羞，但是非常聪明，像其他孩子一样对这个世界抱有巨大的好奇心。当时正赶上内战，死亡几乎每天都在大量发生，尸体更是随处可见。突如其来的战争让伤员数量激增，也暴露了人类医疗护理知识的不足。为了弥补这方面的不足，医生们对大量的尸体进行了解剖，以此来了解人体的奥秘。当时，每家药店几乎都摆着一副人体骨架。

赫尔曼很小的时候曾经去过当地的一家医药房，在那里他第一次看到了人体骨架。寻常孩子见到森森白骨，自然会产生恐惧之心，可他不同，在见到人体骨架的那一刻，他的心理除了一丝恐惧，还有病态的好奇与迷恋。

赫尔曼疯狂地迷恋上了外科手术，并开始在没有任何医学常识的情况下捕捉一些小动物进行解剖。这无疑暴露了他残忍的天性，这种残忍的爱好让他的父母感到非常不解。

赫尔曼的父母都是虔诚的教徒，他们希望儿子如他们所期望的一样是个听话的、善良的好孩子。同时，父亲希望儿子能够无条件地服从自己，不要迷恋那些奇怪又恐怖的东西。

赫尔曼虽然内向，但并不是一个乖巧的孩子，对有着独立人格的、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心与探索欲的他来说，像傀儡一样无条件地服从某个人，实在太难了。

旺盛的好奇心让赫尔曼难以抛弃解剖动物的乐趣，无法掌控儿子带来的无力感和威严尽失让他的父亲感到愤怒不已。为了纠正儿子恐怖的爱好，这位父亲甚至不惜暴力相向，而赫尔曼的母亲对此却不置一词。

赫尔曼从此被父亲虐待的阴影笼罩。但暴力也没能打消他的好奇心和病态的欲望，反而使他变得更加乖戾和自我，他很少为其他人考虑，做事只求让自己开心。

在父亲的威胁之下，他将自己的实验地点转移到了附近潮湿阴暗的森林里，那里没有父亲暴怒的拳头，还方便捕捉一些小动物来开展各种实验。

在这一过程中，他扭曲的心理没有消失，解剖的技术却日益精湛，这项技能成了他高中毕业后被密歇根大学医学院录取的主要原因。

在医学尚不发达的当时，解剖尸体无疑是了解人体奥秘最直接的途径。而当时还没有遗体捐赠的概念，所以医学院的学生如果想要解剖尸体，只能从坟墓中盗取尸体。

这对于赫尔曼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题，他几乎毫无心理负担。他逐渐发现从解剖人类尸体中获得的快乐远比解剖动物要多得多，也正是这段时间的学习经历为他将来犯下连环杀人案奠定了基础。

赫尔曼似乎从这时起就开始显露出了高超的犯罪技能，他在盗窃尸体的同时还与同学合谋毁坏尸体的面部，然后捏造尸体姓名去骗取保险金。

1884年，赫尔曼从密歇根大学毕业，并拿到了医师执照。他像正常人一样毕业、找工作、结婚。但很快，他就不满足于这种平静的生活了，因为他无法再体会到解剖尸体的乐趣，更无法利用尸体去骗取保险金。任何挣过快钱的人在体验过钱财瞬间到手的快感之后，就很难沉下心来慢慢挣钱了，赫尔曼也不例外。在饱受了一段时间的精神煎熬之后，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他抛弃了现有的一切：家庭、故乡、妻子，甚至是自己的名字。在辗转了几个城市之后，他选择定居在芝加哥，并将名字改为亨利·霍华德·霍尔莫斯。也是从这时起，他开始了邪恶的变态杀手生涯。大概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亨利·霍华德·霍尔莫斯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名字后来在美国犯罪史上会变得如此沉重与醒目。

来到芝加哥之后，为了谋生，亨利在当地一个寡妇开办的杂货店里找了一份工作，但是这个寡妇不久之后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亨利伪造了一系列相关文件，“合法”地接收了这家杂货店，完成了自己的资本原始积累。

在此之后，他开始通过生产销售假冒伪劣商品的方式继续积累财富，凭借自己精湛的骗术，他很快步入了中产阶级的行列，然后再次组建家庭，但这段婚姻仅维持了一年的时间。亨利并不满足于当前的生活，尽管他有钱了，可是他还是没能满足自己解剖尸体和杀人的欲望。身为医生，亨利很清楚医学界对于尸体和骨骼的巨大需求，一个稳定的尸体与骨骼供应商对于医学界来说无疑是非常需要的，他要利用这一点为自己牟利。

为了满足自己杀人和用尸体挣钱的畸形欲望，他投入了大量金钱，在芝加哥市区建成了一座酒店式大楼，上下共3层，有100多个房间，每个房间的隔音效果都非常好，还配有囚禁室、煤气室、焚化室、石灰井等。酒店内还有多个机关，这些机关的总开关就在他本人的卧室之中。为了避免引起工人的怀疑，他不停地解雇原来的工人，换新工人来继续修建大楼。大楼建好之后，亨利开始实施自己庞大的杀人计划。他就像一只蜘蛛一样，静静地潜伏在巨网中，等待着猎物送上门。

第一个受害者是一个名叫茱莉亚·康纳的女性，亨利雇用了茱莉亚，并花费了大把的时间和力气去追求她。茱莉亚很快便爱上了他，她本来就对自己的婚姻极度不满，一个风度翩翩、英俊多金的医生远比给别人打工的丈夫好得多。

茱莉亚果断地把丈夫变成了前夫，并迅速搬到了亨利的酒店之中。同居5个月之后，她怀孕了，兴奋的茱莉亚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亨利。亨利告诉她，他们可以举行婚礼，但是必须先把孩子打掉。茱莉亚全心全意地信赖着亨利，毫不怀疑地任由亨利带着她躺到了解剖台上。

残忍的亨利没有丝毫犹豫，麻醉了茱莉亚之后便把她解剖了，将血肉剔除之后，霍华德将茱莉亚的骨骼卖给了药店的供应商。

1893年，恰逢芝加哥举办世界博览会，200多万名游客涌入芝加哥，入住亨利酒店的人越来越多，这为他提供了绝佳的作案机会。他特意将自己的酒店命名为世博会酒店，让游人误以为这家酒店是经过官方认证的。但人们没有想到，他们踏入的并非酒店，而是死亡的陷阱。

酒店的每个房间都有一两个小洞和输气管道，亨利通过那些输气管道往房间里释放煤气，使客人窒息昏迷，然后再将客人拖到地下室杀死。被他杀死的除了酒店的顾客之外，还有他的速记员和工人。

仅仅靠杀人从尸体上获得财富是远远不够的，亨利还利用酒店的机关绑架住进酒店的客人，逼迫他们签署财产转让协议和保险单，然后残忍地杀死他们，再去接手被害人的财产或者领取保险赔偿金。被害人的尸体被他处理后，漂白成骨骼模型，卖给医学院。而那些无法骗取保险金的被害人被他带到地下室中，用各种刑具折磨致死，尸体则被他用来做解剖实验，最后再将骨骼处理后卖出去。

为了获得更多的金钱，他利用自己的魅力，结识一些天真的单身女游客，并以结婚的名义将她们骗到自己的酒店里，逼迫她们签署财产转让协议，随后用各种方式杀死她们。众多的酒店客人被他用来满足自己变态的杀人欲望，这种流水线一般的杀人挣钱模式也为他积累了一定的财富，但并不足以支撑他维持一家酒店的运营。

他不得不继续寻找猎物下手。但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导致他的罪行被警方察觉的是他犯下的一起诈骗谋杀案。这次亨利挑选的猎物是一位名叫明妮的女士。明妮是他的老熟人，为什么他之前没有下手，现在却选中了明妮呢？因为明妮刚刚继承了其叔父位于得克萨斯的一座大庄园。

屡试不爽的追求手段让他很快追到了明妮，为了让明妮死心塌地跟着他，亨利还承诺要带着明妮和她的妹妹去欧洲旅游。在明妮鬼迷心窍地把庄园的所有权转到他名下之后，亨利毫不手软地杀死了明妮姐妹，并一把火烧了明妮的家。

当贪婪的他试图利用明妮姐妹的死亡和房屋的损毁骗取保险金时，遭到了警方的怀疑。警方开始着手调查亨利，这让他慌乱起来。加之世博会结束后，他不仅没有赚钱，反倒因为修建大楼欠了5万美元的债务，当所有债主联合起来找他讨债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芝加哥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能想到的就是逃跑，可笑的是逃跑之前他还放了一把火，烧了自己的酒店，原因竟然是为了向保险公司索赔。即便在这个危急关头，他依然没有忘记那笔保险金，他对于金钱的执着让犯罪心理学家也很难理解。当然，他没有如愿。

亨利逃往得克萨斯州，因为那里有他前不久刚刚骗到手的明妮叔父的大庄园。在逃亡的过程中他也不安分，继续实施诈骗。到达得克萨斯之后，为了获得财富，他干起了偷马的勾当。他本想着靠偷马和变卖庄园积累资金，再盖一座酒店，但在偷马的过程中被人发现，不得不继续踏上逃亡之路，直到1895年警方将他抓捕归案。

警方很快对亨利展开了审讯和调查。当警方第一次进入亨利被烧毁的酒店时，他们在废墟之中找到了大量的能够鉴别被害人身份的证据，随后又找到200多具尸骸。

亨利并不承认自己的罪行，在被警方关押之后，他还专门写了一本自传，用来辩白自己无罪。在自传中，他说：“我刚出生的时候，撒旦就像是天父一样站在床边，是他引领我来到了这个世界。我不能不杀人，就像诗人灵感一来就不能不吟唱一样。”他甚至辞掉了律师亲自为自己辩护，希望成为公众瞩目的焦点，博取人们的同情。但是，铁证当前，没有人会相信他的鬼话，法官顺应民意，将他判处死刑。

1896年5月7日上午，亨利被送上绞刑架，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亨利的案子可以说是犯罪学历史上的里程碑。因为在该案诉讼的过程中，公诉方第一次提出了“连环杀手”这个概念。亨利是美国第一个连环杀手，是第一个为了满足自己的杀人欲望专门盖了一座结构复杂的杀人城堡的人，也是第一个把杀人变成一种职业牟利的人。

在FBI犯罪心理侧写师看来，亨利的案子是美国近代连环杀人犯罪研究的标志性起点，正是这件案子促使美国的犯罪心理学家对连环杀手展开了深入的研究，而且该案也让犯罪心理学家了解到一个新的犯罪类型——固定场所型连环杀手。

从这个案子中，FBI犯罪心理侧写师发现，除了有严重精神疾病的连环杀手之外，还有另外一种连环杀手，他们从外表看并不一定是性情暴戾、乖张或品质低劣的人，他们可能与常人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们往往给人一种非常容易亲近的感觉，亨利正是凭借这个特点，骗过了大多数女性受害者，在他的罪行被发现之前，没有人会将他和连环杀人犯、“变态杀人狂”联系在一起。他杀人的时候通常都是单独行动，杀害的多数为陌生人。

FBI犯罪心理侧写师认为，导致连环杀手不断杀人的一个主要原因是在童年时期所遭受的虐待。此外，FBI犯罪心理侧写师还总结出了连环杀手的某些特征，其中最显著的特征就是“固定”，即杀人动机、杀人模式、杀害对象不会轻易改变，都是为了实现自己内心的某个固定的理想目标，如亨利的案子就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 iyDjCoD1EN9tkPT5BOwdSZt1Qnw3Zq9a81d7tw9A6FrlnpAf5YmZ6uL981yoSJ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