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国的太尉是朱武。
宋清在书房之中接见了朱武。
韩世忠昂首挺胸,站在宋清的身后。
朱武进来,道:“秦王听口谕。”
宋清和韩世忠一起下拜。
只见朱武趾高气昂的道:“秦王,朝廷有朝廷的法度,你身为大梁的秦王,却领着一个投军的小卒直上朝堂,你用意何在?如果这个小卒是赵宋的刺客,你准备如何自处?就算这小卒不是刺客,你想让朕封他什么官职啊?是宰相还是太尉?你是想让天下人笑我大梁无人吗?”
朱武口述的宋江的这一番话一下子将宋清问懵了。
韩世忠是抗金名将,可是现在金军还没有来啊,他只是一个小卒,今天将一个小卒直领入大梁的皇宫,大梁的朝堂,的的确确是不合适。
“秦王,你可知错?”
“回禀陛下,微臣知罪了。”
“不,陛下有言,你没有罪,你的本意是想为我大梁招募人才,所以只有错?”
“微臣错了。”
朱武急忙上前,将宋清搀扶起来,笑道:“殿下,陛下的口谕传完了。”朱武一面说着一面到了桌案前,看了一眼门外的宋五,
然后用手蘸了茶水,在桌案上写了一行字:
三更,后门。
宋清一愣。
还不等宋清反应过来,朱武道:“公事已了,卑职就先行告退了。”
宋清送走了朱武之后,陷入了沉思。
按照朱武传达的宋江口谕,确实是句句有理。
可是,朱武在桌案上留的那四个字又是什么意思呢?
有什么事不能直说吗?
当时只有自己、韩世忠和宋五能听见他的说话,他写在桌子上难道是不想让宋五听见吗?
难不成宋五是宋江的……
想到这里,宋清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冷汗。
到了晚上,宋清早早的就和赵福金上床歇息,并且以怕吵为理由,要求王府里的仆人们,也都去休息去了。
朱武不是避着宋五写的那四个字吗?
他就让韩世忠今天晚上负责王府的治安,并且特别的交代韩世忠:
盯住宋五!
到了三更天,躺在床上的宋清忽然听见窗外响起了车轮子碾过桥洞似的滚雷声。
“打雷了……”宋清从床上坐了起来。
“殿下,您是刚刚睡醒,还是还没有睡?”赵福金娇柔的问道。
“你睡吧,我睡不着,起来走一走。”
“外面打雷了,您要去哪里走?”
“上茅房。”
“哦,马上要下雨了,殿下快去快回。”赵福金心中纳闷,房里不是有马桶吗?
宋清打开房门,仰望苍穹,只见天空黑沉沉的。
“咔嚓”一声,一道跳跃的闪电将天地之间照得一片透亮。
宋清看见天空中的乌云暴躁的翻滚裹挟着。
闪电稍纵即逝,大地又恢复了一片漆黑。
宋清心中暗道:“这样的天气,朱武还会来吗?”
就在这时,只见两个人提着一盏灯笼到了宋清的面前。
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韩世忠和披着一件黑色斗篷的朱武。
宋清也不多话,只是对朱武将手冲着书房的方向一让,道:“太尉相公,这边请。良臣——”
“卑职在。”
“看住,别让人过来。”
“遵命!”
“先给我们上茶。”
宋清、朱武进了书房,韩世忠端上两杯茶水,随即离开。
风自青萍之末而起,扫卷起地上的浮土,变得桀骜狂暴起来,砂石灰土打得屋瓦沙沙作响。
宋清问道:“太尉相公,深夜冒雨而来,有何指教?”
朱武反问道:“殿下,您可知今日犯了陛下的忌讳了?”
“请先生明言。”
“当今乱世,兵权第一。殿下今日向陛下引荐韩世忠,虽然是为了让我大梁多一位将才,可是在陛下看来,今日让殿下引荐成了韩世忠,只怕这位韩世忠日后心中只有殿下而无陛下。”
“请问先生,那我今后该怎么办?”
“为了我大梁不起内乱,为了我大梁日后能够一统天下,殿下当下应当远离兵权。”
“先生是来教训我的吗?”
“殿下误会了,以在下浅薄之见,只要殿下能远离兵权,避免内耗,日后这大梁江山一定是殿下的。”
“你对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朱武起身离座,突然单腿跪在宋清的面前,双手抱拳:“在下愿意为秦王殿下执鞭坠镫!”
朱武话音刚落,只听得房外直泻而下的倾盆大雨打在房顶之上,犹如筛豆一般的啪啪作响。
狂风呼啸中老桑树枝桠发颠似狂舞的影子投在窗户之上。
湿淋淋的树叶发出令人心悸的沙沙声。
桌案上只有一只蜡烛,屋里的光线原本就很暗。
从门缝、窗缝中窜进房里的冷风吹得烛光上下挑动,使得光线就更暗了,显得有点森人。
宋清忽然咬牙狰狞的冷笑着问道:“太尉相公,你这不是在挑动我大梁内讧吗?”
“殿下,您误会了!”
“你话都说出口了,我还误会什么?”
“这一回,无论是陈桥兵变,还是后来分田分地,如果没有殿下,就没有我大梁,在下此时此刻对殿下所说的这一番话,绝不是为了挑动内讧,而是良禽择木而栖。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在下现在投靠殿下,那便是投资未来。”
为了打消宋清的疑虑,朱武干脆将话都说明了。
宋清平静了下来,将朱武扶起来:“太尉相公,只要我大梁国上下齐心,何愁天下不定?今夜之事,我绝不会对外泄露半句,先生放心。”
宋清在这里说了一句心照不宣的话:
我绝不会对外泄露半句。
机敏如朱武当然明白。他道:“殿下,您身边的那位宋五一定要提防他。”
“这话怎么说?”
“在下的管家和殿下府上的宋五是老乡,他们两人有一次在外面喝酒,被在下一个心腹瞧见,并且偷听了他们二人的对话。”
宋清警觉的问道:“他们说了什么?”
朱武道:“他们说了什么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殿下要时刻留心他,紧要的事不能让他知道。”
宋清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殿下,你也不要再打听寻找那员赵宋小将了。”
“为何?”
“韩世忠是赵宋的队将,您还去找那员小将,殿下意欲何为啊?殿下觉不觉得这样做给人的感觉就是在招兵买马,为有朝一日要染指兵权提前做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