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爱情不一定是快乐的呢?”
“恋爱多久该结婚呢?”
“既然爱情只是化学反应,那还能相信爱情吗?”
……
看完这本书之后,请回头想一想这些问题,你可能也会有自己的看法。
在英文语境中,我们会用“There is chemistry between them.(他们之间有一点化学反应。)”来形容两个人看对眼,气氛很暧昧。即使在中文语境中,我们也听到过“爱情,不过是一场化学反应”。那,你有没有想过,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场化学反应呢?是什么制造出了爱情这样强烈又美丽的事物?
关于爱情,神经科学有个说法,“肾上腺素决定出不出手,多巴胺决定天长地久,5-羟色胺决定谁先开口,端粒酶决定谁会先走”。
虽然这句话比较片面,但它提到了几个关键点。
第一句话其实应该说“去甲肾上腺素决定出不出手”。去甲肾上腺素就是一种神经递质。我们在日常生活中经常会提到“肾上腺素”这个词,常常用它来形容很“燃”的感觉。去甲肾上腺素其实和肾上腺素极为相似,功能也是一样的,只不过它们的产地不同。肾上腺素,如名字所示,是在身体的肾上腺里产生的,而去甲肾上腺素是在大脑里产生的。而“去甲肾上腺素决定出不出手”,是指去甲肾上腺素和冲动、觉醒有关。无论是情绪唤起还是性唤起,都和喜欢上一个人时那种情绪冲动有关。遇到喜欢的人,你会难以抑制地心跳加速、手心冒汗、脸红,这都是去甲肾上腺素的杰作。我们将会在第五章(95页)里更深入地聊这种神经递质。
第二句话“多巴胺决定天长地久”。吸血鬼题材的“玛丽苏”电影《暮光之城》里,爱德华对贝拉说了一句情话:“You're like my own personal brand of heroin.”(你像是我的专属海洛因。)怪肉麻的,但又莫名其妙地很恰当。热恋时,大脑中多巴胺含量的确会偏高,多巴胺的含量变化可能会让你大脑原本的动机和奖赏机制产生变化。比如正常情况下,你并不会因为接收到一条“干啥呢”的微信消息而开心得手舞足蹈。而且刚谈恋爱的时候,你会有一个很明显的变化,就是对平时在乎和想干的事情变得不是那么在意了,这就是动机和奖赏机制产生了变化的结果。不能否认,有些感情——至少是对某些人来说——如毒品一般,即使你知道这是不健康的、不好的关系,也无法抑制地想要和他在一起。但爱和多巴胺并非因果关系,所以打着“只有热恋时才有多巴胺,而多巴胺只能维持三个月”的旗号来解释自己没感觉的都是没文化的渣男渣女。我将会在第三章(47页)里更深入地聊这种神经递质。
第三句话“5-羟色胺决定谁先开口”。“5-羟色胺”也是一种很常见的神经递质,它的另一个中文译名为“血清素”。在这本书中,我会统一使用“血清素”这个译名。血清素有让人冷静、放松的效果,在热恋状态下,大脑中血清素含量较低。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我们在热恋时会感觉完全失去了保持理性和冷静下来的能力,甚至会感到焦虑。我将会在第四章(73页)里更深入地聊这种神经递质。
第四句话“端粒酶决定谁会先走”。这句话其实和爱情并无直接关系,它指的是端粒酶决定了人的生命长度。端粒酶不是神经递质,而是一种酶,它普遍存在于身体的细胞中,只有在不断分裂复制自己的细胞里才出现活性。它被认为和人体的衰老以及癌症肿瘤疾病的发展相关,所以才有“端粒酶决定谁会先走”这一说法。
美国人类学家海伦·费舍尔(Helen Fisher)曾提出,爱情主要有三种状态:情欲、吸引和依附。
前面说的三种神经递质——去甲肾上腺素、多巴胺、血清素——其实都和“吸引”这一状态相关。除此之外,“情欲”与睾酮、雌激素有关,而“依附”则由抗利尿激素和催产素调节。其中催产素特别有趣,正如它的名字所言,它的一大功能是催产催乳,刺激子宫肌肉,收缩子宫促进分娩。它还和性高潮有关,能增加夫妻之间的安全感,增加情侣之间的依恋感。若非说要有一种爱情激素,可能催产素是最佳候选。
我有几次都被问到:“你们学神经科学的,还能相信真爱吗?”潜台词大概是,在我们眼里,是不是爱情就是化学作用?如果是,那岂不是很无趣,我们还能珍视爱情的每个瞬间吗?在这里我抛砖引玉,聊一下我的想法,不一定准确,仅供参考。
“为什么爱情不一定是快乐的呢?”
暗恋过的人都会有类似的感觉:暗恋太难了,这世间最幸福的事情就是两情相悦。如果能够相爱,那一定会非常幸福和甜蜜。后来才意识到,原来相爱并不一定就快乐。但这是为什么呢?这个问题从通俗小说到严肃文学都有涉及,却从未有过明确的答案。似乎正因为爱情本身就是这样,没有答案,才让爱情中的痛苦变得特别迷人。
很长时间里,我对这个问题耿耿于怀。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还要有爱情呢?人类既然可以从交配过程中获得快感,为什么还需要爱情这种可能会带来痛苦的认知功能呢?但学了神经科学,这个问题就很简单了。因为从神经科学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本身就不成立。在大脑里,爱情和快乐是两个相互独立的概念。即使非要说是这些神经递质和激素形成了爱情,那它们也不会是快乐的本质,也不会是幸福的本质。所以相爱却不快乐,这并不矛盾。
“让人冲昏头脑的爱情就不是好的爱情吗?”
另外一个让我耿耿于怀的问题是,我很讨厌自己在恋爱时不冷静、患得患失、焦虑、眼里只看得到对方的状态。这甚至让我对谈恋爱这件事情非常抵触。但了解了这些神经递质对大脑的影响后,我才意识到,这不是很正常的现象吗?甚至后来在谈恋爱的时候,我有种能够跳出当下状态看自己的感觉。
“恋爱多久该结婚呢?”
还有一个常见问题是:“恋爱多久该结婚呢?”
每次想到这个问题我都觉得很有趣。对古老的人类大脑来说,“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人,与他相爱然后结婚,幸福一辈子”,这个想法本身就非常新潮。这完全是社会化的产物,几乎可以说没有任何生理学基础。
似乎20世纪后的恋爱开启了闯关模式,每一关都界限不清但无法逃避,“正常的”浪漫关系都必须沿着既定方向发展。每次说到爱情的神经科学,都觉得这个话题太不浪漫了。的确,神经科学家做的很多工作,实际上就是在给这个世界“去浪漫化”。爱情说开了,似乎就那样,没那么神秘珍贵,也没那么美了。
“All's Well That Ends Well”
All's Well That Ends Well 是英国戏剧家莎士比亚的一部爱情喜剧的剧名。梁实秋将它翻译为“终成眷属”,其实它的直译意思是:结局好,一切都好。
人类对“happy ending”的执着往往会导致错误的决策。这是我从神经科学中学到的最有实际价值的一个事实 。比如,明明两个人不合适,但觉得有了一个完美的开头,就应该有一个完美的结局,相互伤害都要牵扯在一起;或是两人明明已经没有感情了,但坚信只有完美的结局才能配得上自己的“主角光环”,硬要勉强。无论是在看小说、追CP ,还是审视自己的现实生活时,我们都不想“意难平”。虽然明知人不能盲目乐观,但在尘埃落定之前,我们往往希望未来是一个完美的结局,甚至不由自主地对此过度执着。但英雄史诗和大女主剧的情节毕竟是小概率事件,对完美结局的执着往往使得我们不能做出最好的决策。
“既然爱情只是化学反应,那还能相信爱情吗?”
最后让我说回这个问题。
对我来说,不仅爱情是化学作用,其实我的所见、所感、所想,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化学和物理作用罢了。说到底,“我”的存在也只是天灵盖里那坨粉色的大脑里近千亿的神经细胞共同谱写出来的乐曲而已。
有一句话我很喜欢:“But dream we dream together is reality.” 人类对世界的感知其实就是这样一个几十亿人一起做的梦。
但知道这一点,并不代表我就无法再珍惜这种感受。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了解到了这些神经递质的复杂性,我意识到爱情就如烟花般难以控制、转瞬即逝,而且每时每刻都有它的独特性,所以我能够更好地欣赏它、珍视它、享受它。
看完这本书之后,请回头想一想这些问题,你可能也会有自己的看法。
现在就让我们来看看,大脑里的化学反应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