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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看完两个案发现场,我们去了临时特别调查本部,那里是位于国道2号线对面的八尾警察署。

我们正在浏览尸体照片和翻阅验尸报告时,船曳警部也来了。他是一位秃头锃亮、大腹便便、穿着背带裤,走到哪里都特别显眼的人物。“你好,你好。”他的到来打破了这里沉闷的氛围。

“刚刚和本部一科的科长通过电话。据说来了好多媒体,热闹得不得了。上午,从八尾机场飞来几架直升机在案发现场上空盘旋。居民们纷纷打来抗议电话,要求飞机别再飞了,真让人难以招架呀。当然,比起直升机的噪声,更让居民们苦恼的是滥杀无辜的杀人犯尚在外逃中。”

媒体蜂拥而至导致居民心生恐惧是无法避免的。与此相比,警部却在为其他事情而发愁。

“有人担心马路杀人少年会不会从东京跑到这里来。让人恼火的是,有自称是‘阿波罗’拥护者的傻瓜,也到这里来了。甚至有的家伙还向身着制服的巡警询问在哪里能见到他。如果知道他在哪儿,我们早就抓住他了吧。”

警部一边发着牢骚,一边拿起桌上的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纸。

“嗯,我承认他确实长得不错,用近来的流行语形容就是‘他是个帅哥’。”

“警方会公布照片吗?”火村问道。

“不会。我们也强烈要求媒体不能公布。”

有很多人正垂涎三尺地想看到这张照片,这是坂亦清音的彩色复印证件照。原来就是他呀!我凝视着照片中的人。

这是一张半身像,照片里的人身着白色T恤,面无表情,正装模作样地面朝相机。

不知是谁,连坂亦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给他起了“阿波罗”这个名字,却也称得上是这名离经叛道的少年的贴切绰号。他有着雕塑般的面庞——五官端正,浓密的眉毛看起来威风凛凛,深邃的双眸有着摄人心魄的力量,紧闭的双唇让他看起来气度非凡。总之,这是一副引人注目的面孔。他的鬈发是天生的自然卷吧。

他无可挑剔的相貌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人类的面孔能长到如此程度吗?单从这一点来看,并不能断言他一定就有魅力。五官如此端正,甚至还有些抽象感,却并没有传达出他的人格特征。

我凝视着照片,暗自嘀咕着。也许是我看得太入神了吧,火村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啦?你看这张脸觉得眼熟?”

“好像……是另外一个人。总有些相似的感觉,但十有八九不是同一个人。”

“你说像,是和谁像?”

于是,我把昨天下午散步时邂逅了一名少年的事情说给他们听。那个男孩儿是个美少年,称他为“阿波罗”也并不为过。他背着苔绿色的帆布背包,看起来像是正在旅行途中。他就是坂亦清音吗?我一直在牵挂着这件事。

待我说完后,船曳警部问道:“这张照片好像很准确地展示出了坂亦的特征。您觉得像本人吗?”

“不能百分之百地肯定,但也有可能就是他本人。”我不能肯定的理由之一是,昨天的少年头戴一顶宽檐帽子,一直遮盖到眉毛,所以无法判断他的发型。

另外,虽然有过交流,却只有短短的两三分钟,并没有仔细留意对方的长相。在我的印象中,只觉得对方是个美少年,而长相究竟如何则已经记不清了。

“是这样啊?近来人们对街上的美少年都格外关注,可能是有栖川先生想多了。”

警部如此断言,有可能是因为我的回答听起来太离谱了。

“那个男孩儿是什么情况?他都说了什么?”

火村似乎也不怎么感兴趣,但为了以防万一便多问了一句。

“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在一如往日的午后,我在那里看到他正无所事事地闲逛,我以为他是一名有着孩子气的大学生。他的帆布背包里好像装满了东西,口音也不是关西腔,感觉他是来旅游的大学生吧。”

我平时散步的路线有好几条,途中常常顺便去四天王寺歇一会儿。昨天也在那里的休息室喝了果汁,然后悠闲地漫步到六时堂前的龟池。

那里有一座用石头搭建的横跨龟池中央的舞台,正在为纪念4月22日的圣德太子忌辰而表演祭神舞乐。

在被石制舞台分成两部分的左侧池塘旁边,伫立着一名背帆布背包的少年,静静地凝视着池塘。在离他稍远处,我也在凝望着四天王寺的吉祥物。池塘里的乌龟有的在努力划水,有的爬上池中央小岛的斜坡上晒太阳。看着眼前的风景,心情也变得平和起来。两只貌似母子的乌龟叠在一起,那样子实在是太有趣了,笑得我脸颊都变得松弛了。

背帆布背包的少年拿出钱包数零钱,手一哆嗦,一枚一百日元的硬币掉在地上,滚落到我这边来,不幸落到了水洼里。我捡起来,用手帕擦了擦后递给他。

当时我是因为自己的手脏了才掏出手帕,把他的百元硬币擦干净只是顺便而已。可能觉得我的举止彬彬有礼,少年深鞠一躬,说了声“谢谢”。

“乌龟真是好可爱呀!”

他的说话音调是标准语。我问他是第一次来这里吗,少年面朝池塘点了点头。

“要是人类也有甲壳该多好哇。如果有觉得烦躁的事情,就可以把头和四肢缩进甲壳里去了。”

他的声音并不阴沉,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欢快的。

“你的行李真大呀。”听我如此一说,他仿佛如梦初醒,急忙把行李放了下来。他应该是一个正在穷游的大学生,但看起来像高中生。

“您是住在这附近吗?”大概他看我一身轻便,就如此推测吧。

“在自己家附近能有这样一个池塘真好哇。”

他好像很喜欢这座龟池,暂时没有要走的意思,我说了声“再见”就离开了,仅此而已。他是一位长相标致到可以去当演员的美少年。要不是那天晚上听片桐说起“阿波罗”的事情,我可能此后就会把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吧。不,以后再去龟池的时候,说不定还会想起他。

火村和船曳完全无视站在一旁陷入沉思的我,开始讨论起来。

“关于坂亦清音在东京制造的连续滥杀无辜事件,我只了解新闻报道中的内容,只凭这些,难以推断与这起案件有关联。”

“两个案子有诸多相似之处。您认为是模仿型的犯罪吗?”

“不,还不能这么说。”

“那么您是凭直觉认为犯人不是坂亦?”

警部把两只手的大拇指别在背带上。

“两起案件的现场位置有所不同。虽然案发现场都是在人烟稀少的郊外,但有微妙的差别。”

“微妙的差别是指……”

“抱歉,我说得不太清楚。东京的案件都发生在与武藏野地区地貌相似的丘陵地带,周围两公里以内有较多乘客上下车的车站,而且也能看到很多密集的住宅区。而这起案件,并不具备上述特征。”

“是根据地理情况进行犯罪推理吗?”

“这只是常识性的推理,并不能捕捉到凶手的蛛丝马迹。”

火村对犯罪推理的有效性表示质疑。

“原来如此。但是在被害人与凶器这两点上,两起案件有共同之处。”

“这没什么特别的吧。对了,坂亦熟悉这附近的地理情况吗?”

“他从十一到十二岁之间一直住在大阪市内的平野区,对这附近的地理情况应该不太了解。不过,听说他当时比较喜欢骑自行车远行,也许远途骑车来过这里。”

“即便有这种情况,在逃期间是否会特地来这里落脚也是个未知数,虽然因个人原因对某地有特别牵挂的可能性也并非不存在。”

副教授挠了一下他那显眼的少白头,继续娓娓道来。

“坂亦是用‘看起来很快乐’这种毫无逻辑的理由去选择杀人目标。难道选择尾木紫苑和座间剑介也是因为这样吗?不过,尾木和座间好像并不是正在交往的情侣。”

“尾木紫苑的母亲在证词里说他们是在上学路上认识的,从今年的5月到7月中旬,关系还比较亲密,到放暑假的时候却因吵架分手了。母亲认为座间配不上自己的女儿,所以看到他们分手便终于安心了。但是座间好像还恋恋不舍。”

座间的遗体照片与他生前的照片一起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他的眉宇间有皱纹,是一位看起来很神经质的少年。但是仅凭一张快照很难判断一个人的性格。他嘴角含笑,眼神却很冷漠——一副让人捉摸不定的表情。

“据说他对尾木纠缠不休,那么他跟踪她了吗?”

“并没有达到需要报警的程度,就是常常打来电话,还有就是等在放学的路上搭话什么的,被尾木紫苑的父亲警告后就停止了。他很难死心吧,女孩子对他也并非全是厌烦,有时还很怜悯他,但是已经没有重修旧好的可能了,因为尾木紫苑在网上结交了一个新的男朋友。”

新男朋友住在京都市,与这起案件没有关系,早早就被排除了。

“我们正在打听被害人之间的关系,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接着,我听取了两名被害人的家庭情况。尾木紫苑的家庭成员有父亲、母亲和姐姐。父亲是公司职员,母亲是全职家庭主妇,姐姐是研究生。尾木紫苑学习成绩优异,品行端正,还擅长男女之间的交际。

座间剑介的家庭成员有父亲、母亲和弟弟。父亲因公司裁员而失业,所以由从事护士工作的妈妈来维持家计。班主任对座间的评价稍显犀利:做事不够沉着冷静、举止粗鲁、言行直率、容易挑事儿。他没有前科,只是比较淘气。据说尾木紫苑比较喜欢这种类型的男孩儿。

火村重新系了系松开的领带。

“听说座间给尾木的手机发了一封邮件,他是为了什么而道歉呢?”

“是指他写的那句‘对不起’是什么意思吗?我也不了解这其中的含意。尾木应该没有读过这封邮件。理由有两个:第一,11点41分的时候,尾木死了;第二,尾木进行了设置,拒收来自座间的邮件。”

他们正聊着,我插了一句。

“这封写着‘对不起’的邮件不一定是座间本人发的。那时座间有可能已经死了。我认为也许是别人,或许是凶手发的。”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火村立即问道。

“想让别人以为在11点41分的时候座间还活着。凶手作案时间可能会更早,然后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故意在这个时候发的邮件。”

“凶手临时拿走手机,在其他地方为了制造不在场的证据使用被害人的手机发了邮件,然后再把手机送回遗体身边,是这个意思吧?这个手法还真简单,不过这样做的话,得冒着风险重新回到犯罪现场。”

虽然我的想法不见得有多好,但被他如此这般吹毛求疵,还是感到很不愉快。

“不好意思。”船曳警部开口说道,“我认为有栖川先生的说法不成立。因为座间的指纹在手机上清晰可见。如果是其他什么人使用手机发了邮件的话,座间留下的指纹应该会消失才对。”

我同意这个观点。

“如果是座间自己发的邮件,他的死亡推定时间范围会缩短。”火村说。

“死亡时间是在晚上11点41分到12点。”

“对,尾木的死亡时间也可以缩短。”

船曳看着笔记本向大家通报,他在搜查本部等候期间,从调查员们那里陆续了解到很多信息。

“尾木紫苑在临死前也发了一封邮件。是发给同学木村凉香的。这封夹杂着表情文字的邮件内容为‘今天很累,不过拿到了打工的工资很开心。星期天我们一起去玩吧’。发邮件的时间是在9点18分。从这之后到10点可推定为她的死亡时间。”

我条件反射般地问道:“原来她是‘拿到了打工的工资很开心’哪!那么有可能她在回家路上一直就乐呵呵的。”

“你的意思是说,她满心欢喜地走在路上时遇到了坂亦?”

船曳抱着胳膊说道。我看了一下火村的反应,他正拿起桌上的现场照片仔细地端详着。

“发现尾木的尸体时,警方立即对现场周围进行了搜查,而公园却没搜过,是吗?”

如果当时调查了公园里是否有可疑人员,应该就能发现座间的遗体。可能刚好戳中了痛处,警部轻轻地拍了下自己那光溜溜的脑袋。

“太没面子了,我们没能做到这一步真是失策。发现尾木尸体的时候,已经是她死后好几个小时,所以当时我们没考虑凶手可能还会在这附近。我们在搜查过程中确实出现了纰漏。”

虽然的确是失误,但是实际上谁也想不到凶手还会在犯罪现场附近徘徊,座间的遗体便没有及时被发现。我的思考只能达到如此程度,火村却一副冷峻的神情。 c0oetFg/orDB7SzKkOuCLaFxl7gnrJqLZIergoaUytSKntPo6ufbXJCxNPWN+Z/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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