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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饭店一架之后,孟宪提心吊胆了许久。然而过去了好几天,什么也没有发生。杨政委没来找她,陈茂安没来找她,甚至连周明明……也没来找她。仿佛是海浪来袭前,水面近乎诡异的平静,总是不能叫人安心。

这件事儿,孟宪谁也没跟谁说。差不多过了一周左右,她稍稍松了半口气。看来,选择缄口不言是对的。其他两个人——尤其是周明明,似乎并没有将这件事闹大的意思。大家都从上次那件事里学乖了。

然而,这一念头刚一起,周明明的电话就又过来了。孟宪不接,并告诉值班员所有来自红三连的电话都不接,态度前所未有之坚决。尽管,这并未让周明明消停半分。

接踵而至的一件又一件事,让孟宪感觉到心累。某天半夜噩梦醒来,躲在被窝里,终是忍不住哭了。她已经很努力让自己冷静不要慌,但在她未满二十年的人生里,并没有太多阅历和经验,让她足以抵抗过这些糟心事。

睡在她上铺的唐晓静听到了她在夜里的动静,第二天早上出完操回来,趁宿舍里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孟宪正是最脆弱的时候,没顶住压力,将一切和盘托出。

唐晓静并未过分吃惊,而是简明扼要地直奔重点:“这事儿他们两家家长知道吗?”

孟宪想了想,摇了摇头。要是知道了,怕她早就过不安生了。

“那就好。”唐晓静说,“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要再提了。”

“可是周明明怎么办,他老这样缠着我,我——”孟宪说着,忍不住有些无奈。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唐晓静看着她,眼中情绪有些异样。真是人各有命,就在她为了能在燕城找一个合适的人结婚而频繁奔波于一个又一个相亲场时,有的人却在为身边有太多狂蜂浪蝶而烦恼。纵使知道她是真的烦恼这些,唐晓静的心里仍是忍不住生出一丝酸涩来。

她努力掩饰自己的情绪,为孟宪支招:“这事儿,你还是跟陈茂安商量商量吧。你俩也不能总这么拖着了,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清的。否则名不正言不顺,就是他真想拿出什么行动来,也是师出无名啊。”

说到这里,孟宪情绪有些低落。她大概猜出来了,陈茂安那天约她出去,怕就是要跟她说个清楚。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周明明就来了。她现在不能确定了,再经历了这么一场闹剧之后,他还会不会是之前的想法。

沉默良久,孟宪低声说:“我知道了。”

孟宪还是决定给陈茂安打个电话,但真正付诸行动。却是在两天后。

她没用值班室的电话,而是某天下午排练结束之后,用排练厅的座机打的。特意要了陈茂安宿舍的电话,结果一通过去,接电话的,是陈茂安的母亲。

起初,因为不知道是谁,陈母的语气还算客气。一听说是孟宪后,语调瞬间就变了,问她找茂安做什么。

孟宪没想到接电话的会是她,舌头一时僵的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伯母,我也没什么事,我——”

“没什么事就不要来打扰茂安了。”陈母道,“之前因为小孟你的事,茂安受到了多大的困扰和影响想必你是知道的。”

“是,我知道……”

“他现在正处于关键时期,要静下心来准备考军校。我不想他因为跟你有所牵扯再惹上什么麻烦。所以,尽管阿姨的话不好听,但也希望你能理解。”

“……”她理解。

“你们还是普通朋友关系吧?”陈母问。

“是的……只是朋友关系。”孟宪低下头,看到她扶着桌子上的手关节已经泛白。

“既然是普通朋友,那没有特别需要联系的事情,就不要来往了。免得被人看见说不必要的闲话。”

“……”

“之前出了那样的事情,想必小孟你也明白,女孩子的名声是很重要的。我们茂安不耽误你,也希望你为茂安多考虑考虑。”

“……”

“假若我们茂安真的不懂事,想跟你有什么,我也是不会同意的。所以,也请你不要太过挂念。”

这通电话,孟宪几乎插不上一句话。挂掉之后,犹觉心慌。

几乎不敢想,原来她在陈茂安母亲的心目中是这样的形象。困扰、影响、牵扯、麻烦、名声、闲话——什么时候,成了她的代名词?是只有陈茂安母亲一个人这样看待她,还是知晓了她的事的所有人?陈茂安呢,曾经的事,会在他的心里留下什么痕迹?是不是因为这些事的影响,他那天才会那般失态?会不会因为她,让他背负了许多额外的压力?

这些以前从没细想过的问题忽然向潮水一般向她涌来,孟宪顿感胸口紧窒,喘不上气。有风从未关紧的门窗里刮了进来,呼呼作响。偌大的排练厅里,孟宪站在一片黑寂里,脸色煞白。

这天之后,孟宪连作了好几天晚上的噩梦,恰逢变了天,秋雨连绵,睡不好又着凉,终于在一天夜里发起了烧。这一次,直烧了快两天,孟宪觉得自己烧的都快化成水了,多少次从梦境中醒来,才发觉那是自己捂出的汗。

两天后,烧退了,但脑子犹昏沉。唐晓静见她难受的样子,让她请假回家休养一段时间,说她这几天家里有事,来回两头跑,委实也顾不上她。

孟宪想了想,还是作罢,就这么耗了差不多一个多星期,病才算好利索。唐晓静从家里回来,看见她病后俨然瘦了一圈的样子,不禁感叹道:“看你这样,我都不想去相亲了。感情还真是折磨人。”

孟宪正在梳头,听见这话,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有一丝怔忪。

她心里清楚,她这病,除了着凉之外,多半是被自己吓的。她怕自己真的变成陈茂安母亲口中那种人。在这种情况下,她反倒没有想到陈茂安。纵使她确实因为他心里感到难过,但这场突来的病仿佛烧走了所有的体力和水分,哪怕好了,也没什么气力去为之黯然神伤。

孟宪手轻抖了下,钩住了头发,有些吃痛,让她回过了神来。她轻轻揉了揉额头,问唐晓静:“晓静,你听说过周幼棠吗?”

这个名字,那天从饭店离开的时候,孟宪似乎从陈茂安嘴里听到过。

唐晓静表情茫然:“没有,怎么了?”

孟宪犹豫了下,问她:“你能帮我打听一下吗?”晓静入伍早,人脉广,不似她,整个歌舞团除了那么一两个外就没别的朋友。

“好啊,没问题,等我回来吧。”唐晓静一口答应了下来。

孟宪看着她,露出一个轻柔的笑。

唐晓静动作很快,没几天就给打听了出来,告诉了孟宪:“周幼棠,周正民老将军的小儿子,现年三十岁,军校出身,后在总参任职,三年前调往东北边防军区,三个月前又调回总参,现在在军训部联合训练局。”

“就这么点?”

“能找出这点不错了,你还想要多少啊姑奶奶。”唐晓静点点孟宪的额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她神情有些古怪。

孟宪看在眼里:“晓静,告诉我。”

唐晓静支支吾吾道:“我刚忘说了,他的父亲不是周老将军嘛,所以——他还是周明明的三叔。”

这个孟宪倒是知道的,但她仍觉得有些讶异——关于这个男人的全部信息,居然只有这么一点点,还不够写满一张履历表。不过,她也不需要知道太多,只需要验证这些天以来自己一直好奇的一个点就够了:这个男人确实是周明明的亲三叔。

孟宪至今清楚地记得他从楼梯上走下来看到她时的表情,没有一丝意外和惊愕,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也许早就知道她是谁了,只是接触这么几次,从来没有流露出这一点而已。

是啊,怎么能不知道呢。一想到那天在饭馆的狼狈全被他看进眼里,孟宪内心有种无尽的耻辱感,不知该向谁发泄。

“孟宪,你问他干什么,可千万别干傻事啊。”见孟宪表情痛苦,唐晓静担忧地问道。

“我没事——”

孟宪低声解释,却听唐晓静又说。

“你该不会是想要找他管教周明明吧?虽然他是他亲叔,但也仅限于叔。周明明会不会听他还是一回事儿呢,你可千万别冲动。”

孟宪知道唐晓静误会了,但被她这样一提醒,脑子里倒真冒出一个念头来:是啊,她是不是可以试着找下周幼棠?

孟宪很清楚,在对付周明明这件事上,她已经没有选择了。告诉杨政委?在不影响歌舞团的前提下,她是不会管太多的。告诉父母?诚然,父亲一定不会坐视不理,但会有两个风险。一来是父亲会不会听从她的彻底隔绝她与周明明;二来是如果父亲决意那样去做,又有几分把握能做到呢?周明明是如此的疯狂,连挨了那样一顿打后都没死心。到现在,又有谁能管得住他呢?

也许,她该想想其他办法了。

孟宪还记得那天周明明喝醉时看到周幼棠的神情,那是掩不住的恐慌和畏惧。这种表情,她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这代表什么呢,代表他确实真的能让周明明害怕。这对孟宪来说是件好事。

她现在,就需要一个能够震慑得住周明明的人。 wAuObFdeF6arpVedDWoINQLIJ0t2uM6FrYDH9L2UpSTdLmzlaagSor8fTUWAiy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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