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阴属于河北西路相州下辖的县城。
位于黄河以北,大名府的西面。
宋清等一行人,离了济州,过了黄河,准备先到大名府休息一夜,然后再出发。
这时已是暮春天气,驿道上杨柳垂了绿色长条,日光里面,随风飞着似有如无的柳花影子。
大道两面的麦田,都长有七八寸长的麦苗,正是平芜一碧,直接青霭。
大梁大名府的知府是拼命三郎石秀,兵马都监是大刀关胜。
知府相公是文官,兵马都监救相当于大名府军区司令员了。
就冲这个任命,也不得不佩服宋江平衡内部众多派系的权谋。
石秀是什么人?
石秀是和杨雄、时迁一起上的梁山。
并且这三人是梁山攻打祝家庄的始作俑者。
另外,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这三人在梁山上原本是十分孤立的。
没有派系可以依托。
不是说有几个人,就算是有派系。
想成为一个独立的派系,要么有军马,要么在梁山之上说话有分量。
显然,这两个条件,他们都不具备。
后来,在大名府,为了救卢俊义,石秀跳楼劫法场——这里需要点明,杨雄也去了。
卢俊义感激他们二人的舍身相救,而卢俊义在上了梁山之后,听他指挥的只有一个燕青。
卢俊义为了扩大自己在梁山的实力;而杨雄、石秀又想再梁山找个靠山,这样一来,两方的人物合流也就是顺其自然了。
宋江任命石秀为大名府的知府,就是将大名府,卢俊义的家乡交给了卢俊义来掌控。
关胜是降将派中排名最靠前的,将关胜派往大名府掌兵权,那就是进一步的削弱降将派。
大名府是赵宋的北京,城池十分的重要,派关胜前往,给关胜的感觉就是重用他,他不会有任何意见。
过去的梁山,现在的大梁,其实无论是什么集团,内部的政治斗争,一言以蔽之,就是分利集团的斗争。
谁解决好了这个斗争,谁就可以当梁山的老大,大梁的皇帝。
谁解决不好,那就得垮台,就得下课。
梁山上的每一个人都分属不同的派系。
派系中成员会相互支持,相互维护。
有时候为了一个人的得失,派系之间会发生明显的纷争,乃至冲突。
而作为大梁这个集团的老大宋江,就是将派系之间的矛盾控制在纷争之中,并且这种冲突还不能没有。
一旦没有,整个大梁不是成了一潭死水,便是不用再团结在以宋江为核心的周围了。
但是,这种纷争也绝对不能演变成冲突。
冲突那就是内讧了。
既然秦王殿下要来大名府,石秀和关胜都以为是宋江派来巡查他们工作的。
所以两人都是鼓足劲,准备在大梁秦王面前好好的展示一下。
宋清等一行人将近大名府的时候,正是午牌。
因为将近名城大郡驿道越发的宽了,马也显着高兴,拨开蹄子,向前飞奔。
自从梁山在陈桥驿发动兵变,接着就连天的战火,原本人流如织的驿道立刻就人迹罕至了。
在梁山大军占领了大名府,赵官家接受了梁山贼寇的城下之盟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只不过城头原本的“宋”字旗,如今换成了“梁”字旗,其他一如往常。
战火停了不到三天,城内城外没有了手持白刃巡逻的兵士,沿大路旁三里五里茅庵小店又重新开张营业了,专为来往客商而开,卖些素食茶水,也供晚上住宿。
这是宋清自从穿越到北宋末年以来,第一次领略宋朝的社会风貌,免不得有些兴奋,一马在前。
当能遥遥看见大名府巍峨的城墙的时候,见迎面二三十颗高大柳树,簇拥着一个驿站,在柳树下面,夹着几树野桃花,在人家院墙里伸出。
驿站的左右也都开了小店,有两处酒望子,将长竹竿挑了,在屋脊上飘了出来。
宋清回头对紧跟着自己的燕青道:“小乙哥,我们就在这里打了中尖吧?”
燕青两脚一夹马腹,抢上前几步,两马并走着,笑道:“大官人,我正想吃两碗酒,大太阳晒着口渴得紧。”
“大官人”是这一回所有跟着宋清出来的对宋清的称呼,就是为了隐藏宋清的真实身份,以免遭到不测。
正说时,后面一阵马铃响,紧接着响起了一阵犹如潮水一般的马蹄声。
宋清等人还没醒过神来,但见一个大汉,身着官员的常服,领着二三十各骑兵,到了宋清等人的身旁。
那大汉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笑眯眯的走向宋清,拱手行礼道:“秦王殿下,卑职有礼了。”
宋清、燕青等人看去,这个大汉不是别人,正是当初的梁山悍匪,如今的大名府知府拼命三郎石秀。
燕青和石秀当初为了救卢俊义,那是一起受过难的兄弟。
那真是生死之交。
另外,他们两个又都是梁山之中公认的一对玲珑心。
燕青是有勇有谋;
石秀是冷静沉着。
石秀如今是这大名府的父母官,百姓自然是认识的。
当百姓看见石秀向宋清行礼,又听见石秀称呼宋清为秦王的时候,心中都兀自纳罕。
什么人可以让知府相公行礼?
于是百姓悄悄向堂倌一问,知道这能让石秀行大礼的人就是大梁皇帝的亲弟弟的时候,他们一个个胆战心惊,脸色发白。
百姓脸色发白不是怕大梁皇帝的亲弟弟,怕的是梁山贼首宋江的亲弟弟。
虽然大梁已经建政立国,但是时间太短,百姓又没有得什么实惠,所以在百姓眼里,他们还是梁山贼寇。
宋清拍着石秀的肩膀笑道:“石秀哥哥,你长胖了,瞧你这样子,你这知府相公的日子过得不错呀。”
“哎呀,”石秀笑道:“殿下,快别笑话我了,什么日子过得不错?每天对着那些文书,我都快要憋出病来了。你什么时候和陛下说说,让我和关将军换一换,他做知府相公,我做兵马都监。”
“别别,这个我可不敢说,你是不知道,我临来的时候,还被我哥给臭骂了一顿。”
“为什么?”
“哎,不提这些事了,反正,谁想当什么官,不想当什么官的事别找我,我不想找挨骂。”
就在百姓们纷纷退让开的时候,只见一个小伙子,双手捧住一张纸,好似状纸,向宋清过来。
一面过来一面哭喊道:
“青天大老爷,为小民伸冤啊!”
石秀一愣,他从来没有遇到过拦路喊冤的事。
说时迟,那时快。
那小伙子脚下加快,三步并作两步,直趋宋清。
待到他距离宋清不到五米的地方,石秀和燕青都不约而同的看向那小伙子,并且伸手去拦住那小伙子的时候,那小伙子突然将手中捧的“状纸”往地上一扔,“唰”的一声,从怀中摸出一柄短刀来,直插宋清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