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柄长刀隔空劈了过来,精准的穿透男子的衣衫,顺势将男子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人群中的议论声忽然同潮水般退去,身后嘈杂的人群骤然安静下来,接下来是一阵齐整的脚步声。
妇人扭头看去,惊呼道:“天爷啊!”
季桑忙看过去,同样一惊。
竟然是锦衣卫?
这可是一群杀神,走到哪里,哪里就要死人。
带头的男人看着年轻俊秀,器宇轩昂,正径直朝她走来。
季桑闻到一股铁锈味,看见他白色衣领上有点点红色,那是刚刚干涸的血迹。
她一个激灵,赶忙将孩子抱紧,仰头看向男人道:“这、这是我的孩子!”
青年男人低头,严肃冷沉的面容露出些疑惑来。
季桑怀里的男孩道:“姐姐,这是我二叔。”
季桑:“……啊?”
“在下赵砚,这是我侄儿赵善思,多谢姑娘相助,赵某感激不尽。”赵砚朝季桑行了一礼。
季桑胡乱用帕子抹着额头上的汗水,不敢受这礼:“客气了,客气了。”
这可是锦衣卫啊,季桑恨不得脚底抹油。
就在这时,季桑的小女孩突然奶声奶气地说道:“娘,爹爹好看,我觉得这才是爹爹。”
她声音不大,但说话利索,周围又安静,不少人都听到了。
季桑都要晕倒了,赶紧把小女孩的嘴捂住。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问,“小娘子,这真是你家孩子吗?”
这时才有人注意到,这位“母亲”似乎过于年轻了。
季桑将孩子拉到身后,混乱道:“我这外甥女病了,大人见谅,见谅。”
赵砚不是好人,但还不至于和孩子一般见识,尤其季桑救下了他唯一的侄儿。
“不妨事。”赵善思先说。
季桑朝这叔侄挤出笑容:“大人,时候不早,我先带孩子回家。”
赵砚看出她的不安,只道:“姑娘慢走。”
季桑屈膝朝他行礼,然后一手一个,拎起俩孩子扭头就走。
赵砚看向那两个拍花子的,赵善思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属下很快就从妇人怀里拿出一枚银簪,双手递到赵砚面前:“千户。”
赵砚问侄儿:“怎么刚才不说?”
赵善思低下头,好一会他红着耳朵小声说:“我忘了。”
季桑回到家中,灌了两口茶,这才松了口气。
“好了,歇一会,小姨去给你们做饭,想吃什么?”季桑问道。
周见鹊乖巧:“小姨做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周新燕拍拍小肚子:“娘,不饿。”
季桑笑着在二人脸上捏捏,去厨房了。
接下来几日,倒也相安无事,季桑渐渐放松警惕,将庙里那事放到一旁去了。
这日上午,季桑带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认字,门被拍响了。
季桑起身走到门口:“谁呀?”
“二姑娘,是老奴,您开开门。”来人道。
这是季桑继母身边的婆子,她没开门,冷笑道:“婚事都落到你们手里了,还来来干什么?”
前两日她便听到了风声,钱家的婚事定了季樱。
婆子陪笑道:“二姑娘,那家人要三姑娘,也不是咱们的过错啊。”
“有话快说,少罗嗦!”季桑道。
“是是是,老爷身子不大好,想念您和小郎君还有表姑娘了,想您回去瞧瞧。”婆子道。
季桑自然不信这鬼话,敷衍道:“我明日就回去。”
婆子得了这话,提醒道:“那您一定得回来,这为人子女的,得想着爹娘呢。”
这话就是拿孝道压人了。
季桑没理会,他们家就是父不慈,女不孝!
婆子则得意地走了。
周见鹊担忧道:“小姨,外祖父病了?”
他还小,是个乖巧伶俐的好孩子,心里惦念着长辈。
“没事,你外祖父好得很。”季桑道。
“那她怎么骗人?”
“自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季桑走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回头给你买些纸笔,好好读书。”
周见鹊听见“读书”两个字,立刻垮下小脸来,想不起外祖父的事情了。
“妹妹也读书吗?”他问。
“妹妹还病着,等好些再说。”季桑道。
周见鹊羡慕地看了妹妹一眼,周新燕正在让两个布偶娃娃拜堂成亲,还等着季桑再做两个小的当孩子。
季桑忍俊不禁:“你今年五岁,还有十年寒窗呢。”
周见鹊掰着手指头从一数到十,眼泪差点流出来。
季桑险些笑出声儿来,低头拿起了针线活,正是要给新燕做的小娃娃。
她嘴上说回去,结果接连几日都没动静,这日继母孙氏忍无可忍,叫管家亲自过来请,还派了季家的马车来。
季桑心想,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喊她回家奔丧呢。
她没再拖延,带着两个孩子去了。
季桑的父亲自然没病,他只是心心念念都惦记着季桑带走的那笔钱。
季桑回了季家,先瞧见院子里的陌生男人,十八九岁的模样,寻常长相。
她警惕地看着对方,婆子赶紧说道:“二姑娘,这是太太娘家的二郎君,是来求学的,暂住在咱们家。”
孙家郎君朝季桑见礼,季桑没有还礼。
只这一句话,季桑就明白了孙氏的主意,径直带两个孩子走了。
孙郎君本来觉得季桑长相还不错,谁知道她这样无礼,不满道:“你们季家这是什么规矩!”
婆子赶紧劝,说季桑有多少嫁妆云云。
孙郎君道:“姑姑是她母亲,难道还拿不到这些东西?”
婆子叹气:“我们那大姑娘有手段,给二姑娘攒了东西,被她死死藏着,太太也没法子。”
季桑的祖父是举人,为季家攒下了家业,可惜儿子不争气,季家这些年大不如前了。
季桑领着孩子进去,喊了父亲母亲,便先发制人:“母亲真是糊涂了,竟然一点不为两个妹妹的名声考量,若是钱家因此再来退婚,母亲难道要将四妹妹许配过去?”
孙氏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皱眉不解。
季桑哪里会放过她:“父亲,我方才瞧见了孙家郎君,一个外男,竟然随意在院子里行走,我是嫁不出去了,又有两个孩子,不在乎名声,可两个妹妹呢?”
“我知道太太娘家没有读书人,可咱们是读书人家,有我这一个坏了名声的,就是要命的事情了,若是三妹妹再和孙郎君有什么闲言碎语,哼哼,钱家只怕要再上门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