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篇主要讲述了邪气入侵人体后引发不同梦的内容和原理,包括邪气旺盛导致的“十二胜”和因邪气入侵、正气虚损的“十五不足”。临床上应分别采用泻法与补法进行治疗。
黄帝曰:愿闻淫邪泮衍,奈何?岐伯曰:正邪从外袭内,而未有定舍,反淫于藏,不得定处,与营卫俱行,而与魂魄飞扬,使人卧不得安而喜梦。气淫于腑,则有余于外,不足于内;气淫于脏,则有余于内,不足于外。
黄帝说:我想听你讲讲邪气在人体内散溢而做梦的情况。岐伯说:邪气从外部侵入人体,没有固定的位置,流窜到内脏,就与营卫之气一起在体内流行,致使魂魄飞扬,使人不得安眠而经常做梦。如果邪气侵犯六腑,那么在外的阳气就会过盛,在内的阴气就会不足。如果邪气侵犯五脏,那么在内的阴气就会过盛,而在外的阳气则会不足。
我们每个人都很关注做梦,都想知道自己做的梦有什么意义。《黄帝内经》有好几篇都讲到了梦,比如《素问》有三篇讲到梦:《诊要经终论》《脉要精微论》《方盛衰论》,但都不是专门讲梦的,而在《灵枢》中有一篇是专门讲梦的,就是本篇《淫邪发梦》。这一篇的题目就告诉我们,邪气入侵人体后会引发不同的梦,后面将分析这些梦的内容和原理,包括十二种由于邪气旺盛导致的梦和十五种由于正气虚弱、邪气入侵导致的梦。
本节指出,做梦的原因是外来的邪气在人体内流行,与营卫、魂魄一同运动。泮衍,意为扩散蔓延。淫邪泮衍,指的是邪气在人体散逸流窜,而纷杂变化的梦也由此产生。
“凡阴阳劳逸之感于外,声色嗜欲之动于内,但有干于身心者,皆谓之正邪,亦无非从外袭内者也。”张介宾认为,阴阳寒暑的变化,自然界的风、寒、暑、湿、燥、火这六淫邪气,过分的劳作或过分的安逸,声色嗜欲,都会引起人体之气的异常变化,都属于从外向内侵袭人体的邪气,也就是“正邪”。邪气在人体内流窜不定,在内侵扰脏腑,扰动营卫、魂魄,就会引起各种怪梦。人在正常睡眠时,卫气夜行于阴分,营卫彼此和合而协调。如果营卫受到邪气的干扰,人的睡眠就会受影响。同样,正常睡眠时,魂和魄也是和合协调的,《灵枢·本神》提到,“随神而往来者谓之魂,并精而出入者谓之魄”,魂关系着人的精神活动,魄主宰着人的本能感觉,这两者一旦受到侵扰,就会“魂魄飞扬”、神魂不安,人在睡眠中就会产生与邪气相对应的梦境。淫邪发梦大体来说,包括“气淫于腑”与“气淫于脏”两种情况,脏为阴而腑为阳,邪气盛于阳和邪气盛于阴,会造成内外阴阳之气的有余或不足,而有余或不足又会造就不同的梦境,那么这些因邪气流行于体内而产生的梦究竟是什么样的呢?下面,岐伯就进行了详细介绍。
黄帝曰:有余不足,有形乎?岐伯曰:阴气盛,则梦涉大水而恐惧;阳气盛,则梦大火而燔焫;阴阳俱盛,则梦相杀。上盛则梦飞;下盛则梦堕。甚饥则梦取;甚饱则梦予。肝气盛,则梦怒;肺气盛,则梦恐惧、哭泣、飞扬;心气盛,则梦善笑、恐畏;脾气盛,则梦歌乐、身体重不举;肾气盛,则梦腰脊两解不属。凡此十二盛者,至而泻之,立已。
黄帝说:脏腑阴阳之气的过盛和不足有具体的表现吗?岐伯说:阴气亢盛,就会梦见蹚渡大水而感到恐惧;阳气亢盛,就会梦见大火烧灼,十分明亮;阴气和阳气都亢盛,会梦见相互砍杀;身体上部邪气亢盛,就会梦见自己在飞翔;身体下部邪气亢盛,就会梦见自己在下坠;饿得厉害,会梦见向别人索取东西;吃得太饱,则会梦见给予别人东西。肝气亢盛,就会梦到愤怒;肺气亢盛,就会梦到恐惧、哭泣和飞扬;心气亢盛,会梦见嬉笑不休或恐惧害怕;脾气亢盛,会梦见歌唱奏乐或身体沉重抬不起来;肾气亢盛,会梦见腰和背脊分离而不相连。根据这十二种气盛所导致的梦,能够推断邪气的所在部位,用针刺泻法,很快就能治好。
本节列举了十二种邪气旺盛所导致的梦。气盛于阴阳、上下、五脏时,梦的内容能够暗示邪气旺盛的部位,或者会梦到与之相关联的事物。比如上部的邪气盛,会梦到飞翔;阳气盛则会梦到大火,火属阳;邪气盛于肝,就会梦到愤怒的情绪,因为肝主怒。凡是有这些梦的,都表示邪气在某处有余,应当采取泻法医治。
厥气客于心,则梦见丘山烟火;客于肺,则梦飞扬,见金铁之奇物;客于肝,则梦山林树木;客于脾,则梦见丘陵大泽,坏屋风雨;客于肾,则梦临渊,没居水中;客于膀胱,则梦游行;客于胃,则梦饮食;客于大肠;则梦田野;客于小肠,则梦聚邑冲衢;客于胆,则梦斗讼自刳;客于阴器,则梦接内;客于项,则梦斩首;客于胫,则梦行走而不能前,及居深地窌苑中;客于股肱,则梦礼节拜起;客于胞䐈,则梦溲便。凡此十五不足者,至而补之,立已也。
如果正气虚弱而厥气(邪气)侵入心,就会梦见山丘上烟火弥漫;侵入肺,会梦见飞扬或金铁制成的奇怪东西。侵入肝,会梦见山林树木;侵入脾,会梦见丘陵和大湖,或风雨中被毁坏的房屋;侵入肾,会梦见处于深渊边缘或浸在水中;侵入膀胱,会梦见游行;侵入胃,会梦见饮食;侵入大肠,会梦见田野;侵入小肠,会梦见身处于人群熙攘的街道;侵入胆,会梦见争吵、打官司、自杀;侵入生殖器,会梦见性交;侵入项部,会梦见被杀头;侵入小腿,会梦见想走路而又无法前进,以及被困在深深的地窖当中;侵入大腿,会梦见行礼跪拜;侵入膀胱和直肠,会梦见正在大便或小便。以上就是十五种正气不足、邪气侵入所导致的梦,若能了解邪气之所在,运用针刺补法治疗,很快就能痊愈。
本节列举了十五种正气不足、邪气侵入所导致的梦。厥气,指邪气。当体内的脏腑和身体的不同部位正气不足、被邪气侵入时,也会梦到与之有关的场景。但和邪气亢盛的梦不同,正气不足的梦往往带有被困或被伤害的性质,梦到的场景往往严重程度不高。比如同样是邪气侵入心,如果邪气亢盛,就会梦见大火烧灼、十分明亮;而正气不足时,就会梦见山丘上烟火弥漫;再比如邪气侵入脾,脾气亢盛,就会梦见歌唱奏乐或身体沉重抬不起来,脾气不足就会梦到丘陵和大湖,这是由于脾土虚不能制水,才会产生水液泛滥的景象。
除了严重程度不高之外,正气不足、被邪气侵入的梦的内容,大都是受害受困。比如胆的正气不足、被邪气侵入,会梦到争吵、打官司、自杀,自己往往处于被动,因为胆主决断,是“中正之官”;再比如项部正气不足、被邪气侵入,就会梦见被杀头。凡是有这些梦的,都表示邪气已经侵犯了身体,此时应当采取针刺补法治疗。
本篇主要讨论了淫邪入侵而做梦的机理和具体表现,包括阴阳之气有余的十二种邪气亢盛的梦,以及阴阳之气不足的十五种正气不足的梦。邪气侵入人体后,客于五脏六腑,干扰营卫魂魄,从而使神魂不安、频繁发梦。邪气的性质直接影响了做梦的内容,邪气盛所表现出来的是实证的梦,脏腑正气虚表现出来的是虚证的梦,即使梦到同一种或类似的景物、现象,它们的严重程度是不同的,主动性和被动性也是不同的。《黄帝内经》已经注意到,梦对于临床上辨别疾病、治疗疾病有重要的作用。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了解梦的成因,对于调理身体、保养身体也是大有帮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