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传统瑜伽自一百多年前传入西方,三四十年前开始在西方流行,约二十年前自西方传入中国并迅速传播开来。在这二十年间,瑜伽在中国完成了一个重要的任务——普及,几乎所有国人皆知有瑜伽之名,皆知瑜伽是历史悠久的传统文化,并有很好的养生祛病之作用等常识性认识。但当下中国瑜伽的发展似乎遇到了一个瓶颈,下一步瑜伽在我国何去何从,很多人未必清楚。就我近来接触过的一些中国瑜伽界代表性人物来说,发现他们并不清楚瑜伽在我国下一步如何前进和发展。由此可知,瑜伽在我国的发展一直是处于混乱和盲目状态的。如果我们的事业一直很顺利,漠视此前的混乱和盲目,也未为不可。但瑜伽事业在当前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境和乱象:很多瑜伽馆纷纷倒闭或转行;即使仍在运营中的瑜伽馆,据不完全统计,有约 70%以上难以为继,处于不死不活的状态;有不少瑜伽爱好者开始质疑瑜伽的功效或越来越觉得瑜伽是一种内涵肤浅的锻炼;还有不少瑜伽爱好者开始转变成佛教、印度教或其他宗教的信徒,而不再是一个纯正的瑜伽修学者,或干脆放弃了多年的瑜伽修学;即使坚持习练者,在对瑜伽的认识和理解上多数存在着不同程度的偏失和误会,如仅仅将瑜伽理解成一些高难度杂技式体操等等。究其原因,我认为皆出自大家对瑜伽的内涵和当前的现状与使命不清之故。目前我国瑜伽界有两个趋势需要引起我们的足够重视。
就我们通常所谓的瑜伽而言,是特指源自印度的传统瑜伽。印度是一个宗教化的民族,衣食住行,一举一动,无不浸润在浓浓的宗教意识之中。这是印度文化之特点。瑜伽是印度传统文化之产物,在长期的历史演变中,多多少少被打上一些宗教色彩。但若稍作深入研究则不难发现,瑜伽本身不是宗教,它是一门博大精深的身心净化与升华的生命科学,它有着作为一门科学的全部特征。只不过所有的东方宗教无一不采用瑜伽(即生命实践,此处是一种大瑜伽观,即将一切身心和人生实证皆视之为瑜伽)修行来实现其哲学理想和宗教理想,但并不能因为这些宗教(如印度教、佛教、道教和耆那教等)普遍采用瑜伽的修行来实现它们的宗教理想,而认定瑜伽就是宗教。此两者不可混淆。
我国不少瑜伽修学者没能做到明确分判瑜伽与宗教之关系,有将瑜伽引向神秘化和非理性化之趋势。不少瑜伽师时常使用的名词就是“多维时空”“高维时空”或“另一个时空”“另一个宇宙”等。大家还记得当年法轮功邪教吗?李洪志在宣扬他的邪教时,同样最爱使用的词语就是“另一个时空”“另一个宇宙”等这些莫明其妙的名词术语。他们宣扬在“另一个时空”“另一个宇宙”里有更高的科学,意思是我们人类的这点科学成果不算什么,可以不用去接受和理会它们;在“另一个时空”“另一个宇宙”里有更高的法则,意思是我们社会里大家共同遵循的这些法则都是“凡人”的法则、“低劣”的法则、“不合理”的法则,大可不必去接受它们和遵守它们。总之,李洪志等人动不动就拿出“另一个时空”给法轮功追随者们洗脑,这是李洪志惯常使用的伎俩之一。结果就是其追随者们普遍成为反社会、反人伦、反科学、反理性的一群人,成了以无知为荣、有知为耻的一群人,成了心理被严重扭曲、精神被严重摧残、情感被严重异化、思辨能力被严重削弱的一群人。大家千万不可小视这“另一个时空”的杀伤力,这种理念在阻止人们的正常判断和理智抉择方面非常可怕,它可以轻易地让一个有相当学识和思辨能力的人很快沦落为一个神秘论者、不可知论者或犬儒主义者。李洪志的邪教被我国政府及时扑灭不久,正在大家额手称庆之时,我们瑜伽人又把这句臭名昭著的话(或类似的言语)拿出来广为讲说。试问意欲何为?难道还想再弄出个新的瑜伽式邪教来祸害社会不成?还有一些人热衷于宣扬什么 2012 年人类大毁灭、各种版本的末世论、灾祸论等等,如此谶语怪论,本不足智者一笑,而部分瑜伽修学者不仅不觉其荒诞滑稽,反而深以为信,四处宣扬。
更有甚者,现在已有不在少数的瑜伽练习者滑入宗教信仰的领域里去了,开始信仰以印度教为主的各种神灵,摆上象头神、希瓦神、克瑞西那神等印度教神像,日夜膜拜,时常举行神秘的歌舞、祈祷和唱诵等宗教性仪式,还有一些人穿着印度教出家僧人的服装,戴印度教出家僧人的念珠,蓄着印度教出家僧人特有的胡须和发式等等,弄得僧不僧、俗不俗。这是其外形。在瑜伽思想方面,他们则大力宣扬对印度教神灵的臣服、奉侍和绝对的服从,宣扬所谓的潜意识论、非理性论等等。让人弄不清他们是瑜伽练习者,还是印度教的教徒呀。说他们是印度教教徒,可他们坚称自己是在修学瑜伽;说他们是瑜伽修学者,可他们又很像是印度教或某教教徒。我们不反对合法的宗教信仰,我国宗教政策也是一再强调信仰自由,即每个公民都有信仰某个合法宗教的自由,也有不信仰宗教的权利。
但真正的瑜伽从不提倡信仰,瑜伽修学者更不是某教教徒。瑜伽只提倡信任——对瑜伽哲理的信任,对瑜伽修行的信任,对瑜伽功效的信任。信仰和信任只一字之差,却有着天壤之别。信任是建立在充分理解、身心实证和理性思择基础之上的,而信仰是建立在情感诉求和非理性冲动基础之上的。瑜伽所追求的是通过严格的实修实证来达到生命内在的觉醒和解脱之目的。所以瑜伽主张的是修证得救(即得解脱),而不是信仰得救。故瑜伽里不容有任何信仰的成分,有的只是一系列经过无数代先哲用身心实践而来的修证体系。目前我国一些瑜伽修学者将瑜伽作为一个信仰系统来看待,也即是将其作为一个宗教化体系来看待,这是对瑜伽这门身心和生命实践体系的严重误读和曲解。它对我们瑜伽的发展将起到极坏的误导作用,并给那些善用“神道设教”来惑乱众生之辈提供可乘之机。
基于五千年的瑜伽历史,我们需要一再地重申:瑜伽是理性的,而不是非理性的;瑜伽(功效)是神奇的,而不是神秘的;瑜伽只强调对先哲、对导师以及对自己内在的无限潜能的高度信任,而不是对外在的、天上的神灵进行宗教式或无条件的信仰。我辈有志于此业者,有责任更有义务,将这些瑜伽基本理念反复地向瑜伽修学者讲说清楚。
如今我国瑜伽界很像是春秋战国,各自裂土而治,门墙高筑,相互不通声息。瑜伽馆和瑜伽机构的领导者少有发展意识和全局意识。这是中国人向来一盘散沙在瑜伽界的又一反映。此为乱象之一。
瑜伽教师们对瑜伽随意解释,或将瑜伽解释得云山雾罩,或对瑜伽抒发一通怨妇式的无病呻吟,如是等等,不一而足。而从来不问其言说有无历史根据和学理根据,致使瑜伽爱好者时常不知所措,难辨是非。此为乱象之二。
我国一些瑜伽修学者们,胡乱鼓吹印度某些价值观念、生活方式和意识形态,而不问这些价值观和生活方式是否适合中国国情。如印度文化和传统中有极力提倡苦行主义、禁欲主义、素食主义、出世主义、神秘主义和个人主义等风气。就拿个人主义来说吧,印度文化中有着很浓的个人主义思想。如果个人主义走向了某种极端,就容易滑向自私自利和自我封闭。很不幸的是,如今印度人中有不在少数已经成为了这样的人,他们眼中只有自己,没有他人和社会的存在。如印度到处都是垃圾,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都是这样。前几年东北有一个瑜伽馆从印度请来一个瑜伽师。他来到中国后无论吃什么水果,吃完后顺手就把果皮从窗口丢到楼下的马路上。于是就有人多次劝告他,说你这样一丢,万一路人踩到水果皮而摔倒怎么办呢?千万别再丢了。可这个瑜伽师积习难改,吃完水果后还是把果皮顺手扔出窗外。后来这个瑜伽馆的人向我抱怨说:怎么能这样呢?这太没有公德心了吧?我说这绝不是他一个人的现象,整个印度民众多数都是这样的——只扫自家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公德心在印度不少人那里是极低的。个人主义有好的一面,就是我们要充分尊重每个人的权利和自由。但自由绝不可被曲解和乱用,一旦曲解和乱用极易导致一盘散沙和自私自利。遗憾的是,多数印度人并不能善加运用个人主义之思想和切实理会自由之真谛。而我国一些瑜伽人将这种被严重曲解的个人主义和自由主义思想,不加分辨地引到中国来宣扬。在其影响和误导下,已有部分瑜伽修学者变得自私自利、溺爱自我、任性跋扈、身心沉沦涣散,如此还美其名曰:瑜伽式生活。此为乱象之三。
孰不知,真正瑜伽式的生活或叫瑜伽式的人生,是让我们持续地开放身心,升华境界,是让我们以最积极的态度来竞取人生,追慕古圣先哲之风范,发扬人性美善的一面而成他人和社会之楷模,而非相反。
印度佛教创始人释迦牟尼有一个明确的戒律,禁止其出家弟子从事生产劳动,特别是不可从事农业劳动。其理由是当你在田地里劳动时,将有无数小生物(如蚯蚓等)会因你而死伤。佛教是严格恪守不杀生戒律的,伤害蚯蚓自然有违戒律,故佛陀明文禁止其出家弟子从事生产劳动。那么不劳动,佛陀的出家弟子们生活所需从哪里来呢?佛陀令他们乞食为生,化缘为业。
而中国以农业为立国之本,以勤劳耕种和自力更生为无上美德。因此唐代出现了一个禅僧百丈大师,他重新确立了一套中国佛教出家人的行为规范,这就是著名的“百丈清规”。百丈大师规定:所有出家人必须从事农业生产劳动,自给自足。并提出“一日不作,一日不食”。当百丈很老的时候,他的弟子们怜其老迈,将其农具藏了起来,那一天百丈拒绝吃饭。百丈说:“‘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清规是我定下的,今天我没有下地劳作,当然也就不能吃饭了。”
从印度佛陀戒律中的不可劳作和乞食为生,到中国出家人的“一日不作,一日不食”,告诉了我们什么?就是这些制度、习俗、学说和观点,无论它们在彼处是怎样的合理和合法,但移到我中国来,它们必须要考虑我国实际情况,也就是说它们必须要来一番本土化的适应和改造。当年的佛教如此,现今的印度传统瑜伽同样必须如此。无论印度的传统瑜伽在移入我国时带上了多少印度文化中的习俗、学说和意识形态,它要想在中国这片土地上传扬和生存,必须面对如何本土化的问题。如果强行将印度的传统瑜伽原封不动地移植到中国这片文化土壤中来,不仅瑜伽本身难以长久立足,它也会给中国人在接受、理解和消化上带来很大的烦恼,将给广大瑜伽爱好者带来不同程度的认知和情感上的冲突,严重者甚至是人格和心理上的分裂。
文化的移植就是这个文化的一次再生和自我更新。印度传统的瑜伽文化在向中国的移植中(这里先不谈中国本有的瑜伽文化,即中国传统中的修行文化),能不能做到一次完美的再生和自我更新,现在下结论还过早。但印度传统瑜伽的中国本土化是势在必行,是一个无法拖延和回避的重要问题,甚至是印度传统瑜伽文化在中国的生死存亡问题。这是我们瑜伽修学者和弘传者必须思考和正视的问题。
瑜伽在养生祛病方面的价值已经得到全社会的普遍肯认。但回顾我国这二三十年来始终以哈他瑜伽为主导的瑜伽历史,一直没能将瑜伽那神奇的养生祛病功效充分而全面地发挥出来。关于这个话题,此前我在各种场合下谈论过多次,并已形成文字,只需找来一读即可。如《盛开的莲花》等篇章就有不少相关内容。此处我们再重申几点:
第一,病源认知度不够。大量的精神性疾病、人格性疾病、行为性疾病、环境性疾病(即由不良居住环境引起,过去称之为“不良风水”所致疾病)、文化性疾病、信仰性疾病、命理性疾病(如某人“八字”中注定于某时得病,届时果然得病),以及遗传性疾病、业力性疾病、附体病及各类疑难杂症等,这些疾病约占当世全部疾患的 70%左右。这些疾患远远不是以注重外在姿势和动作练习的哈他瑜伽所能解决的,必须升进到气脉修炼、心性修炼、生命修炼的高度上,才能给予很好的解决和有效的化除。目前我国的瑜伽师们远远没有认清疾病的几大来源及如何对治。故这几十年来的中国瑜伽在养生祛病方面没能进一步发挥出瑜伽更为深远更为神奇的功效。并不是我们没有一个成熟的疾病观和病源学说体系,瑜伽在五千多年的发展中早就形成了一套很成熟的疾病观和病源学说体系了,只是我国瑜伽界至今没有很好地继承和发扬而已。
第二,理明方能法透。纵观这几十年来中国瑜伽,极度轻视以至回避对瑜伽哲理的参悟和对东方传统文化的学习。瑜伽学有一套成熟的身心观、解脱观、生活观、灵魂观、道德观、世界观和宇宙观,有气脉学说、病源学说、业力学说、开悟学说等诸学说,这些学说如果我们不进行长期深入的学习和参悟,是很难掌握的。如果我们不能掌握这些学说和哲理,就无法指引我们个人和他人的瑜伽修学。不然势必成为盲人引瞎马,己眼未明何以明人?己尚未觉何以觉人?我们的瑜伽师对学生们难以做到应病与药,对症授法,更难以做到洞察幽微,预知他人潜隐未发之问题,而随粘解束,当机立断。
第三,生命医学的缺席。自古以来瑜伽不仅可以通过自己的深入练习而达到祛除身心各类疾病的神奇效果,同时在数千年的历史中业已发展出一套高深的诊治他人各类疾病的方法。这些方法在过去称之为“神医”或“圣医”,我们则统称为“生命医学”。我们瑜伽里有“上医心治、中医气治、下医药治”之说。上医——大师级的瑜伽师可自如地运用心灵力量(即禅定力和功德力)来转化和医治他人各类疾病;中医——一般的瑜伽师可自如地运用体内或天地间的气(即能量)来为他人医治各类疾病;下医——普通的医生则只能运用草药、按摩等常规手段来医治他人各类疾病。下医药治在中国和印度都很普及了,但中医和上医在过去主要在瑜伽师和圣人之间传承授受。因中医和上医在诊治疾病上有一套自成体系的成熟方法,功效十分神奇,故过去人们称之为“神医”。又因这套方法在历史上主要由那些瑜伽圣哲们所掌握,故又称之为“圣医”。
此前瑜伽界以外的人们对这些神医和圣医,也就是中医和上医有一些误会。有些人认为中医和上医一定比下医更难学,下医中的草药啦,按摩啦,正骨啦,针灸啦已经非常难以学习了,往往需要数年方可掌握。这中医和上医一定比下医更难学习掌握吧?其实不然,我们一再强调,任何一门学问都是金字塔式的结构——越往上越简单,越往下越复杂。学习和掌握中医和上医比学习和掌握下医要简单容易得多。任何一位初步通晓瑜伽学基础知识的普通人,都可以在一至两周内即可掌握几乎全部中医和上医的诊治方法,在实践中可立竿见影地创造出诊病和治病方面的神奇效果。其方法比下医简单得多,很多看似非常高深的方法如天眼透视诊病法和千里眼诊病法等,只需要几句话就全部讲完了,简单到让人不敢相信的地步。所以前辈们一再教导我们:假传万卷书,真传一句话。
还有一些人误认为运用自己体内的能量和禅定力为他人治疗疾病,这样会对自己有所损耗或有某种不利之处。事实正好相反,为他人诊治各类疾病是我们增强功德、更新身心的重要方式。我们诊治的次数越多,我们身心就会越健康,我们的功德就会越大,于己百利而无一害。
一个接受过系统教育的瑜伽师是一定掌握中医和上医的,但我不知为何这几十年来我国瑜伽界没人学习和传承生命医学(我们统称中医和上医为生命医学)。在过去的几千年里,生命医学是我们瑜伽学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几乎所有的瑜伽师都是精湛的中医师和上医师,都是造福一方百姓的“神医”和“圣医”。因为我国瑜伽界缺少生命医学这一瑜伽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瑜伽爱好者们在养生祛病方面,远远没有将瑜伽的神奇功效充分而全面地发挥出来。
将瑜伽修学提升到气脉修炼、心性修炼、生命修炼的高度上,全面展开对瑜伽哲学和生命哲学以及对中印悠久的传统文化的深入参悟和全面探讨,补上生命医学这项我国瑜伽界始终缺失的部分,这三者是我国瑜伽界当前的一项紧迫任务。养生祛病是我们瑜伽事业安身立命的基础,如果基础不稳,那是非常危险的。我们开头所说的目前我国瑜伽界遭遇的种种困境和瓶颈,皆与此有直接的关系。
以中国和印度为代表的东方传统文化是我们东方人赖以安身立命的基础,文化是人类有别于其他动物群落之基本分野之处。人类创造了文明,而文明又反过来为人类的生存和生活指明方向,为每个人的身心活动,指引一个向上超升之道路与终极之归宿。世界四大文明古国如今仅幸存其二,而这两大古老的文明恰好都在东方,那就是印度和我们中国。但我们也必须知晓,中印两国传统文化在西方列强的长期欺压下早已奄奄一息,不绝如缕。如今国人真懂传统文化者已寥若晨星,印度如今亦是。如何复兴中国传统文化,如何复兴东方文明,这是“兴亡有责”的每个国人都必须认真思考的时代问题。
明末清初顾炎武有“亡国”和“亡天下”之论。八国联军和日本人入侵我们,当时很有可能使我们亡国;而如今文明失坠,心性不明,仁义不守,民智不开,其结果将使我们亡天下。如若我华族文化血脉中断,则我们的精神世界、生命世界之天地必将倾覆,如此我们赖以生存的这片“天”必将倾覆,天将不存,天之下何以存?如此谓之“亡天下”也。亡国并不是最可怕的,大清国不亡,民国不立,民国不亡,新中国不立。故知亡国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者是我华族精神血脉和生命传承之中断不继,文化不明,天道不畅,人极不立,道德不存,此乃真亡也。其时中国人将不成其为中国人,东方人亦不成其为东方人也。我们将失去身份,失去人生之归宿和民族之灵魂,那时我们将成无名之人,身心飘零而成一游荡之鬼。
瑜伽可视为整个东方文化的基石和核心,不懂瑜伽之理,不进行长期的瑜伽修行实践,是难能悟入东方文化之精义所在的。东方文化是成圣成贤的文化,儒家和印度传统瑜伽的最高理想是成为圣人,佛家是成佛,道家是成为真人。无论是成圣、成佛还是成真人,都是就着生命的觉醒和解脱来谈的,不是空谈的,不是从外部来谈的。所有的成圣、成佛、成真人,都是内在的“成”,都是人格和意识内部的升华后的成,不是从外部成的。从内在“成”,就必然涉及修行,不修行就不可能成圣、成佛。儒佛道和印度传统的瑜伽分别对“修行”二字给予了个性化的称谓,这都无关紧要。要点在于整个东方文化无一不重视通过内在的身心和人生的实践修行来获得生命的觉醒和人格的完善。修行是什么?修行就是瑜伽,瑜伽就是修行。瑜伽和修行这两个概念的涵义完全相同。只不过是中国人喜爱用“修行”这个词,而印度人喜爱用“瑜伽”这个词。
因为整个东方文化是成圣、成佛、成真、成仙的文化,因此东方文化也就成了修行的文化,或者称之为瑜伽的文化。所以如果我们欲悟入东方文化之精神之生命之精义所在,就必须对修行有一个深入的了解和实践。东方文化是修行出来的文化,是在身心上做工夫做出来的文化,是在心性上系统实践出来的文化。如果一个学者没有在身心上做过工夫,没有在心性上长期地修行实践,几乎可以断言,他将永远摸不到东方传统文化的真生命在哪里。所以近几年来中央电视台《百家讲坛》里出现的那些当代学者们,让他们讲讲东方文化中的历史掌故和人物传记等方面还可以,可一旦涉及这些文化体系的哲学部分和修证部分,几乎没有不讲错的。即使不讲错,也肤浅得很,只能触及东方哲学和心性内涵的皮毛。为何如此?就是因为这些学者是在书本上做学问,在字面上做学问,而不是在心性上做学问,不是在生命实践中做学问。儒家对此斥之为“只知道问学,不明尊德性”,佛家斥之为“玩弄名相戏论,不识正知正见”。
这是我东方学术之大关节,大头脑,大端绪。历代明师学者,他们讲学重点无不在指引学人首先要识得我东方学术之头脑所在,之关节所在,即开示学人务必识得清楚学术中的“道问学”与“尊德性”之关系、“名相戏论”与“正知正见”之关系。此是一个学人的学术人生不致失去方向的重要关口。目前我国学者治东方学术者,治中国传统学术者,最大的问题就是没能认清我东方学问关节何在,头脑何在,端绪何在。故时常开口即错,动念即乖。谈经讲道,论述圣贤旨趣,开明心性内涵,指示人生归宿,鲜有不错者。
尤其是东方学术,不是简单的逻辑思辨,学人必须对它有一个人格上的承当、精神上的共鸣,切乎身心的涵泳和生命深处的相应——这是“瑜伽”一词最为核心之含义。瑜伽之本意即是承当和共鸣,即是涵泳和相应。如人们与东方文化之间不能达到瑜伽,即不能达到生命之相应和心灵之共鸣,则东方文化即成为一个故纸堆,一个老古董,一个精神废墟,也即成为一个逝去的死物。——这正是当下国人与固有文化何以相距天壤、形同陌路之原因。如与东方文化能够很好地达到瑜伽,即与其达到当下之身心交通和融汇,达到当下之生命感应与承当,则东方文化即时刻活在你我血肉之中,活在你我生命之中,而成为一个拥有无穷生命的活物。一门文化是死是活,依你我而定。
故瑜伽的弘扬其意义与价值断不可小视,它是重新审读东方传统文化之向导,它是开启东方文明堂奥之宝钥,它更是悟入东方智慧之门径,身心升华和觉醒之阶梯。东方文明如欲复兴,其首要任务就是重视和研修瑜伽,瑜伽不明,东方文化必然难明。复兴东方文明是东方各国,特别是我国亿兆人民之心声,是时代之呼唤,势在必行。故瑜伽(生命修行)在当前的任务和使命绝不仅仅是养生祛病这么简单,它与整个东方文明之相互依存关系,和它在当前中国文化和东方文化的伟大复兴中之深远意义,是我们瑜伽从业人员以及社会各界需要尽快明白的。
西方哲学是自然哲学、逻辑哲学,东方哲学是生命哲学、觉醒哲学;西方宗教是求救宗教,东方宗教是自救宗教;西方文化崇尚知识,东方文化强调智慧;西方道德是他律道德,东方道德是自律道德;西方艺术是临摹万物,东方艺术是突显心灵境界……
是什么将东西方文化分界开来,并奠定东方文化之基本性格与发展方向?是瑜伽。瑜伽修行其实质是身心的实践,是人生的实践,是生命(意识)内在的实践。故东方文化即瑜伽文化,即人生实践文化,也即生命文化。瑜伽的弘扬和东方文化的复兴,即是生命文化的弘扬与复兴。生命文化的弘扬与复兴,必将引发一场生命觉醒之革命。这场革命如果得以顺利进行,很快我们必然迎来民族的一个全新的意识高度和道德高度,必然迎来人类身心的全面净化与升华。
自鸦片战争以来,我华族殊死抗击外强,无数英烈前赴后继,最终建立了新中国。接下来就是改革开放,经济建设等等。但所有这一切,都属于社会性的改善和外在化的革命。而由瑜伽引发的东方文明之伟大复兴和由东方文明伟大复兴引发的身心革命,才是一场真正的内在之革命、灵性之革命和生命之革命,才是一场真正道德觉醒之革命、心灵觉醒之革命、成就圣贤之革命。
一百多年来,我们所有社会性的改善和外在化的革命,无论是政治的还是经济的,都有无数英烈为之献出了鲜血和性命,才换来今天社会的繁荣富强。而由瑜伽带来的身心内在的升华革命、道德觉醒和生命觉醒革命,不仅不再需要我们为此献出鲜血和性命,它正好可以挽救我们的性命,成就我们的性命。我相信任何一位不甘沉沦的人,任何一位愿意寻求真善美之真谛和生命内涵之真谛的人,任何一位认真思索人生之意义与价值的人,任何一位对瑜伽和修行作历史和同情之了解的人,都不会怀疑我们上述对瑜伽与东方文化俱生互依之关系,以及东方文明复兴必将引发的人类身心升华与生命觉醒的观点,因为我们只是说出了一个常识而已。
一两个世纪以来,政治和经济始终统领天下之耳目,左右时代之风尚,最终造成人们身心外倾、精神外驰而成为外在于自己的存在,成为外在于自己的生命。人们身心中那原始的和谐被打破,生命中本有的光明被抛弃,每个人都在以“他者”的身份而生活着。故我们这个时代中的人没有存在的真实感和责任感,也失去了真实存在中所必然拥有的情感、美感、幸福感、庄严感和历史感,不再是一个生命化、心灵化的存在,而成为了一个被严重物化和异化的存在。套用尼采的话说,我们都是“空心人”“人的碎片”。人们与自己之真实存在处于长久的分离和分裂状态,而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如今社会种种不可理喻之怪现象,皆根源于此。这个时代问题远非普通的心理学和西方现代科技所能解决,其必须诉诸以回归自己、认识自己、深入自己、超越自己和实现自己为目的的东方传统文化,方可有效地扭转和纠正之。而瑜伽则是带领我们回归自己、认识自己、深入自己、超越自己和实现自己最主要的途径和方法。
试问,如果我们一生皆处于“他者”的身份中生活,处于与自己严重的分离、分裂中生活,处于非存在中生活,而对人生和生命始终感受到的无非是一连串越来越深的虚幻、无聊、死寂、沉闷、黑暗和堕落,那么人生的意义何在?活着的价值何在?纵使我们拥有了一个繁荣的物质和先进的科技,对一个行尸走肉般的人而言,对一个失去了心灵和存在感的人而言,又有何意义呢?所以当代人最主要的问题,已经不只是政治问题,不只是经济问题,而是更深一层的文化问题和生命问题了。
如此,我国瑜伽事业在当前的任务和使命,除了上述的养生祛病和促发东方文明复兴之外,还有更进一层的意义,即是带来一场与每个人都切身相关的生命觉醒之内在的革命。社会之和谐、人格之完善、生活品质之提高、道德之持守、意识境界之转进、文艺之创新、身心之净化和生命内外诸般缠束之解脱,等等这一切,必待生命内在一番真正之革命与超越,方可企达,舍此别无他途。
实现上述这一切,全赖我们有没有一个强大的人才群。人才决定一切。但我国瑜伽事业发展至今,最缺的就是人才。目前我国瑜伽界讲授的瑜伽何以如此浅薄?学术研讨何以如此贫乏?从业人员综合素质何以如此低下?更有甚者,多数瑜伽事业的参与者,其参与意识极度不纯,将瑜伽仅仅看作是一个摇钱树和名利场,如此叶公好龙之辈在我国瑜伽领域可谓大有人在。很难找出几个真正热爱瑜伽者,很难找出几个对瑜伽内涵及其深远意义有真正理解者,目光短浅和急功近利是当前我国瑜伽行业里的普遍现象。一大群好逸恶劳者、投机取巧者、爱慕虚荣者、不学无术者、崇鬼弄怪者混入瑜伽队伍中。由此可见,我国瑜伽事业欲上正规,任重而道远,必待我们认真反省,严格自律,扎扎实实地培养一批优良的师资人才。否则,我国瑜伽事业难以上升到一个新台阶,难以有一个全新的面貌。如果不严格遵循“以理明人,以德感人,以神奇的功效取信于人”的原则,我国瑜伽事业前景必然堪忧。
改变上述的问题是我国瑜伽事业在当前最为重要的任务和使命,如若我们能很好地担当起时代的职能和责任,不讳疾忌医,深刻反省,正视之并给予有效对治,则我国瑜伽事业必将迎来下一个发展高峰期。其时,瑜伽在养生祛病、复兴东方文明和生命觉醒等方面,将发挥出不可取代的价值。其意义之深远,将是中国文明发展史上乃至世界文明发展史上,都是少有的!而其意义和价值的实现,必待我们有一群优良的师资人才。所以目前我国瑜伽事业之任务和使命,重中之重就是培养和带领出一批有思想、有品德、有综合能力的瑜伽人才、将才和帅才。
而培养和带领出一批有思想、有品德、有素质的瑜伽人才、将才和帅才,不是仅仅喊几句口号就可以达成的,必待我们扎扎实实地从基础工作做起,从一点一滴中做起,从一个学习班一个学习班中做起。即不可不急,也不可操之过急。一种乱象的整治,一种优良学风的养成,是不可一蹴而就的。
我相信任何一个真心热爱瑜伽的同仁,任何一个愿意担当起瑜伽发展使命的瑜伽机构和组织,都会与我们在某些方面存在着共识和共鸣之处。孔子曰:“德不孤,必有邻。”我们的瑜伽事业是为万民带来健康和福祉的伟大事业,是传播人类优秀文化和生命深度觉醒的伟大事业。所以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我国瑜伽的前景必定是光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