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口店龙骨山上方有一个被称为“鸽子洞”的自然洞窟。另外,在160米高的山顶上还有一个后来被命名为“山顶洞”的洞窟。
1933年,裴文中对山顶洞进行了发掘。洞内堆积着华北大黄土,从这里出土了数千只野兔、数百只北京斑鹿,以及已灭绝的洞熊、鬣狗、鸵鸟、虎等动物的化石,另外还出土了七具人骨的化石。从动物化石看,此处遗址应属于更新世晚期或完新世早期。
人骨化石上面覆盖着赤铁矿粉末,这是明显的埋葬痕迹,只是其后由于某种原因人骨散落了。成人骨化石和幼儿骨化石的头部左前侧或侧面均有被尖锐器物击打的痕迹,所以这些人应是被杀死的。四具成年个体化石中,三个头骨保存良好,分别属于一名老年男性和两名女性;三个未成年个体化石分别属于一名少年、一名五岁儿童及一名婴儿。有学者认为这些人是一家人,而其是否定居在这个洞窟里尚无法确认,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大。
山顶洞人(复原像)
从其中的一根大腿骨推测,其主人身高约为174厘米,接近现代华北人的平均身高。从所有方面来看,山顶洞人毫无疑问属于智人,只是与欧洲的智人化石相比,山顶洞人身材较矮,颧骨突出并较直,上下颚齿槽突出。不可思议的是,保存完整的三个头骨呈现完全不同的样貌:男性头骨为美拉尼西亚型,女性头骨之一为爱斯基摩型,另一个为克罗马农型。总之,山顶洞人都具有尼安德特人的原始性特征,但其与北京猿人的联系也无法被否认。可见亚洲智人在出现的当时,其体质是各有差异的。另外,其头指数男性为70.2,女性为69.3~71.3。
出土的石器有绿色砂岩的砍砸器、脉石英或燧石制成的刮削器;骨角器主要有骨针,还有穿孔的兽牙装饰品,有的被赤铁矿染成了彩色;贝类主要是海贝,属旧石器时代晚期之物。
亚洲北部并不适合人类生存,而且和欧洲一样,这里遭受过几次冰河期。最后一次冰河期消退后,这里的气候仍然寒冷潮湿。但是,人类还是把脚步延伸到了这里,在俄罗斯伊尔库茨克西北80公里的马利塔,留下了一个大型遗址。
山顶洞人的饰物
遗址层为从上数第三层的黄土质砂层。其下方有别的黄土质砂层以及黏土层、砂砾层,形成石灰岩地层。其上方只有表层土和黄土质砂层,这层也是永冻层。
马利塔遗址位于安加拉河支流的别拉亚河畔,周边是广阔的草原。考古发现地上有居住痕迹,到处堆积着吃剩的骨头和烧过的灰烬。考古还发现了几处房屋遗迹,为12平方米的长方形建筑。房屋用石灰岩的石板和大型动物骨角建成,也有用驯鹿皮毛的。屋内有石板搭成的炉子,还有烧过的骨头和灰烬。
该遗址还出土了大量动物化石,如猛犸象、苏门犀、野马、驯鹿、北极狐、狼、獾、野猪等,可见当时狩猎活动的兴盛。
犀牛化石只发现了头部,中间都破裂了,这是重物击打的痕迹。可能当时食物丰盛,马利塔人捕到猛犸象后也只是取去肉多的部分和能够加工的象牙带走,对于管状的骨头则是敲骨吸髓。
虽然当时有很多驯鹿,但尚无对其饲养的痕迹。狐狸除了作为食物,更多的是供应皮毛之用。獾也是优质皮毛的来源之一。
野牛、河马、野猪的种类较少。野鸟也有被食用,但捕获量较少,也许是因为兽类已经很丰富了。大型鱼骨只作为加工工具用,可见当时鱼类并非主要食物来源。
马利塔人使用的锋利石器是燧石或者石灰岩制成的打制石器。依据不同使用目的,石器分成几种,分别具有不同的样式和作用。
有一端尖锐的“石锥”,有用来剥皮的“石匕”,有又薄又细长的“石刃”。它们均属于欧洲的莫斯特、奥瑞纳文化类型,以细石器为主,也有稍微大型的,多数装有鹿角制成的把手。
还有一种石刀,是将河床的砾石一边打制出较粗糙的刃口,应该是用来干某种力气活的。
马利塔人之间也很盛行骨角器的制造。石器也好,骨角器也罢,均为一般劳动者在劳动间隙为自己工作方便而制造,并没有出现专门制造工具的匠人。不过随着狩猎与肉食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擅长制造工具的人与不擅长的人逐渐有了区别。
锥子和针都是用猛犸象的象牙以及驯鹿的管状骨制成的。一般是将一端磨尖,另一端为了方便握拿保留又圆又粗的形状,但是也有两端都被磨尖的大型象牙制品。另外,这个时候还出现了中间带孔的缝衣针。
还有一端带刃口的扁平“骨刀”、可称为“骨刃”的锋利骨片、用驯鹿角制成的凿子,以及其他一些难以用语言形容的骨、角、牙制成的工具,它们的用途尚且不明。
骨及象牙也用作人体的装饰物。马利塔人将象牙制的小圆珠或双粒珠,还有骨头做的鸟形及鱼形垂饰用绳穿起来作为项链,还把弯曲的象牙串起来制成手镯,甚至懂得制作纽扣以及骨制、象牙制的发饰。
马利塔人最初将兽皮穿在身上时,兽皮上有时还会带着兽爪或骨头。另外,马利塔人还会随手拿起手边的骨片或象牙固定头发。出于这样的行为习惯,骨片及牙便自然而然成了饰物。
说起装饰,兽皮本身也是装饰品。马利塔人最初一定是出于御寒的需求穿上了兽皮,但选择哪种动物皮毛必定是经过考虑的,比如是否醒目、好看等。
人类就是在这种本能引导下,培养着对颜色、形状的观感,逐渐产生了审美意识。审美意识是艺术作品产生的基础。只要是人类的作品,即使是只要求锋利的石器,也会稍微体现出一些艺术情结。
相比于只留下了简陋骨制品的河套人,马利塔人留下了丰富的象牙及兽骨作品。
除了前面提到的利器及饰物,马利塔人还留下了雕刻在象牙上的猛犸象线雕作品。这可以说是亚洲最早的线雕作品,其生动的形象,丝毫不逊色于欧洲奥瑞纳文化的作品。让人惊讶的是,不仅不逊色,两者甚至连样式都是一致的。
除了线雕,还有整雕,即雕在象牙上的女性形象,共11个,长度3厘米~13厘米不等。
马利塔的母神像均为裸体,腰部丰满,腿部纤细,从肩部到头部也很细,两手则谦恭地弯在胸前。从丰满的腰腹部推测,马利塔的母神像应该是作为女性生殖力的象征,用来祈求富饶多产的巫术道具。但是,关于其发掘时候的状况,未有任何详细记录,只知道它们和其他的象牙及兽骨制品一起出土于住宅周边。我们认为,在将马利塔的母神像看作巫术道具和神像之前,首先将其看作马利塔社会女性自身形象的缩影更合适。
母神像的腰腹部比上下肢要丰满许多,是典型的女性雕像,也是马利塔社会最期待的女性形象。因此,这些雕像应该是以马利塔村中实际生活着的女性为原型的。总之,拥有这些特征的女性由于出色的生育能力,得到了尊重和敬畏,并在当时社会拥有很强的势力。她们并不是年轻妇人,而是上了些年纪的妇人。虽然不清楚当时社会的具体家族体制,但她们应该是有丈夫、有孩子的主妇。因此,与其说马利塔女性雕像是女神像,不如准确地说是母神像。或者说,我们可以充分考虑马利塔社会是凭母子关系来维系的母系社会。
关于母神像,还有一点需要注意,那就是在制作各种劳动工具和饰物的过程中,马利塔人逐渐创造出了纯粹用于观赏的线性雕像和整体雕像。
虽然马利塔人当初制作雕像可能是出于实用性的目的,但制成的却是纯粹的艺术作品。这些简单的线条中蕴含着的是饱满的生命力。虽然其雕工粗糙,但雕像整体意趣盎然;虽然其用料简陋,但材料却得到了巧妙的利用。这些都在古代雕刻艺术中得到了直接继承,可以说,后世所有伟大的艺术品,都是以此为起点成长起来的。
马利塔的石器、骨角器与欧洲中期的旧石器文化之间有着清楚的脉络关联,这一点在线雕的猛犸象上也有所体现。至于整雕的女性像,人们不仅于中近东、西欧各地的奥瑞纳文化、梭鲁特文化等遗址发现了几乎一模一样的制品,还在乌克兰和俄罗斯中部等地发现了类似制品。而且从冰河等自然条件看,马利塔文化也与欧洲的更新世中期相对应。可见,西伯利亚的旧石器文化与欧洲的旧石器文化是一脉相传的。
关于这些狩猎猛犸象的马利塔族人的体质并无明确资料说明,但这一时期的文化带有强烈的欧洲文化的印记,如果考虑到尼安德特人已经遍布于从东欧到西欧的广阔区域这一点,可以说马利塔人也应该与尼安德特人同属一类人。
欧洲的墓葬从莫斯特文化时期开始出现,奥瑞纳、梭鲁特文化时期得到进一步确立。俄罗斯中部的佳佳利诺也发现了墓葬遗迹。
现在已经很难想象原始人是如何看待死亡的,但毫无疑问,死亡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大事。西伯利亚的马利塔文化中就有一个被郑重埋葬的不满四岁的幼儿,其头部朝东北方向仰卧,手伸直,腿部弯曲成直角。其墓穴是呈椭圆形的竖穴,四周用石板围起,上面再用石板盖住。
幼儿的脖子上挂有颈饰,胳膊上有象牙的臂环,衣服上还留有纽扣。其头上戴有象牙制的冠状物,脑后因铺有一层赤铁矿粉末,所以周围被染成了红色。其肩旁放有石头,足部有一些石器和一根大型骨器。骨器似剑似矛,全长27厘米,一端尖锐,另一端有柄。
可见马利塔人对死人既非漠不关心,也非因极端害怕而置之不理,而是和我们现代人一样伤心、哀悼,于是就有了葬礼的出现。在下葬时,送葬者要给死者戴上所有的饰物,甚至准备若干工具,并将其郑重地埋葬在石室中。对于死者,人们要严格遵守一定的礼仪,这也代表着一定的宗教观念。
饰物作为和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与死者的命运联系在一起,所以要随葬。但骨矛、石锥和石匕却一定是特意选来随葬的,因为四岁的孩子无论如何还用不到这些工具,因此这些物品一定是按照埋葬礼仪随葬的。这些物品还可以进一步分为埋葬礼仪要求的随葬品和供死者在来生使用的随葬品。虽然在马利塔的这个四岁孩子的墓葬中还很难区分这两种随葬品,但可以想见马利塔人必定有一套自己的埋葬礼仪以及相应的信仰。
马利塔人不仅有埋葬礼仪,对出生还有一套出生礼仪。对马利塔人来说,生与死已经不单纯是动物性的生死了,而是一个社会成员的到来或离去。
因此除了社会成员的出生与死亡,其他一些对社会有意义的变化,比如标志着成人的加冠礼、标志着两个人或两个族群结合的婚礼也有相应的仪式。这也是社会进步的标志。
瓦杰克人出土自爪哇中部南海岸瓦杰克的大理石采石场的岩石裂缝中,属更新世,最初被称为澳大利亚人,但与澳大利亚人的关联不明。
婆罗洲的尼阿洞窟中也发现了人类的头骨化石,属更新世晚期,与已灭绝的塔斯马尼亚人的面骨有显著的相似特征。
印度次大陆的中心位于其西北部和东南部。在其西北部索安河的河谷中,有五层河岸阶地。第一阶地中是第二雨季(第二间冰期)的堆积物,其中有砾石打制的砍砸器和握斧,属更新世中期、索安文化前期。
第二阶地属更新世后期,有砾石层和覆盖其上的波托瓦尔高原黄土层。砾岩层中出土了砾石制成的工具,应为索安前期文化的延续。如果将此作为索安后期A文化,那B文化就是黄土层文化。虽然B文化是以勒瓦娄哇型石片为主体,但也继承了砾石砍砸器的传统手法。在A、B文化层中均未发现马德拉斯型握斧。
东南部的马德拉斯北部附近有一处台地,地基为红色黏土层,从其风化的表面中出土了握斧、砍刀(cleaver,一端为斧头状)以及龙骨形状的石器,材质为硅岩石块。其上部覆盖的砾岩层中出土了第二堆石器,包括打制过的石片、刻刀等。砾岩层上的红色黏土层中还出土了第三堆石器,有刀、刻刀、短刮器、圆刮器等多种多样打制完备的工具。再上面还有第四堆石器,是一些细石器。
印度南部出土了欧洲风格的马德拉斯握斧,北部则出土了东亚风格的双面砍砸器,这说明印度的旧石器文化兼有东西方的特色。
就这样,亚洲各地陆续发现了一些人骨化石,它们分布在中国、西伯利亚和爪哇岛等地,缅甸、印度及巴基斯坦则发现了一些旧石器。此外,中亚也有了关于人骨化石的报告。
日本在二战前还未曾听说过发现人骨化石或旧石器,但二战后各地出土的打制石器,几乎遍及日本全国,最近研究表明其中部分可追溯至更新世。
1957年,丰桥市牛川町的石灰岩裂缝红色黏土层中出土了人类上腕骨中部的化石碎片。接下来三日町只木的石灰岩裂缝中出土了人类的骨盆、头骨、大腿骨化石碎片,一同出土的还有大象的牙齿。另外,滨北町根坚的石灰岩裂缝中还出土了右锁骨、下颚大臼齿、上腕骨等化石。
三日町的人骨化石已被确认为智人,可见日本和中国、爪哇一样,在更新世晚期已有智人生存。但是,非常遗憾的是,有关三日町人骨化石的研究资料尚且不足,无法与周口店山顶洞人及爪哇人作形态对比。目前知道的是,牛川人(女性)的推测身高只有134.8厘米,三日人(男性)的推测身高只有150厘米,比山顶洞人(男性)的174厘米低很多。
由于尚未发现石器,因此并不清楚目前发现的化石人类使用了何种石器。但是从其头骨的一部分有加工痕迹来看,也许这些人有食人的习俗。
不管怎样,在更新世,日本列岛还是同大陆相连的,日本列岛也有很多与大陆相同的动物化石。虽然我们还不清楚人类是从何处以何种方式迁来的,但毫无疑问,从更新世以来日本列岛就有了人类生存。可以想象,其后出现的绳文人就是这些化石人的后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