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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封王的代价,就是给大哥磕头

日子还在一天一天地过,不是每一天都开心,但总有一些事让人兴奋。洪武三年(1370)四月初七,这是年幼的朱棣难以忘怀的一天。

当时朱元璋已经有了十个儿子,他决定把朱标(已立为皇太子)之外的九个皇子,全部封为一字亲王 。这一年,朱棣只有十一岁。

为了显示这次活动的严肃性与权威性,朱元璋举办了一场声势不小的册封仪式。活动在紫禁城的正殿——奉天殿举行,还颁布了诏书,公示天下:

朕惟帝王之子,居嫡长者必正储位。其诸子当封以王爵,分茅胙土,以藩屏国家。朕今有子十人,即位之初,已立长子标为皇太子,诸王之封,本待报赏功臣之后,然尊卑之分,所宜早定。乃以四月七日,封子樉为秦王,棡为晋王,棣为燕王,橚为吴王 ,桢为楚王,榑为齐王,梓为潭王,杞为赵王,檀为鲁王,从孙守谦为靖江王。皆授以册宝,置相傅官属。

册封仪式极为隆重,参加典礼的只有年龄较大的五个皇子,对于当天的仪式,他们一点也不陌生,可能也已经彩排过多次了——就怕出乱子,就怕不吉利。

当天,大殿内外被清扫得分外干净,还铺上了红色地毯,挂上了彩灯,一派喜庆的气氛。这么重要的仪式,自然得由当朝皇帝朱元璋亲自主持。他身披龙袍,神态庄严,在大殿内的宝座上坐好,司辰官报告吉时已到,太子朱标当先,带着四个弟弟在殿外跪下,向朱元璋行跪拜大礼。

当册礼官把册宝交给他的时候,小朱棣的心情还是非常激动的。他知道,常遇春跟随父皇征战多年,生前都封不上王,死后才追封了一个开平王,而自己,十一岁就有了王爵,还有了昔日的元大都作为封地,这多么让人开心啊!

但是,把老四朱棣封为燕王,不怕他两个哥哥闹情绪吗?不会的。北平虽是前元故都,但在明朝建国后地位迅速衰落,从防备北元的战略意义上讲,西安和太原的地位要重于北平,因此,老二老三才会被封藩到这两地。

小小年纪就当上了燕王,朱棣应该感到相当满足才对,可是,在他们兄弟一遍遍地磕头时,却看到大哥朱标就站在朱元璋跟前,一遍遍地受着弟弟们的跪拜大礼。小朱棣的心里,又感到了一丝丝悲凉。

仪式的冗长讲究,也让朱棣不开心。他对这些繁文缛节非常痛恨,有那么多的场合要下跪、有那么多的前辈要磕头,当皇帝多威风啊,从来都是别人向他跪拜,有没有那么一天,自己也可以坐在宝座上,俯视跪在殿下的那群人呢?

“凭什么我只能当个燕王,大哥一生下来就是太子,就一定要当皇帝呢?”

小朱棣当时还想不通,等能想明白的时候,少年时光已结束了。他其实不应该感到心理不平衡的,弟弟给大哥磕头不是很正常吗,叔叔给侄子磕头才荒唐,不是吗?而且在这世上,比他活得更憋屈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朱元璋是开国皇帝,朝中无数武将九死一生,多少文臣披肝沥胆,为大明的建立可以说是奉献了最美好的时光,但朱元璋登基都三年了,没有大规模地封赏功臣,却先封了十王,洪武大帝试图用亲儿子代替朝中大将的远大宏图,可以说是初见端倪。

为了安抚可能产生的不满情绪,朱元璋在封王之前,就先在奉天殿和文华殿上宴请众臣。席间,朱元璋深情地说:

“各位爱卿,当初元朝失去了控制天下的能力,群雄并起,祖国的大好河山成为战场,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无法得到保证。我朱元璋虽然是一介淮右农民,但知道为民谋利,于是带领义军驱逐胡虏,恢复中华。上天也被我们感动,如今海内承平,人民安居乐业。

“然而我朝的疆域如此辽阔,边界线如此漫长,一定要封藩建国,上可以保卫国家,下可以安定民心。现在我的几个孩子已经长大,到他们为国家作贡献的时候了!应该给他们封爵,让他们离开京城,去镇守边关,为国分忧,为民造福……”

朱元璋喝了一口酒,深情地看着大家:“我不是偏向我的孩子,不过是遵守了先王的制度,是为了天下的长治久安!”

说着,他用一双和蔼的眼睛,凝视着众大臣。

能跟朱元璋混的,都不可能是没有眼色的呆子;能坐到这儿喝酒的,都是心眼儿比针眼儿还细的人精。他们当然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当然不会不懂规矩,不然,这帮兄弟喝的就不是美酒,而是毒酒了。

他们一致表示:“陛下您封建诸王、保卫江山社稷,是造福子孙万代的大好事啊……”(能怎么办,什么好事不都是你们朱家的?)

朱元璋也不客气,接茬说:“以前的君主封自己的儿子当王,是为了保护黎民百姓。周武王实行封建制,所以能开创八百年江山,秦朝搞郡县制,两代就亡国了。汉晋以来都是这样的。为了国家长治久安,需要皇子们为国家作出牺牲……”

真会说,有一天朱元璋把砍刀架在这些大臣脖子上时,也会说“杀你是为了国家的长远利益”。

到了十一月,也许是要抑制不满情绪的扩散,也许是正好赶上徐达、李文忠北伐大军返京复命,朱元璋才对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功臣们有所表示,但不过封了六个公,汤和、唐胜宗等二十八人则仅被封侯。晋封宣国公李善长为韩国公,晋封信国公徐达为魏国公,封常遇春之子常茂为郑国公、李文忠为曹国公、邓愈为卫国公、冯胜为宋国公。常遇春由于早死,格外开恩,被追封为开平王,也就是说,非朱家后代,异姓活着是不能封王的!

更让读书人寒心的是,六公中只有李善长一个文臣,作为大明第一谋士,刘基为朱元璋贡献了许多锦囊妙计,但这次封赏跟他完全没有关系。

也许是朱元璋良心发现,半个月之后,刘基被封为诚意伯(三等爵位),但年俸只有二百四十石,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而那些小王爷呢,说了别不服气——五万石。老刘就算思想觉悟再高、心理素质再过硬、位置摆得再正、心态放得再平,也会有巨大的失落感,没气得吐血都算不错了。

这还不算完。洪武五年(1372),朱元璋又设置了王府护卫指挥使司,每个亲王府都设三卫,亲兵至少三千人,多的可达一万九千人;并规定:“遇有警急,其守镇兵、护卫兵并从王调遣。”也就是说,朝廷派来的大将到了地方上,也得听亲王们指挥。

这些出生入死的功臣太可怜了,级别比寸功未有的九位亲王低了好几个台阶,见了这些小朋友,还得跪倒磕头。当然,这帮人可能还没想到,更大的悲剧还在后头,向小朋友磕头仅仅是丢人,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掉头,就要丢命了。

朱元璋仅仅强调了周朝分封带来的八百年江山,却不提周朝分封的除了周王的后代,还有很多功臣,功臣与皇子几乎是平起平坐的;他只强调秦始皇不分封诸子、二世而亡的悲剧,却不提西晋分封造成了“八王之乱”,导致国家分崩离析的事实;事实上,西汉也有“七国之乱”、骨肉相残的教训:他这一系列操作堪称“选择性失明”。

说句“事后诸葛亮”的话:朱棣能够登上皇位,根本不是朱元璋的本意。但恰恰是老爹的封建政策,为老四的成功提供了可能。

如果让朱棣一直待在南京,他十有八九就是一位平凡的王爷。即使有浑身的本事,没有施展的舞台,没有自己的团队,他也只能在荣华富贵中虚度一生。

历史充满了偶然性,也充满了诡异感。

过了几年,朱元璋可能真是越来越喜欢朱棣了,在百忙之中,居然要亲自给老四说媒了。

他看上的是谁家的姑娘呢? njwrjioH8yjZAJLAqbowdCixH3eNWD/KSBds2GlnLd/RD/rFAmSHtJ+UxxCn3J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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