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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子曰:“无忧者,其惟文王乎?以王季为父,以武王为子。父作之,子述之。”

“武王缵太王、王季、文王之绪。壹戎衣,而有天下。身不失天下之显名,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

“武王末受命,周公成文武之德。追王太王、王季,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礼。斯礼也,达乎诸侯大夫,及士庶人。父为大夫,子为士;葬以大夫,祭以士。父为士,子为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期之丧,达乎大夫;三年之丧,达乎天子;父母之丧,无贵贱,一也。”

此三段为《中庸》第十八章。此章摘引了孔子一段很长的话。先来介绍一下相关的四个人:姬历、姬昌、姬发和周公旦。

季历:姬姓,名历,季是排行第三之意,故名季历,尊称公季、王季、周王季,周太王之末子,周文王之父,周武王和周公旦之祖父。

季历接位后,师承古公亶父遗道,笃于行义,领导部落兴修水利,发展农业生产,训练军队,又与商贵族任氏通婚,积极吸收商文化,加强政治联系。在商王朝的支持下,他对周围戎狄部落大动干戈,不断扩张军事实力,商王文丁 时,受封为“牧师”和“西伯侯”,成为西方诸侯之长,后因权重遭忌,被文丁软禁了一段时间后杀害。周人葬季历于楚山。

复次介绍周文王。《史记·周本纪》曰:“古公有长子曰太伯,次曰虞仲。太姜生少子季历。季历娶太任,皆贤妇人,生昌,有圣瑞。古公曰:‘我世当有兴者,其在昌乎?’长子太伯、虞仲知古公欲立季历以传昌,乃二人亡如荆蛮,文身断发,以让季历。”

姬昌(周文王、西伯昌,前 1152—前 1056),岐周(今陕西省岐山县)人,周太王之孙,季历之子,周朝奠基者,在位五十年,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代明君,被孔子称为“三代之英”(夏商周三代中最杰出者)。

文王在位期间,勤于政事,重视农业生产;广罗人才,拜姜尚(姜太公)为军师,问以军国大计;收服虞、芮两国,攻灭黎、邘等国;建都丰京,为武王灭商奠基;创制周礼,被后世儒家所推崇。公元前 1056 年姬昌崩,葬于毕原,公元前 1046 年被周武王追尊为文王,后被武则天追尊为始祖文皇帝。

《史记·周本纪》记载姬昌遵后稷、公刘之业,效先祖古公、父亲季历之法,倡导“笃仁,敬老,慈少,礼下贤者”的社会风气,使周国的社会经济得以发展。在治岐期间,姬昌对内奉行德治,提倡“怀保小民”,大力发展农业生产,采用“九一而助”的政策,即划分田地,让农民助耕公田,纳九分之一的税,商人往来不收关税,有人犯罪妻与子不连坐等。姬昌本人生活勤俭,穿普通人衣服,还到田间劳动,兢兢业业治理周国。岐周在他的治理下,国力日渐强大。

商纣王发明了炮烙之刑,也就是命犯人走在涂满油的铜柱上,犯人一滑倒就会跌落到火坑里,顿时皮焦肉烂。但是商纣的宠妃妲己看见此惨状却笑个不停,所以商纣就一直强逼犯人这样做,以博得妲己一笑。姬昌很是气愤,诸侯和人民无不痛恨。姬昌向纣王表示愿意献上周国洛河西岸的一块土地,以此换取废除炮烙之刑。纣王答应了姬昌的要求,废除了炮烙之刑。姬昌更加赢得天下百姓的爱戴。

周文王二年,周攻灭邘(今河南沁阳北),三年攻灭密(今甘肃灵台),五年攻灭黎(即“耆”,今山西省长治县境)等国,解除了周国北方和西方的后顾之忧。戡黎、伐邗实际上构成了对商都朝歌的直接威胁。周文王六年,周灭崇(今西安市鄠〔hù〕邑区),建立丰邑(今西安市长安区沣河西岸),筑灵台,将周的都城由岐山周原东迁渭水平原,称丰京。

接着周文王又向南扩展势力到长江、汉江、汝水流域,形成了“三分天下有其二”(《论语·泰伯》)之势,说明岐周实际已控制了大半个天下,天下诸侯多归服于周,而殷商已处于高度孤立之境地。岐周国力的增强壮大,引起了商王朝的不安。商纣王的亲信谗臣崇侯虎,暗中向纣王进言说,西伯侯(姬昌)到处行善,树立自己的威信,诸侯都向往他,恐怕不利于商王,纣王于是将姬昌拘于羑里

《史记》载:“昔西伯拘羑里,演《周易》。”说文王善演《周易》,现今的《周易》就有文王的整理之功。《周礼·春官宗伯第三·大卜》:“掌三《易》之法:一曰《连山》,二曰《归藏》,三曰《周易》。其经卦皆八,其别皆六十有四。”相传在上古时,伏羲氏创造《先天易》(先天八卦),神农氏创造《连山易》(连山八卦),轩辕氏创造《归藏易》(归藏八卦)。后来,据说经过文王的悉心钻研,将其规范化、条理化,演绎成六十四卦和三百八十四爻,并撰写了卦辞、爻辞,世称《周易》。它以简单的图像和数字,以阴和阳的对立变化,来阐述纷纭繁复的社会现象,显示成千上万直至无穷的数字,具有以少示多、以简示繁、充满变化的特点,再经过后世周公和孔子等人的推论解读,才形成了留传至今的《周易》一书。经过历代文人学者的传承,文王整理的《周易》成为中国文化之《圣经》,是公认的群经之首、诸子百家之源。

自《周易》之后,伏羲等人之《先天易》《连山易》与《归藏易》俱已失传。至于失传原因,众说纷纭。有观点认为,文王将此三易之思想和要义全部吸收进了《周易》之中,故仅一部《周易》足矣,此三易无需再传,故而失之。

在中国古代文化史上,历来有“《易》更三圣”之说,意为《易经》经历了三位圣人(伏羲、文王和孔子)的开创与丰富,最终才得以体系完备:伏羲画八卦,始有《易》之书;文王演六十四卦、撰写各卦之卦辞与各卦之爻辞,自此《周易》诞也;孔子为主,七十二弟子为辅,撰述《十翼》巨著。于是《易经》彻底脱离上古卜筮之书,成为集中阐述儒家义理体系最为完备之作。

《史记》也肯定《周易》的作者就是周文王。但有人根据《周易》六十四卦的爻辞中记有周文王之后的史事而提出质疑,认为卦爻为周文王推演,而辞文出自周公或他人之手。其实,像《周易》这样的经典之作,其成书难以一蹴而就,有一个从雏形到充实、完善的漫长历程,必须经过多人乃至数代人的构思、采辑、撰写、订正、增补与润色才有可能形成我们今天所见到的《周易》文本。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作者就是周文王一人,但至少可以推断,周文王在《周易》成书的过程中起过至关重要的作用。

周国大臣散宜生重价购得驺虞、鸡斯之乘、骊戎文马、有熊九驷及有莘氏美女给纣王。纣王大悦,“仅此一物(指美女)就足够了,何况宝物如此之多!”于是下令赦免姬昌出狱,赐予其弓矢斧钺。

周文王的临终遗言,名曰《保训》 [1] 。“中”或曰“中道”是《保训》全篇的核心思想,直接影响了发出“郁郁乎文哉!吾从周”之叹的孔子,致使孔子再三地盛赞“中道”,并将“中庸之道”定为儒士(君子)修学的最高境界。这也直接致使孔子之孙子思将其著作命名曰《中庸》。

复次介绍文王之子周武王(?—前 1043)。周武王姓姬,名发,西周青铜器铭文常称其为“珷王”,岐周(今陕西省岐山县)人,周文王姬昌与太姒的嫡次子,西周王朝的开国君主,被后世尊崇为古代明君。

约公元前 1056 年文王崩,姬发继位,号为武王,尊其父西伯昌为文王。文王临死时嘱武王早图克商。武王即位后,继承父志,重用太公(姜尚)、周公(姬旦)、召公奭(shì)等人治理国家,岐周日益强盛。

商朝在暴君纣王的统治下,政治上已十分腐败,但军事上仍有较强实力。武王审时度势,积极为灭商准备条件,等待时机。他即位九年后,为便于进攻商都朝歌(今河南淇县),将都城由丰(今陕西省西安市西南沣水西岸)迁至镐(今陕西省西安市西南沣水东岸)。

受命十一年(约前 1046),武王探知纣王更加昏庸暴虐。良臣比干、箕子忠言进谏,一个被杀,一个被囚。太师疵、少师强见纣王已不可救药,抱着商朝宗庙祭器出逃。百姓皆侧目而视,缄口不言。商纣王不顾虑财政,持续发动征讨东南夷族的战争,已把商朝弄得国困民乏。武王同姜尚研究,认为灭商条件已完全成熟,遵照文王“时至而勿疑”的遗嘱,果断决定发兵伐商,通告各诸侯国向朝歌进军。出发前,太史卜了一卦,得兆象大凶。见此不吉之兆,百官大惊失色。武王决心已定,不迷信占卜,毅然联合庸、蜀、羌、髳卢、彭、濮等部族,亲率战车三百乘,虎贲三千,甲士 4.5 万人,进攻商朝首都朝歌。大军到达朝歌郊外 70 里处的牧野(今河南省卫辉市南),各诸侯率兵车四千乘会合。纣王闻知周兵已到,调集都中士兵,再加上把囚犯、奴隶、战俘武装起来,共起兵 17 万(一说 70 万)相迎。双方开始了历史上著名的牧野之战。武王在战前向全军发表誓词,历数商纣的罪恶,说明伐纣的正义性,动员将士们英勇杀敌。誓词就是《尚书》中的《牧誓》。

决战开始后,周军士气高涨,奋勇冲杀。商纣的军队在周军凌厉的攻势下一触即溃。那些被迫参战的奴隶、囚徒不愿为纣王卖命,反把武王看作救星,倒转矛头引导周军杀入朝歌。纣王见大势已去,登上鹿台,自焚身死。周武王以钺砍纣王遗体,代表诛杀商纣,殷商正式灭亡。史称“武王克殷”。

周朝建立之初,周武王对周朝开国元老实行了大分封,如将姜尚封于齐,周公(姬旦)封于鲁,召公奭封于燕,叔鲜封于管,叔度封于蔡,等等。据说,周初总计分封了 71 个诸侯国,其中兄弟之国 15 个,同姓之国四十余个。封邦建国的目的是加强对各地的统治,并将其作为周王室的屏藩。诸侯再在自己的封地里分封卿大夫,卿大夫又在自己的封地里分封士,这样自上而下层层统治。自此,中国的封建等级制度走向成熟。

“武王克殷”三年后(约前 1043),周武王驾崩。武王年寿有九十四岁、九十三岁、五十四岁、四十五岁,甚至有六十多岁等多种说法。元年夏六月,葬武王于毕(即周陵)。由周公旦、召公奭和太公望辅佐继承人成王。

武王死后,其子姬诵继位,为成王。成王年少,天下初定。管叔、蔡叔勾结纣王的儿子武庚,并联合淮夷,发动叛乱。周公毅然率兵东征,平定了叛乱,诛杀了武庚和管叔,放逐了蔡叔,收服了殷商余民。为了加强对东方的统治,周公奉成王之命负责营建洛邑的工作。

洛邑建成后,成王亲自来到洛邑王城,大会天下诸侯和四夷君长,并将跟随武庚叛乱的殷遗民迁进成周,以便控制。周公还制礼作乐,建立了周朝的各项典章制度和礼乐制度,确立了以宗法制度为中心的政治体制。成王曾亲自讨伐东夷,使东部得以安定。成王死后,继位的康王继承先王的事业,勤于政事,平易近民,刑罚几十年不用,社会更加安定。

最后介绍周公。周公,姓姬,名旦,是周文王姬昌第四子,周武王姬发的弟弟,因其最初之采邑在周(今陕西省岐山县。周朝建立后受封鲁国,为鲁国开国国君),爵为上公,故称周公。西周初期的周公因在政治军事、思想教育等领域皆有十分杰出之造诣,故被后世尊为“元圣”。

周公一生的功绩可概括为:“一年救乱,二年克殷,三年伐奄,四年建侯卫,五年营成周,六年制礼作乐,七年致政成王。”周公摄政七年,编订出一系列带有根本性的典章制度(类似于后世之宪法),完善了宗法制度、分封制、嫡长子继承法和井田制。周公七年归政成王,确立了周王朝的嫡长子继承制。

据何尊铭文记载,周武王灭商后,由于镐京位置偏西,不能控制殷商旧族广泛分布的东方地区,就提出过在天下的中心建都的设想,武王还曾为此夜不能寐,对周公叹曰:“我未定天保,何暇寐!”为巩固新政权,周武王曾考察过伊﹑洛二水一带的“有夏之居”,准备于此建设新的都邑,但未能全面实行便驾崩离去。周公摄政的第五年,正式开始大规模营建成周洛邑。

由周公主持营建的洛邑被称为“成周”或“新邑”等,是一座规模宏大的都城。据《逸周书·作雒解》记述“城方千七百二丈,郛方七十里”,“以为天下之大凑”“设丘兆于南郊”“建大社与国中”。城内的主要建筑有太庙、宗庙(文王庙)、考宫(武王庙)、路寝、明堂等“五宫”。这些宫殿、宗庙的建筑结构均为“四阿、反坫、重亢、重郎、常累、复格、藻棁、设移、旅楹、画旅”等式样,城内还有“内阶、玄阶、堤唐、应门、库台、玄阃”等不同的通道。经过一年左右的时间建成。因此地原有鄏邑,北有郏山,故又称“郏鄏”。新都为周王所居,又叫“王城”。新邑东郊、瀍水以东的殷民住地叫“成周”。

据《尚书·周书·洛诰》载:当年十二月,洛邑初步落成,周王朝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大典,周公带领百官,让他们在旧都熟悉礼仪之后,再跟从成王前往新邑。在洛邑建成后,周公召集天下诸侯举行了盛大的庆典,在这里正式册封天下诸侯,并且宣布了各种典章制度,谋划周王朝的长治久安。

据《尚书大传》称:“周公将作礼乐,优游之三年不能作。君子耻其言而不见其从,耻其行而不见其随。将大作,恐天下莫我知;将小作,恐不能扬父祖功业德泽。然后营洛,以观天下之心。于是四方诸侯率其群党,各攻位于其庭。周公曰:‘示之以力役且犹至,况导之以礼乐乎?’然后敢作礼乐。”

周公摄政期间,在继承《万》舞的基础上,于六年制礼作乐时,主持制作了表现周公、召公分职而治的武舞《酌》,加上武王所作的武舞《象》,合称《大武》; 七年洛邑告成,为了祭祀文王,周公又主持为传统的《象》舞配以新的诗歌,制作了表现文王武功的《象》舞。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诗经·小雅·北山》)在周公文治武功盛极一时的时代,并非虚构。由此引申出来的“田里不鬻(yù)”——土地不许买卖,恐怕也出自周公。周公能授予姜太公以专征专伐的特权,那么,“礼乐征伐自天子出”恐怕是周公时代为周公所法定下来的(或更早确立)。为了加强中央王朝对地方的统治,册封、巡狩、朝觐、贡纳等制度,也很可能是周公在总结前代经验的基础上确定下来的。

周公旦摄政六年,当成王已经长大,他“还政成王,北面就臣位”。周公旦退位后,把主要精力用于制礼作乐,继续完善各种典章法规。周公制礼作乐的第二年,也就是周公称王的第七年,周公把王位彻底交给了成王,并作《无逸》,以殷商的灭亡为前车之鉴,告诫成王要先知“稼穑之艰难”,不要纵情于声色、安逸、游玩和田猎。《尚书·召诰》《尚书·洛诰》中周公和成王的对话,大概是在成王派召公主持营建洛邑、周公去视察时所作。在国家危难的时候,周公不避艰辛挺身而出,担当起王的重任;当国家转危为安,走上顺利发展的时候,毅然让出了王位——这种无畏无私的精神,始终被后代称颂。

在文化上周公提出了“明德慎罚”“敬德保民”的治国理念,制礼作乐,建立典章制度。其言论见于《尚书》诸篇,如《金縢》《无逸》等。周公对《易经》的创作也有贡献。周公受孔子推崇,被儒家尊为圣人。周公思想对儒家思想的形成起了奠基性的作用,汉代儒家将周公、孔子并称“周孔”,或将孔子、颜回并称“孔颜”。直至北宋前期才将《孟子》上提到与《论语》并重之地位,自此始有“孔、孟”并称和“孔孟之道”之语。

周公制礼,是周公一生中最主要的功绩之一。礼制发源极早。“礼”字在殷商时期的甲骨文中已经出现,据《说文解字》载:“礼,履也,所以事神致福也。”由是判断,最初的礼只是人们祈求鬼神的特定仪式。周公“制礼”则是为了满足安排祭祀秩序的需要,根据血缘关系和等级身份,分别制定尊卑之间、长幼之间、亲疏之间各自不同的行为规范。周公之“礼”,把礼原初的“事神致福”之意淡化,从规定不同身份的人等应该遵行的礼仪出发,最终成为宗法等级制度的依据和标准。

孔子曾说“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初的礼乐是沿袭夏、商而来的,不过,在周初,其由以周公为首的西周贵族和士大夫(知识分子)集团陆续加以厘定、增补、汇集、升华,渐渐系统化为法定的国家制度。《礼记·礼器》云:“经礼三百,曲礼三千。”夏商的礼乐主要用于敬神和庆典。《荀子·礼论》云:“上事天,下事地,尊先祖而隆君师,是礼之三本也。”经过周公修订的礼乐,则主要用来维护社会等级制度和宣扬道德理想,与其说周公制礼作乐,不如说周公对殷礼进行了一番深化和系统化,以适应新生政权行使德治(以德治国)之需要。

周公制礼作乐,并非仅仅是改造殷人的祭祀典礼和置换典礼所用之乐歌,而是涉及了意识形态和社会制度的各个方面。近代学者王国维说:“周人制度之大异于商者,一曰立子立嫡之制,由是而生宗法及丧服之制,并由是而有封建子弟之制、君天子臣诸侯之制;二曰庙数之制;三曰同姓不婚之制。”这些不同于殷人的社会制度,虽然不一定是周公制礼作乐时亲手制定,而是在具体的实践中逐步形成的,但是周公在摄政期间的所作所为奠定了周代社会制度的基础。

作为“人情所不免”的音乐,本就是随人类文明而发展的。在中国,如果从贾湖骨笛 形成完整音阶算起,乐(含音乐和乐器)在中国至少有九千年的发展史。乐既反映和表达人的情感,也显现多种功能性意义,但乐作为礼制之用途而处于如此突出的位置,的确应从周公始。乐本无所谓礼与俗,当音乐与礼制相结合形成常式与风格,当依等级观念在使用过程中按用乐类型、乐器数量和乐舞承载人数之多寡分出尊卑贵贱之后,也就成为了“为用”理念下的定势。中国的用乐传统由此形成两大主导脉络或称两大体系,即礼乐和俗乐。所谓乐分礼与俗。由此来看,周公乃是开国家意义上功能性用乐分类之先河者也。

周公制礼,着眼点不限于诸侯,他较多关注下层庶民。周公封胞弟康叔于商都朝歌。为了巩固周的统治,周公先后发布了各种文告,从这里可以窥见周公总结了夏殷的统治经验后制定下来的各种政策。周公曾先后给卫康叔《康诰》《酒诰》《梓材》三篇文告。

他告诫年幼的康叔:商朝之所以灭亡,是由于纣王酗于酒,淫于妇,以致于朝纲混乱,诸侯举义。他嘱咐说:“你到殷墟后,首先要拜访那里的贤人长者,向他们讨教商朝前兴后亡的原因;其次务必要爱民。”周公旦又把上述嘱言,写成《康诰》《酒诰》《梓材》三篇,作为法则送给康叔。周公作三篇文告给予康叔的原因:一则是康叔统治的是殷人的腹心地带,该地区的问题最尖锐、最复杂;二则是周公首先征服的也是三监反周所据的殷人集中之地,而战争胜利之后,康叔受封也比较早。《康诰》《酒诰》《梓材》可以看作是周公对新征服地区的施政纲领。三篇文告的主旨是“敬天保民”“明德慎罚”,为的是使殷民在连续两次大动荡之后安定下来,使殷民从事正常的农业生产和商业活动,但又不是一味迁就,对饮酒成风、不孝不友是毫不客气的。康叔到殷墟后,牢记周公旦的叮嘱,生活俭朴,爱护百姓,使当地吏民安居乐业。

《康诰》的目的是安定殷民,全篇内容不外是“明德慎罚”。周文王因为“明德慎罚,不敢侮鳏寡”才有天下。殷代“先哲王”也是安民、保民。“明德”的具体内容之一就是“保殷民”。“慎罚”,是依法行事,其中包括殷法的合理成分。刑罚不可滥用,有的案情要考虑五六天、十来天,才能判定。至于杀人越货,“不孝不友”的,要“刑兹无赦”。文告中反复强调“康民”“保民”“裕民”“庶民”,告诫康叔要勤勉从事,不可贪图安逸。“天命”不是固定不变的,能“明德慎罚”才有天命。“明德慎罚”也不是一切照旧,而是参酌殷法,推行周法,使殷人“作新民”。

《酒诰》是针对殷民饮酒成风而发的。酿酒要用去大量粮食,这种饮酒风习在以农业起家的周人看来,简直无法容忍。周公并非完全禁酒,在有祭祀庆典的时候还是可以喝一点的,但群饮是不行的,不可放过,要通统捉来“以归于周”“予其杀”。“予其杀”是我将要杀,未必杀。所以“归于周”,是不要给殷人以像“小子封刑人杀人”的印象。这同“保民”“安民”是一致的。应该引导殷民去“艺黍稷”(即种庄稼),也可“肇牵车牛,远服贾”,去经商养父母。殷代先王,从成汤至帝乙都不敢“自暇自逸”,更何况聚会饮酒了。至于工匠饮酒,另当别论,不要杀,姑且先进行教育。在政策上区别对待是十分鲜明的。

《梓材》也还是提倡“明德”,反对“后王杀人”。至于民人之间,也不要相残害、相虐待,乃“至于敬寡,至于属妇,合由以容”。上上下下不虐杀而“敬寡”,而“合由以容”,自然会出现安定的局面。这种局面的形成不是轻易可以得到的,要像农民那样勤除草、整地、修整田界水沟,像维修居处那样勤修垣墙、壁上涂泥、顶上盖草,又如同匠人治器那样勤事修斯,再涂上黑漆和红漆。总之,勤用明德、保民,才能“万年惟(为)王”。

周公还政三年后,在丰地养老,不久得了重病,病终前,周公叮嘱说:“一定要把我葬在成周,以表示我至死也不能离开成王。”周公死,成王欲葬之于成周,天乃雷雨以风,禾尽偃,大木斯拔,国人大恐,之后周公被葬于文王墓地毕,成王说:“这表示我不敢以周公为臣也。”

整段生僻字词注解如下:

“父作之”:指父亲王季(姬历)为文王开创了基业。“子述之”:指儿子武王继承了文王的遗志,完成了统一大业。“缵(zuǎn)”:继续,继承。“大王”:即王季之父古公亶父。这里“大”字古读“太”。“绪”:事业。此指前人未竟之功业。《诗经·鲁颂·閟宫》:“缵禹之绪。”“壹戎衣”:即歼灭大殷(商朝)。因为“壹”同“殪(yì)”,歼灭。“戎”:大。“衣”:“殷”之误读。郑玄注:“衣读如殷,声之误也,齐人言殷声如衣。”据《尚书·康诰》:“天乃大命文王殪戎殷。”另一说,披挂战袍伐纣取胜夺得了天下。“末”:老,指周武王的晚年。“追王”:后代加封先祖以“王”的称号叫追王。王,动词用法,即尊……为王。“期”:指一整年。“丧”:丧礼,指处理死者殡殓奠馔和拜跪哭泣的礼节,古为“凶礼”之一。“期之丧”:一周年的守丧期。

此段经文大意如下:

孔子说,古代帝王中无忧无虑的,大概只有周文王吧!因为他有贤明的王季做父亲,有英勇的武王做儿子,父亲王季为他开创了基业,儿子周武王继承了他的遗志,完成了他所没有完成的事业。

武王继续着太王、王季、文王未完成的功业,灭掉了殷,取得了天下。周武王这种以下伐上的正义行动,不仅没有使他自身失掉显赫天下的美名,反而被天下人尊为天子,掌握普天下的财富,世代在宗庙中享受祭祀,子孙永葆祭祀不断。

周武王直到晚年才承受上天之命而为天子,因此他还有许多未竟之事业。武王死后,周公辅助成王才成就了文王和武王的德业,追尊太王、王季为王,用天子的礼制来追祀祖先,并且把这种礼制一直实行到诸侯、大夫、士和庶人(平民)中间。周公制定的礼节规定:如果父亲是大夫,儿子是士的,父死就要按大夫的礼制来安葬,儿子按士的礼制祭祀;如果父亲是士,儿子是大夫的,父死就要按士的礼制安葬,儿子按大夫的礼制祭祀。为旁亲服一年齐衰丧的礼制,从庶人实行到大夫为止。为父母亲服三年斩衰丧的礼制,一直实行到天子。给父母守丧本身没有贵贱之区别,天子、庶人都是一样的。

子思引夫子这一长段言语,旨在阐明孝理、孝义。重点有三:

其一是“父作之,子述之”:如果是利民之业、利国之业、正义之业,为人子者,需如王季(姬历)、周文王(姬昌)、周武王(姬发)、周公(姬旦)、周成王(姬诵)等父子、兄弟、叔侄、君臣那样,代代传承前辈之遗愿,竭力完成前辈未竟之事业,此方为真孝也,方为真忠也,方为真诚也。此真孝、真忠、真诚,显于家族者,为完成父辈们未竟之事业,此为忠孝外层之意义与价值也;显于社会天下者,则实现了人性之最大彰显与落实,此为忠孝内层之意义与价值也;显于身心生命之内者,德化人生与昭明良知贯通于生前死后之终生,此为忠孝密层之意义与价值也。忠孝之极秘层(第四层)之意义与价值,即心性永远持守其内涵与属性而不失,以实现儒家圣贤们与佛家如来们之法身圆满成就,或曰终极归宿之圆满成就,或曰仁之在其自己之圆满成就,或曰良知之在其自己之圆满成就,或曰忠孝之在其自己之圆满成就。

其二是“周公成文武之德”:儒家或曰华夏文明,始终紧扣着德性与人性。德性(佛性)的核心是无我前提下的慈悲(无缘大慈,同体大悲)精神,一味地牺牲自己以成就他人;人性的核心是公平原则与正义精神,无论是于自己还是于家国,为了维护公平与正义,完全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包括使用武力和战争来达成此目的。所以儒家之士是包括文士与武士两类的,夫子本人就亲自指挥过几次战争和军事行动,且于己十分不利的局面下,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大获全胜。周孔二人,皆是“成文武之德”,将文治武功发挥到极致之圣才。后世儒生,或能文而不能武;后世武夫,或能武而不能文。此皆非华夏之正统。

其三是“父母之丧,无贵贱”:丧礼或因身份之高低而有别,但丧礼作为孝心之外现,则无别。任何人皆需尽孝心、明孝理、践孝行,并用此孝心、孝理和孝行来提升自己、净化自己和觉醒自己,同时也以此来淳化家风与乡俗,使民心归厚也,使乡风淳朴也。

孝与忠、孝与诚、孝与敬、孝与义、孝与礼、孝与乐,名相不同,理趣无别,一而已也。是故子曰:“吾道一以贯之。”


[1] 三千多年前,周文王临终前对他的儿子太子发交代了些什么?我国古史书籍中从未见过。清华大学入藏的一批战国竹简,在我国历史上首次披露了周文王的临终遗言,专家们认为遗言里“中”的思想对后世影响深远。
据清华大学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主任李学勤教授介绍,这篇简文共有 11 支简,每支 22 至 24 个字,其中第 2 支简上半部分残失,还没有找到,不过篇文大体已经齐全。这些简的长度只有 28.5 厘米,是“清华简”中最早编排起来的一篇简书,并被命名为《保训》,现已收录于上海文艺出版集团中西书局出版的《清华大学藏战国书简》(壹)一书中。
据清华大学出土文献与保护中心刘国忠教授介绍,经过专家们反复讨论,《保训》简的释文大致内容是:周文王在位五十年的时候得了重病,他预感到自己将要离开人世,担心没有时间向其继承人传授《保训》,戊子这一天,他自己洗了脸,把太子发(即后来的周武王)找来,对太子发说:“我的病已经很严重了,担心没有时间对你加以训告。过去人们传承《保训》,一定要把它背诵下来。现在我病得这么重,你一定要把我说的话记下来。要恭敬做事,不要放纵自己。”“以前舜出身于民间,亲自参加劳动,舜就去求取‘中’,能够自我省察,将事情做好。舜获得了‘中’后,更加努力,毫不懈怠。舜的行为得到了尧的赞赏,尧就把自己的君位传给了舜。”
据刘国忠教授介绍,从《保训》简里,人们可以进一步了解商周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了解周文王的对商策略、了解周人的治国理念,还可以了解儒家思想的渊源及其发展历程。李学勤认为,《保训》里所含的“中”的观念,或称“中道”,是《保训》全篇的中心,它与儒家后来所说的“中庸之道”有着内在的联系。烟台大学中国学术研究所江林昌教授认为,“中”是上古时期各氏族部落共有的宗教信仰和道德观念,这种信仰和观念来自于原始初民共有的太阳崇拜。中国文字学会会长、安徽大学中文系黄德宽教授认为,《保训》蕴含的思想关涉到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中道”和“阴阳和谐”观念,这些观念都是长期影响中国主流文化的核心元素。 ihr24kkPHfb/18K91bmW8bIokDT3aby3gIUMmz7BwNNpcd2Ao0BVwYl1BT/Sp3q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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