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府装潢雅致,正门前有个石砌的流水景观,潺潺水声盖住了弹弓迸发时的杂音,霍听澜只觉屁股一疼,像是被人掐了一下,接着腿弯一麻,险些跪在一个女客人面前,摔出一个要求婚的喜庆造型。
女客人以为碰见了醉鬼,一声尖叫,把门童和保安全招来了。
屁股上痛感鲜明,霍听澜不好当众去揉,也不能说我怀疑有鬼掐我屁股,黑着一张俊美的脸解释说最近休息不好,有点低血糖。
女客人狐疑地瞅着他。
霍听澜无奈,说:“我不是想占您便宜,更不是要求婚,头晕,没站稳。”
女客人“啧”了一声,嘟囔:“小白脸似的,谁敢嫁给你。”
霍听澜直接气笑了。
乔鹤一颗珠子弹屁股,一颗珠子弹腿,弹一下骂一句“438”,总算消了心头恨。等霍听澜打发走门童和保安,她早溜了。霍听澜四下看了一圈,自然什么都看不到,裹着满肚子不痛快一步踏出去,脚尖碰到什么东西。
是一颗红珊瑚珠子,骨碌碌滚出去,碰到台阶又弹了回来,表面沾了土,但润度不减,算是上等料了。
珠子磨得圆润剔透,刻有回纹,霍听澜的拇指顺着珠子上的纹路寸寸游移,半晌,忽然笑了。
刀刀见锋,好雕功!
“掐”他屁股的元凶就是这个小玩意儿吧。
拿这东西打他,是不忿他目中无人,还是故意挑衅,讽刺他有眼无“珠”?
霍听澜将那颗珠子用手帕包好,收进口袋里。
方小七的饭局尚未结束,乔鹤在前厅的休息区等她。
墙角处的小电视上正在播放第四期《古玩街》,霍听澜作为飞行嘉宾照例抢光了专家团的风头,刻薄毒舌,美貌无双,那些五花八门的藏品都不及他有看头。
有藏友带来一个青花瑞兽四方炉,说是明朝的物件。瓷是霍听澜的长项,他抬手按了按额角,缓缓一笑,说:“实话讲,四舍五入一下,这件藏品都没有我年龄大。”
霍听澜这一笑仿佛透进了晨曦,凛冬褪去,雪霁初晴,杂糅着数不尽的闪烁光辉。场内外的观众被他秒杀了一遍,女主持人都有点脸红,观众席上响起低低的惊叹声。
真好看哪!
屏幕外,乔鹤表面淡定,内心尖叫,抽出随身携带的涂鸦本,对着电视上的霍听澜描了几笔。小像堪堪画完,左手边突然冒出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小女孩。
小女孩大概七八岁,一脸好奇地瞅着乔鹤的涂鸦本,问她:“姐姐,这个人是谁呀?”
乔鹤厚着脸皮骗小孩,说:“这个人叫霍听澜,是我的心上人!”
小女孩点点头,认真道:“你的心上人可真好看!”
乔鹤有点脸红,她旋开笔帽,在霍听澜脑袋上加了一对尖尖的猫耳朵,然后将画稿撕下,递给小女孩,说:“送你啦,留个纪念。”
小女孩非常开心,脆生生地说:“谢谢姐姐!”
霍听澜踏进包厢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大部分他都不认识。周奕杨从中引荐,说:“这位是我朋友,也是行内最好的金缮修复师,霍听澜。”
有个票友带了女儿一块儿来,小女孩刚吃完冰激凌,嘴边还粘着巧克力酱,闻言突然抬头,挥着手里的小汤匙,说:“我知道霍听澜是谁!她是涂鸦小姐姐的心上人,长得可好看了!”
众人皆是一愣,霍听澜一口热茶险些咽入气管里,连忙抬手挡了挡脸。
小女孩大眼睛扑闪,生怕别人不信,从随身的小包里摸出一张纸,说:“我没有胡说,我有证据的,你们看——”
画纸“唰”的一声舒展开,一个头顶猫耳的霍听澜出现在众人眼前,肩膀上还有一颗小桃心。
霍听澜:?!
周奕杨:?!
一众票友:?!
不是不好看,也不是不可爱,只不过……
只不过那是霍听澜啊,怼天怼地、倜傥清傲的霍听澜,谁能把“呆萌”和“可爱”这种词用在他身上!
小女孩童音清脆:“小姐姐说,画上的人就是霍听澜,也是她的心上人。我知道,心上人就是男朋友的意思,所以,霍听澜是涂鸦姐姐的男朋友!”
有理有据,严丝合缝。
周奕杨低头忍笑,小女孩的爹脸都绿了,连忙往女儿嘴里塞了块蘸满炼乳的刀切,讪笑着说小孩子乱讲话,霍先生别介意。
霍听澜没生气,笑吟吟地问能不能让他看看那幅画,小女孩点头说好哇。
白纸黑墨,落款是一个行楷写成的“鹤”字。
字不错,画也不错,都挺好看的。
小女孩后知后觉,怔怔地瞅着他:“你就是画上的那个霍听澜吗?”
霍听澜含着点笑,眉目清朗,说:“是啊,那你觉得我够不够好看,能不能给你的涂鸦小姐姐做男朋友?”
小女孩想了想,小脑袋重重一点,掷地有声:“够!”
“好。”霍听澜屈指在茶杯上轻轻一敲,笑着说,“这亲事就算是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