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幼学琼林》原名《幼学须知》，又名《成语考》《故事寻源》，由明末西昌人程允升编著。程允升的生平事迹不详。清代的邹圣脉对《幼学须知》作了增补，并改名为《幼学琼林》，也叫《幼学故事琼林》，简称《幼学》。

“幼学”指初入学的年幼学生。关于“琼林”的含义，邹圣脉在《新增幼学故事琼林·序》中称：“如蓝田之琬琰（wǎnyǎn），元圃（pǔ）之琳琅（línláng），能令见者宝之，各欲私为枕秘，因颜之曰‘琼林’。”意即希望该书就像蓝田和元圃的美玉一样，能使见到它的人视之为珍宝，每个人都想把它秘密珍藏起来，所以称之为“琼林”。

《幼学琼林》分为四卷，每卷包括若干类（如卷一包括天文、地舆〔yú〕、岁时、朝廷、文臣、武职六类），共三十三类。《幼学琼林》全书接近三万字（其中程允升原文超过两万字，邹圣脉增补七千多字），与《千字文》原文一千字、《弟子规》原文一千多字、《三字经》原文一千多字等形成鲜明的对比，是中国古代著名蒙学经典中字数最多的一种。

《幼学琼林》虽然成书较晚，然而在清代和民国时期的启蒙教育中影响极大，如民国时期的蔡东藩（fān）在《绘图重增幼学故事琼林》的序言中说：“《幼学》一书……小知有余，此其所以受海内之欢迎而为一般乡塾（shú）儿童日夕披诵而不辍（chuò）者也。”

考察《幼学琼林》“受海内之欢迎”的原因，与该书以下三个方面的重要特点有密切的关系：

一、内容宏富，囊（náng）括了社会生活中各个方面的知识。《幼学琼林》共三十三类，从天文到地理，从植物到动物，从婚姻家庭到朝廷文武，从服饰饮食到技艺制作，乃至释道鬼神、医术占卜等等，凡是古代社会中已有的知识门类，该书都网罗无遗。且该书在展开论述时，大多遵循了较为统一的模式：首先介绍反映某一门类内容特点的名称、术语，然后介绍与该门类知识相关的成语和典故，中间则往往会穿插一些典型的人物故事或神话传说。

二、思想内容健康，着力弘扬中华民族积极正面的价值观。《幼学琼林》虽以介绍天文、地理、动物、植物等各门类知识为主，但在具体叙述中又往往会把为人处世的正确思想贯穿其中。概括起来，主要有以下四点：

1．要求为善去恶。如在《人事》一节中说：“为善则流芳百世，为恶则遗臭万年。”并对历史上的各种恶行作了无情的鞭挞（tà）：“弑（shì）父自立，隋杨广之天性何存；杀子媚君，齐易牙之人心奚（xī）在”（《祖孙父子》），“昏庸桀纣（jiézhòu），胡为酒池肉林”（《饮食》），“秦始皇无道，焚书坑儒”。（《文事》）

2．提倡积极有为的人生观。如在《身体》一节中说：“老当益壮，宁知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一息尚存，此志不容少懈；十手所指，此心安可自欺。”意即无论年老还是贫穷，只要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要去为自己的理想而奋斗。至于理想的内容，则是高尚的道德和美好的名声，是轰轰烈烈的业绩：“问舍求田，原无大志；掀天揭地，方是奇才”（《地舆》），“总之饱德之士，不愿膏粱；闻誉之施，奚图文绣？”（《贫富》）

3．重视家庭关系，提倡夫妇和睦相处。如《夫妇》一节中说：“阴阳和而后雨泽降，夫妇和而后家道成”；《鸟兽》一节中也说：“兄弟似鹡鸰（jílíng）之相亲，夫妇如鸾（luán）凤之配偶”。并举历史上宋弘和梁鸿的例子来加以说明：“不弃糟糠，宋弘回光武之语；举案齐眉，梁鸿配孟光之贤。”（《夫妇》）至于夫妇和睦的关键，作者认为在于做丈夫的要有道德、讲道义：“要知身修而后家齐，夫义自然妇顺。”（同上）这一观点是很有道理的。

4．要求为官清廉，刚直不阿（ē）。古代中国是官本位的社会，因此《幼学琼林》中对如何做一个好官有诸多明确的要求，首先是要为人正直，以天下为己任：“李善感直言不讳，竞称鸣凤朝（zhāo）阳；汉张纲弹劾（hé）无私，直斥豺狼当道”（《文臣》），“鱼头参政，鲁宗道秉性骨鲠（gěng）”。（同上）其次就是要清廉自守：“圣人出则黄河清，太守廉则越石见（xiàn）。”（《地舆》）“岳飞背涅（niè）尽忠报国，杨震惟以清白传家。”（《人事》）因此，作者对历史上节俭自律的官员等予以了表彰：“寇莱（lái）公庭除之外，只可栽花；李文靖（jìng）厅事之前，仅容旋马”（《宫室》），“马后练服以鸣俭，共仰贤妃。”（《朝廷》）

除此之外，《幼学琼林》还讲述了交友之道，要求近善人而远恶人：“与善人交，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与恶人交，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朋友宾主》）要求人们珍惜时间：“韶华不再，吾辈须当惜阴；日月其除，志士正宜待旦。”（《岁时》）要求懂得感恩，不做忘恩负义的小人：“铭心镂（lòu）骨，感德难忘；结草衔环，知恩图报。”（《人事》）等等。

三、形式活泼，不拘一格。与《千字文》每句均为四个字、《三字经》和《弟子规》每句均为三个字、《笠翁对韵》每段的格式完全一样不同，《幼学琼林》除了全文均以对仗的格式写成，在形式上并无固定的模式，而是完全根据内容的需要，随时变换表达方式。兹举一例：“兰为王者之香，菊同隐逸之士。竹称君子，松号大夫。萱（xuān）草可忘忧，屈轶（yì）能指佞（nìng）。筼筜（yúndāng），竹之别号；木樨（xī），桂之别名。明日黄花，过时之物；岁寒松柏，有节之称。”（《花木》）文字通俗易懂，内容一目了然，但读来抑扬顿挫，朗朗上口，反映了作者深厚的文字功底。

当然，从今天的眼光来看，作为一部距今已有三百多年历史的作品，《幼学琼林》中也难免会有一些不合时宜的、甚至是错误的观点，如提倡“三从”，要求女子无条件服从男子；宣扬命定论，认为人的寿命长短和富贵贫贱都是由天命决定的；等等。

但是，以上内容在《幼学琼林》中只占很少的篇幅，因此，只要把它们明确指出来并作正确的分析引导，就不会造成不良的后果。

由于《幼学琼林》内容丰富，包罗万象，是系统了解中国古代文化的极佳读物，堪称“国学琼林”，因此，即使在今天，它仍受到众多国学爱好者的欢迎。目前图书市场上也有各种类型的《幼学琼林》读本，但是，总体来看，它们大多只是照录原文，仅作简单的注释，很少作白话翻译；有的本子虽作了注译，但体例陈旧，并不方便读者阅读。正是为了弥补这些不足，同时也为了使读者更好地把握《幼学琼林》的内涵，我们撰作了这本《华夏国学经典·幼学琼林》。具体说来，本书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的特点：

一、本书的原文以民国九年（1920年）上海会文堂书局《绘图重增幼学故事琼林》为底本，同时参阅了光绪癸卯年（1903年）新镌（juān）本《新增幼学故事琼林》、民国时期上海锦章书局印行的《绘图增注幼学琼林》及其他较具代表性的本子。

二、因《幼学琼林》篇幅太大，本书未收录邹圣脉增补的文字。因书中每节的文字太长，考虑到现代读者的阅读习惯，本书又把每节分为若干小段，如把《天文》一节分为六段，把《人事》一节分为二十七段，等等，分段加以注译，从而大大方便了读者在原文、注释、译文之间进行对照阅读。

三、注释简洁、准确、客观、全面。目前出版的许多古代经典注译本有一个较为明显的通病，就是注译者作注较为随意，这种随意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哪些字词须注，哪些字词不用注，没有统一的标准，造成一些必须加注的疑难字词常常被有意无意地回避了，这必然会给读者阅读古代经典带来很大的困难；二是注释文字较为随意，注译者常常根据自己的理解来作注，而不是依据相关工具书上的解释，这就使注释文字缺乏权威性。本书则做到逢疑难必注，不回避难题，对于迄今仍存在分歧和争议的地方，坚持实事求是的原则，或明确表示存疑，或同时列举几种有代表性的观点，以提示读者此处内容并无确解。同时，注释文字一律采用《汉语大词典》《辞海》《辞源》《古代汉语词典》等权威工具书中的解释，以避免误导读者。

四、在白话翻译部分，尽量采用直译的做法，不作引申和发挥，并力求使译文精致、流畅。

衷心希望广大读者能在赏心悦目的阅读中，轻松把握《幼学琼林》的内容和精髓。

冯国超
2016年9月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