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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龙汤

【原文】

伤寒表不解,心下有水气,干呕,发热而咳,或渴,或利,或噎,或小便不利、少腹满,或喘者,小青龙汤主之。(40)

伤寒,心下有水气,咳而微喘,发热不渴,服汤已渴者,此寒去欲解也,小青龙汤主之。(41)

病溢饮者,当发其汗,大青龙汤主之;小青龙汤亦主之。(《金匮要略·痰饮咳嗽病脉证并治第十二》)

肺胀,咳而上气,烦躁而喘,脉浮者,心下有水,小青龙加石膏汤主之。(《金匮要略·肺痿肺痈咳嗽上气病脉证治第七》)

妇人吐涎沫,医反下之,心下即痞。当先治其吐涎沫,小青龙汤主之。(《金匮要略·妇人杂病脉证并治第二十二》)

【条文综述】

1.证候

恶寒发热,头痛无汗,咳喘,呕逆,痰多稀白,或口渴,或下利,或有噎塞感,或小便不利、少腹满,舌苔薄白,脉浮或弦紧。

2.分析

本病为外感风寒,内兼水饮。恶寒发热、头痛无汗为风寒外束之征。患者素有水饮内停,又与风寒相搏,壅塞于肺,肺失清肃,则咳嗽喘息、痰多稀白。水饮聚于胃,中焦升降失职,胃气上逆则呕,这是主要证候。又因水饮随气机而升降,所到之处皆可发生病变,故有以下或然症:如水饮趋于肠道则下利;蓄于下焦,气化失职,则小便不利、少腹满;壅塞于上,阻碍气机则有噎塞感。水饮证一般不渴,但如果水饮内停,气不化津,亦可见到口渴,然而毕竟是寒饮为患,虽渴但不能多饮,且喜热汤。

本证与表实兼内热证,都是表里同病,其区别要点是:彼为表实兼内热,以不汗出而烦躁为主;此为表实兼水饮内停,以咳喘、呕逆为主。

本证与桂枝加厚朴杏子汤证皆有喘,但桂枝加厚朴杏子汤证是表虚兼喘,且无水饮内停。本证是表实兼寒饮之喘,二者有所不同。

3.治法

外解风寒,内散水饮。

【组成与用法】

麻黄三两(去节) 芍药三两 细辛三两

干姜三两 甘草三两(炙) 桂枝三两(去皮)

五味子半升 半夏半升(洗)

上八味,以水一斗,先煮麻黄减二升,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

【方义解析】

麻黄发汗平喘,桂枝助麻黄增强发汗解表之力,芍药配桂枝调和营卫,干姜、细辛温散水饮,半夏降逆化饮,五味子敛肺止咳,甘草和中,为外散风寒,内除水饮之剂。

《金匮要略》用本方治溢饮及咳逆倚息不得卧等证,可见本方重点在治寒饮喘咳,不论表证有无,皆可酌情用之。

【注意事项】

如本无口渴,而服药后见渴者,为寒饮将去,其病欲解的表现。若本有口渴,服药后口反不渴者,亦为寒饮渐消,气化津生之象。

【适应病证】

1.内科病

急、慢性支气管炎,肺气肿,肺心病(肺源性心脏病),喘息型支气管炎,支气管哮喘,小叶性肺炎,创伤性胸腔积液,结核性渗出性胸膜炎,病态窦房结综合征,急性肾炎,慢性肾炎,肾病综合征,泌尿系感染,关节炎。

2.儿科病

百日咳。

3.皮肤科病

湿性湿疹。

4.五官科病

角膜实质炎,虹膜炎,结膜炎,急性泪囊炎,急性鼻炎,过敏性鼻炎。

5.药物过敏

【辨证与辨病】

本方以外感风寒出现咳嗽频作、时时咳出白色泡沫样痰、喘鸣、呼吸困难等痰饮证,或胁下有水饮(悬饮),或水饮溢于四肢,作为辨证要点。具体辨证与辨病如下:

1.内科病

用于急、慢性支气管炎,喘息型支气管炎,肺气肿时,以咳嗽频,痰量多、清稀,喘鸣、遇冷则重作为投药指征。其中以前两项最为重要,因为《伤寒论》中小青龙汤的意旨是外感风寒、内停水饮,但其外感风寒大抵无恶寒发热的表证,而以突然咳嗽加剧、清稀的痰量突增,作为外感风寒的指征,盖“肺者,皮毛之合也,皮毛先受邪,而邪气从其合也”,此乃寒邪直中肺脏之故。这不仅是老年性慢性支气管炎、肺气肿患者感冒后所反应的形式,也是老年病的特点。如王学东 用本方加紫石英、佛耳草治疗134例老年慢性支气管炎急性发作患者,其中男85例,女49例,单纯型75例,喘息型59例,合并肺气肿76例,按照1974年全国慢性支气管炎广州会议制定的疗效标准判别,临床治愈68例,有效54例,无效12例,总有效率为91%,疗效优于30例西药常规治疗组(总有效率为47%, P <0.01)。

对于肺心病采取西医常规治疗加中医辨证分型的治疗 ,其中寒痰阻肺型加用小青龙汤,共治疗42例,结果显效29例,好转12例,无效1例,总有效率为98%。

小青龙汤用于季节型支气管哮喘,如风寒型哮喘,或用于有明显发作先兆,如频频打喷嚏、流清涕,继而出现哮喘者,卓有疗效(笔者曾治愈4例此类型支气管哮喘)。

用于小叶性肺炎的初期时,以恶寒发热、咳痰清稀作为投药指征,对小儿或老年的小叶性肺炎亦有良效,尤以小儿疗效最佳。当小儿喘息性支气管炎表现为咳喘、喉间痰鸣、烦躁、哮鸣音明显时,此为风寒挟痰饮郁热为患,可用小青龙加石膏汤 ,唐凯治疗40例,其中男30例,女10例,年龄3个月至6岁,病程10天至2个月,连用药3~7天,结果治愈33例,占83%,总有效率为98%。湿性胸膜炎有大量胸水,而体温不升者,投小青龙汤后,可使尿量增加,胸水很快消失。王顺勇等 以小青龙汤治疗创伤性胸腔积液36例,其中男32例,女4例,年龄21~60岁,病程在1个月内13例,1~2个月9例,2个月以上14例,合并有肋骨、锁骨、胸椎骨折等,共治愈34例,占94%。

小青龙汤用于病态窦房结综合征时,以寒湿内停为投药指征。陈玉珍等 以小青龙汤加人参、丹参治疗病态窦房结综合征34例,其中男21例,年龄22~71岁,平均52岁。其中由冠心病引发者16例,高血压病4例,病毒性心肌炎8例,风湿热1例,中毒1例,原因不明者4例。其中属窦性心动过缓22例,窦房阻滞10例,交界性心律1例,慢-快综合征1例。治疗结果窦性心动过缓显效20例,窦房阻滞显效9例,交界性心律、慢-快综合征显效各1例,总显效率为91%,治疗后心搏量、心输出量、心脏指数均有增加,心功能明显改善。姚祖培等 青龙汤加减治疗病态窦房结综合征24例,其中冠心病12例,心肌炎5例,高血压性心脏病3例,心肌病1例,原因不明3例,结果显效13例,有效9例,无效2例,有效率92%。24例平均基础心率治疗前(50.06±4.11)次/分,治疗后(63.82±4.65)次/分,前后比较有显著性差异( P <0.01)。

用于肾病综合征时,以有风寒表证为投药指征。小青龙汤用于急性肾炎的早期,其适应证是具有浮肿、血压高,特别是伴有咳嗽、喘鸣者,亦用于具有恶寒发热、浮肿、小便不利的慢性肾炎。

用于泌尿系感染时,以素体表虚、外束风寒伴有泌尿系感染者为投药指征。有人 用此方治疗8例泌尿系感染,其中女性6例,男性2例,平均年龄43岁,病程1~25天6例,25天以上2例,用药3~12剂,全部治愈。

小青龙汤对于遇寒则痛的关节炎也有良好疗效,特别是对风寒型咳嗽伴有关节痛的患者尤为适宜。

2.儿科病

百日咳后期继发支气管炎者,以咳嗽、呼吸困难、胸痛作为投药指征。

3.皮肤科病

用于湿疹,以分泌物多、质清稀作为投药指征。

4.五官科病

用于角膜实质炎时,其适应证是身体壮实、头痛、羞明、流泪、疼痛等;若烦躁者加生石膏。用于虹膜炎、结膜炎时,以其炎症不明显、头痛、羞明、流泪、脉浮作为投药指征。用于急性泪囊炎时,以遇寒则重作为投药指征。用于急性鼻炎和过敏性鼻炎时,以频频流清涕、量多、遇冷则重作为投药指征。笔者曾治愈6例过敏性鼻炎,在发作期均投小青龙汤,在缓解期投小青龙汤合小柴胡汤。

5.药物过敏

小青龙汤可用于治疗青霉素、链霉素、复方新诺明、普鲁卡因、细胞色素C、柴胡注射液、板蓝根注射液、安痛定注射液、消心痛片等所致的药物过敏,如过敏性紫癜、荨麻疹、皮肤丘疹、湿疹、剥脱性皮炎、支气管哮喘、心动过速、腹泻等 ,共观察86例,男35例,女51例,即刻给予小青龙汤,每天1剂,连服7天,治愈83例,占97%,有效2例,并与西药组对照,对照组治愈62例,占70%,有效21例,两组比较有显著性差异( P <0.01),且患者的嗜酸性粒细胞经小青龙汤治疗后显著下降,免疫功能有明显提高,均较西药组改善明显。

小青龙汤独治呼吸系统诸病,有“呼吸一方”之称,用之得当,效如桴鼓,奏效的关键是用张仲景的原方、原量。现在有些中医生受“细辛不过钱”之说影响很大,细辛量不敢用3钱(原方3两即3钱或10克)。究竟“细辛不过钱”之说由何而来呢?今观《伤寒论》和《金匮要略》中有关细辛的条文,其细辛用量均在2~6两(即2~6钱或6~18克),多数用3两(即3钱或10克)。查阅古中医诸文献均无“细辛不过钱”之说,但明代陈诚《本草述别》中记载:“细辛,单服末,不过钱匕。”“细辛不过钱”之说,很可能出自此处,从而以讹传讹,口传至今。张仲景治痰饮时,细辛大多用3两(即3钱或10克),如射干麻黄汤、苓甘五味姜辛汤、苓甘五味加姜辛半夏杏仁汤、小青龙汤等。笔者严格遵守此用量,常常得到满意的疗效,因为这是张仲景用药经验的总结,在临床上是有指导意义的。

【合方应用】

1.小青龙汤合玉屏风散

急性支气管炎迁延数月,反复咳嗽、咳少量白痰、遇冷则重、易患感冒、多汗者,宜投本合方,疗效卓著。笔者曾治疗8例此类急性支气管炎,均投药7~15剂治愈。

2.小青龙汤合神秘汤

神秘汤乃《外台秘要》方,药物组成包括麻黄、杏仁、甘草、厚朴、陈皮、柴胡、苏叶。

本方对支气管哮喘,有胸部闭塞感、恶风寒,或对鱼虾过敏者,尤有良效。笔者近年遇及25例支气管哮喘,其中胸中有闭塞感者13例,恶风寒者11例,对虾过敏者1例,大部分用过可的松,全部用过氨茶碱,但均未完全控制病情,用此合方,近期治愈6例,远期治愈7例,其中4例追踪3年未复发,有效2例。

3.小青龙汤合四逆散、小青龙汤合半夏厚朴汤、小青龙汤合神秘汤

此三个合方对慢性支气管炎有咳嗽、咳痰清稀、胸胁苦满者,可明显缓解症状。

4.小青龙汤合二陈汤

本方用于慢性支气管炎、肺气肿,以咳嗽、痰多色白黏稠、纳少、胸闷作为投药指征。

5.小青龙汤合皂角丸

本方用于慢性支气管炎、肺气肿、支气管扩张时,以痰色白胶黏、难以咳出、胸闷作为投药指征。笔者以小青龙汤冲服皂角丸治疗慢性支气管炎、肺气肿、痰难以咳出者,有明显的排痰作用。

6.小青龙汤合麻杏石甘汤

本方用于肺炎或麻疹后合并肺炎,以咳嗽、呼吸困难作为投药指征。用于喘息型支气管炎也颇有疗效。

7.小青龙汤合五苓散

本方用于急性肾炎、慢性肾炎、肾病综合征时,以咳嗽、喘鸣、恶寒发热、浮肿明显作为投药指征。

8.小青龙汤合小柴胡汤

笔者称之为二小汤,以有表证或无表证、咳痰清稀或黏稠或黄白相兼、胸胁苦满、纳少、舌质暗、苔薄、脉弦为投药指征,但不必悉俱。可用于治疗感冒、急性支气管炎、慢性支气管炎、喘息型支气管炎、支气管哮喘、肺炎、胸膜炎、急性肾炎、肋间神经痛等。

9.小青龙汤合小柴胡汤、小陷胸汤

笔者称之为三小汤,以二小汤证中咳痰黄稠者作为投药指征,可用于治疗急性支气管炎,慢性支气管炎急性发作、支气管肺炎、肺脓肿、慢性支气管炎合并胆囊炎、慢性支气管炎合并肝炎。

【类方鉴别】

小青龙汤证与射干麻黄汤证相似,但后者以喘鸣为突出。

小青龙汤证与麻杏石甘汤证相似,但后者以喘鸣、呼吸困难、咳嗽少痰、口渴作为辨证要点。

小青龙汤证与苓甘五味加姜辛半夏杏仁汤证相似,但后者以里寒、体质虚弱为显著。

小青龙汤证与神秘汤证相似,但以胸胁苦满为突出者,宜投神秘汤。

【病例举要】

1.风寒型哮喘

李某,女,34岁。1980年1月1日初诊。患者哮喘反复发作2年,遇冬天或天气变化发作,近3天又发作。曾用过氨茶碱、强的松。检查:舌质暗、苔薄白;两肺可闻及对称的哮鸣音。投小青龙汤以祛寒暖肺止喘。处方:干姜、桂枝、麻黄、白芍、细辛、半夏、甘草、五味子各10克,水煎服。复诊:服7剂,哮喘缓解,续进15剂治愈。再连服小柴胡汤20剂,以巩固疗效,善其后。追踪2年未复发。

2.少阳型哮喘

张某,女,40岁。1981年2月4日初诊。患者哮喘7年,反复发作,每遇心情不畅或遇气候变化则发作,近4天又发作。其发作时有明显胸胁苦满、腹胀、纳少。检查:舌质稍暗、苔薄白,脉弦,两肺可闻及哮鸣音。投小青龙汤合小柴胡汤。复诊:连服7剂,疗效不明显。后投小青龙汤合神秘汤10剂,其哮喘完全缓解,再投本方15剂治愈。追踪1年未复发。

3.迁延性急性气管炎

黄某,女,37岁。1981年5月6日初诊。患者咳嗽、痰少色白、短气汗出、遇冷则加剧,已4个月,经中西医各种治疗,咳嗽仍不缓解而来诊。检查:舌质淡、苔薄白,脉浮缓;两肺可闻少许干啰音;胸部X线摄片未发现异常。此乃表气虚,风寒客肺,宜固表、温肺、祛风寒。方用小青龙汤合玉屏风散加味:干姜、麻黄、白芍、细辛、半夏、五味子、甘草、桂枝、白术、防风、车前子、百部各10克,生黄芪30克,水煎服。复诊:连服5剂后,咳嗽缓解。继投4剂而愈。再服小柴胡汤4剂以善其后。追踪1年未复发。

【现代研究进展】

小青龙汤可明显改善小气道功能,呈现出镇咳平喘作用,从而改善肺部功能,还有抗流感病毒、抗过敏作用,以及抗癌作用。 bXl1k9Z77NH9KlGNf5vks9ifDlejDK5FTlfDHtm87tIVh2NiFRIVQa20LRH8gHc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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