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以后,我回到了帕乌金格拉赫特72号,这一次,亲切的接待人安排我参观了这栋房子。那天的天气更加恶劣,似乎有飓风从北海那边袭来。
梵·德·斯派克的工作室只比外面暖和一点点,当然也比外面暗一点。一团灰色和绿色仍留在我的脑海里。这是一片狭小的空间,在这里,人们可以轻易地沉浸于回忆之中。同样,运用此地此景尽情展开想象也显得极为简单。我在脑海中重新安置好家具,重燃室内的灯火,让室内变得温暖起来。我长久地坐在那里,久到足以让我想象出斯宾诺莎和梵·德·斯派克在这幽暗狭小的场所是怎样活动的。我最终得出结论:无须任何重新装饰,这间屋子就是斯宾诺莎应有的舒适沙龙。我所习得的,是关于谦逊的一课。在这狭小的空间中,斯宾诺莎接见了不计其数的来访者,包括莱布尼茨和惠更斯;当他未被他的著述搞得心烦意乱,全然将吃饭一事抛在脑后时,他就在这狭小的空间一面用餐,一面同梵·德·斯派克夫人和他们吵闹的孩子们交谈;也就在这拥挤的空间里,他被德威特被暗杀的消息打击到近乎崩溃,只能瘫坐在椅子上。
斯宾诺莎是怎样在这种监禁的处境下活下来的?毫无疑问,就是将自己置身于无边无垠的精神世界中。那里比凡尔赛宫和它的花园更为宽广,也就是在那里,在同一时间,仅仅比斯宾诺莎小六岁的路易十四却注定要在凡尔赛宫中,被他庞大的随从队伍尾随着漫步,度过他的又一个30年。
毋庸置疑,艾米丽·狄更斯(Emily Dickinson)是对的:一个比天空更为广阔的心灵不仅可以容纳一个好人的智慧,也可以容纳他的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