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缓缓落下,赵鹤寿领着骑兵,打着火把,星星点点,犹如一条火龙也似,蜿蜒而来,放眼望去,绝对不只一千五百骑。
应当不在三千以下。
赵鹤寿领兵抵达蓟州城下,只见城门大开,甚至护城河上的吊桥都没有拉起来。
城头上不见一面旗帜,不见一人活动。
再走近些,猛然间看见城门前挂着一颗脑袋,而且挂得很低,如果骑马进城不低头都会撞上。
赵鹤寿一眼就认出来,这个脑袋不是别人的,正是甄五臣的,顿时勃然大怒,将手中的长枪往前一直,大吼一声:“杀进城去!”
“哗哗哗……”
一千多名骑兵犹如洪水一般,涌入了城中。
此时,天色已经黑定,偌大一座蓟州城死气沉沉,家家关门闭户,黑魆魆的连灯火也极稀少,只远处偶尔一两声犬吠略略给人一点烟火气息。
其实这赵鹤寿的麾下确实只有一千五百骑,但是为了造成兵强马壮的气势,他让每一名骑兵都举着两支火把,远远看去,也就有了三千上下了。
赵鹤寿领着人马刚刚走到衙门口,准备进驻衙门,同时他的兄弟们也开始四下里搜捕“贼兵”。
所谓的搜捕“贼兵”都懂,就是给当兵的奸淫掳掠的机会,不给这些当兵的奖励,下一回谁还肯为你卖命。
就在这时,突然街道两旁锣声大作:
“咣咣咣……”
“哗”的一一声,街道两旁的屋顶之上亮起了数千支火把,将个漆黑的夜空照得犹如白昼一般。
古代的攻城战有个特点,那就是只要进攻的一方一旦攻进了城来,防守的一方就立刻瓦解。
为什么不进行巷战呢?
这一会岳飞攻打蓟州,只杀了甄五臣,攻占了衙门,两千多敌军就作鸟兽散。
当然,这和守城兵士的素质和战斗意志有关系,但是只要有五百人作拼死抵抗,岳飞和韩世忠的仗就不会胜得这么轻松。
巷战,对于赵鹤寿手下的骑兵而言,那绝对是一个全新的课题。
赵鹤寿和他麾下的兄弟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埋伏在屋顶上的一千多人突然站了起来,发出一片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冲着街道上的敌骑猛烈的射箭和投掷拳头大小的石子。
面对房顶上的突然射来投来的雨点般的弓箭和冰雹也似的石子,刹那之间,暴露在街道上的骑兵被打得人仰马翻,哀嚎一片。
当挨了打的骑兵们开始往街道两侧的房舍中钻的时候,房顶上的梁军兵士跳了下来,三个一组,五个一群,逐屋逐房的开始搜剿仓皇逃窜的残兵。
喊杀声,哀嚎声,钢刀砍断骨骼的“咔咔”声,响彻蓟州城的夜空。
赵鹤寿的手臂上中了一箭,脸上和眼睛上也各中了一粒石子,慌不择路的就往衙门里躲。
可是,当他和他的亲兵护卫刚刚推开衙门的大门,还不及抬脚进去,从大门里伸出了七八杆长枪,全部命中。
有的命中了赵鹤寿,有的命中了他的亲兵。
赵鹤寿做梦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是以这样的结果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战斗仅仅进行了不到半个时辰,一千五百骑兵被杀死了三百多人,打伤了七百多人,还有四百多人乘乱逃走了。
耶律答里孛跟着叔叔耶律大石也打了几次仗了,虽然是遇到金军就败,遇到宋军就胜,可是不到一个时辰,就酣畅淋漓的消灭了常胜军一千五百人,不要说她没有经历过,没有见过,甚至都没有听过。
岳飞走到街上,看着被打伤打死的战马,心疼的眼睛都红了,怒喝道:“我说了,我说了,不要打马,不要打马,你们为什么不停号令!你们看看,打死了多少战马?少说有四五十匹,多好的战马呀,一群败家的东西!”
宋清上来笑道:“鹏举,不要恼火了,这刀枪不长眼,在所难免啊。兄弟们都饿了,将这所有死伤的马匹都剥皮吃肉,只当让兄弟们宵个夜。”
岳飞道:“轻伤的马不要杀,尤其是母马。”
“行行行,听你的。”宋清看着岳飞那一副守财奴的架势,如果不是旁边兄弟们多,他几乎就要大笑出声了。
韩世忠过来对宋清道:“殿下,要兄弟们快些,争取吃了宵夜能休息一个时辰,哪怕是半个时辰也好,郭药师率领主力随时随地会临城的。”
宋清对身旁的公孙胜道:“国师,你赶紧去准备,你是本地人,如果还能邀请一些百姓来帮忙煮马肉,那就再好不过了。”
公孙胜拱手道:“殿下放心。”
这时,耶律答里孛也过来了,宋清见她头上插着一支钗,身披铠甲,显得十分的飒爽。问宋清道:“我能做点什么?”
“你跟着我吧。”
“跟着你?”耶律答里孛一双乌黑的眼睛珠子一转:“跟着你也可以,正好可以看看你是怎么能让这两位智勇双全的将军死心塌地的跟着你的。”
“你真的想看吗?”
“想。”耶律答里孛一脸的虔诚。
“那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只要本公主有的,都给你!”
“给我做王妃……”
“你说什么?不要脸!”耶律答里孛一听这话,娇羞的满脸通红。
“谁不要脸了?你想学的是我的看家本事,你不做我的王妃,我教给你了,我今后怎么混?你想知道我的看家本事就得做我的王妃,否则除非我脑袋进水了,不然绝对不能教给你呀。”
此时,整个蓟州城都马肉飘香,不多时响起了一派碗筷撞击声和吧唧嘴的声音。
兄弟们都吃上宵夜了。
董芳和阮良跟在宋清的左右,保护宋清的安全,耶律答里孛就是跟着他,一起走上了蓟州的城墙。
从黄昏时分就堆积的彤云终于开始下雪了,不过不大,飘飘洒洒,好似撒盐一般,还忽下忽停。
此时正是腊月时节,宋清站在城墙上,向远处张望,黑越越地目中无物。
宋清喃喃的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既然郭药师的人马已经被我牵制过来了,卢枢密手里又有了地图,突围应该不是难事,出去探听军情的人怎么还没有送回消息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