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下乾上）否第十二

【导读】

否是闭塞不通的意思。《否》卦下坤上乾，与《泰》卦的下乾上坤恰好相反。《否》卦地在下，天在上，象征阴气下降，阳气上升，阴阳之气不相交，久旱不雨，大地干涸，万物枯萎。以此比喻人事，则是君臣离心，小人得志，所以卦辞中说“不利君子贞”。

卦辞中的“大往小来”与《泰》卦卦辞中的“小往大来”亦恰成对照。《周易》以阳为大，以阴为小，《否》卦的上卦为乾为阳，又属外卦，所以有“大往”之象；下卦为坤为阴，又属内卦，所以有“小来”之象。“大”又可用来比喻君子、好的事物等，“小”则可用来比喻小人、坏的事物等，这样，“大往小来”又有好事离开、坏事到来的意思，这种状况，对君子当然是极为不利的。

《彖传》对《否》卦的卦画结构及卦辞的解释基本上采用了与《泰》卦相同的模式。一是认为《否》卦的卦画结构意味着“内阴而外阳，内柔而外刚”，因为《否》卦下坤上乾，坤为阴，为内卦，有柔顺之德，所以是“内阴”、“内柔”；乾为阳，为外卦，有刚健之德，所以是“外阳”、“外刚”。二是由内阴外阳推出《否》卦是内小人而外君子（因为小人属阴，君子属阳，故有此说），并继而得出“小人道长，君子道消”的结论，因为小人居于内，君子处于外，有小人居于 朝廷内行权、君子被摒弃于朝廷之外的意思，所以意味着小人之道增长，君子之道消退。三是认为《否》卦卦辞中说的“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是因为《否》卦下坤上乾，象征天地中阴阳之气不相交合，万物闭塞不通；同时也象征君臣上下离心，导致国家灭亡。

从《否》卦的卦画结构来看，是坤下乾上，即天在上，地在下。天上地下，这不正是天地间的正常位置吗，怎么会意味着闭塞不通呢？原来，《周易》把阴阳之气交合看成吉祥、亨通的前提，若天在下，地在上，则天气上升（因为天气属清阳飘浮之气），地气下沉（因为地气属浊阴沉滞之气），天地阴阳之气能够交合。而天在上，地在下，则意味着在上的天气上升，在下的地气下降，阴阳之气无法交合。所以《周易》以天上地下为“否”，而天下地上则是“泰”，意味着万物通泰。

《象传》以《否》卦乾上坤下象征“天地不交”，推出君子应“以俭德辟难，不可荣以禄”，其间的逻辑关系是：天地间闭塞不通的情况，恰如政治上君臣离心、小人当道，在这种情况下，君子就要及时辞官引退，若贪恋爵位，则必会遭遇不测。秦朝末年，宦官赵高把持朝政，丞相李斯因抛不下荣华富贵的生活，被迫与赵高同流合污，但最终仍为赵高所忌杀，可谓这方面的典例。

《否》卦六爻，上三爻皆阳，下三爻皆阴，虽然相互间都存在应合关系，但因处“否”之时，象征天地阴阳之气不相交合，故爻辞中无上下应合之言。《否》卦六爻还有一个明显的特点，就是下面的三爻多对小人而言，象征小人用事；上面的三爻则对君子而言，指出君子应奋力改变闭塞不通的局面。

（坤下乾上 ① ）否（pǐ） ② 之匪人 ③ ，不利君子贞 ④ ，大 ⑤ 往小 ⑥ 来。

《彖（ tuàn ） ⑦ 》曰：“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则是天地不交 ⑧ 而万物不通也，上下 ⑨ 不交而天下无邦 ⑩ 也。内阴而外阳 ⑪ ，内柔而外刚 ⑫ ，内小人而外君子 ⑬ 。小人道长，君子道消也。

《象 ⑭ 》曰：天地不交，否。君子以俭 ⑮ 德辟 ⑯ 难，不可荣以禄 ⑰ 。

【注释】

①坤下乾上：指六画的《否》卦由三画的乾卦和坤卦上下相叠而成。 ②否：卦名，有闭塞不通的意思。 ③之匪人：朱熹认为此三字属衍文，可从。 ④贞：占问。一说指“正”。⑤大：见“泰第十一”原文第一节注④。 ⑥小：见“泰第十一”原文第一节注③。 ⑦彖：见“乾第一”原文第二节注①。 ⑧天地不交：《否》卦下坤上乾，坤为地，乾为天，天上地下，天气上升，地气下降，所以说天地不交。 ⑨上下：见“泰第十一”原文第一节注⑦。 ⑩天下无邦：指国家灭亡。 ⑪ 内阴而外阳：《否》卦下坤上乾，下为内，上为外；坤为阴，乾为阳，所以说内阴而外阳。 ⑫ 内柔而外刚：指《否》卦之内卦坤的特点为柔顺而外卦乾的特点为刚健。 ⑬ 内小人而外君子：指《否》卦之内卦坤象征小人而外卦乾象征君子。 ⑭ 象：见“乾第一”原文第三节注①。 ⑮ 俭：一说指节俭；一说同“敛”，指收敛。二说皆可通。 ⑯ 辟：通“避”，指避免、避开。 ⑰ 禄：俸禄。

【译文】

否 君子占问预示不利，大的去了，小的来到。

《彖传》说：“否：君子占问预示不利，大的去了，小的来到。”说明天地中阴阳之气不相交而万物不亨通；君臣上下不相沟通，国家灭亡。《否》卦下坤上乾，坤阴居内而乾阳居外，内卦坤柔顺而外卦乾刚强，象征小人在内而君子在外。小人之道增长，君子之道消退。

《象传》说：《否》卦上乾下坤，乾为天，坤为地，象征天地阴阳之气不相交合，这就是《否》卦的卦象。君子观此卦象，从而遵循节俭的美德以躲避灾难，不要以享受俸禄为荣。

初六 拔茅茹 ① 以 ② 其汇 ③ ，贞吉亨。

《象》曰：“拔茅”，“贞吉”，志在君也。

六二 包承 ④ ，小人吉，大人否 ⑤ ，亨。

《象》曰：“大人否，亨”，不乱群 ⑥ 也。

六三 包羞 ⑦ 。

《象》曰：“包羞”，位不当 ⑧ 也。

九四 有命 ⑨ ，无咎 ⑩ ，畴 ⑪ 离（ lì） ⑫ 祉 ⑬ 。

《象》曰：“有命，无咎”，志行也。

九五 休 ⑭ 否，大人吉。其 ⑮ 亡其亡，系 ⑯ 于苞桑 ⑰ 。

《象》曰：“大人”之“吉”，位正当 ⑱ 也。

上九 倾 ⑲ 否，先否后喜。

《象》曰：否终则倾，何可长也。

【注释】

①茅茹：茅草的根。茹：根茎。 ②以：及。 ③汇：类。④包承：包容顺承。一说指用茅包裹祭肉（包：以茅包裹。承： 指祭肉）。 ⑤否：一说指闭塞；一说指否定。 ⑥不乱群：指大人不与小人混为一群。 ⑦包羞：包容羞辱。一说指包裹熟肉（羞：即“馐”，指美味的食物或熟肉）。 ⑧位不当：指六三阴爻居于阳位，所处的位置不适当。 ⑨命：天命；命运。 ⑩咎：灾殃。 ⑪ 畴：即“俦”，指同类。这里指九五和上九阳爻。 ⑫ 离：通“丽”，指依附、附着。 ⑬ 祉：福。 ⑭ 休：停止；罢休。 ⑮ 其：副词，表示未来，意为“将”。 ⑯ 系：拴缚。 ⑰ 苞桑：丛生的桑树。苞：草木丛生。 ⑱ 位正当：指九五阳爻居于阳位，所处的位置正当。 ⑲ 倾：倾覆。

【译文】

初六 拔起茅草的根，连带拔起了其同类植物的根，占问时预示吉祥、亨通。

《象传》说：“拔起茅草”，“占问时预示吉祥”，因为其志向在于辅佐国君。

六二 包容顺承，这种做法对小人吉利，大人不这么做，亨通。

《象传》说：“大人不这么做，亨通”，是因为大人不与小人混为一群。

六三 含羞忍耻。

《象传》说：“含羞忍耻”，是因为六三阴爻居于阳位，所处的位置不适当。

九四 有天命，没有灾殃，自己的同类会一起得福。

《象传》说：“有天命，没有灾殃”，说明其志向得到了实行。

九五 终止闭塞的局面，大人获得吉祥。时时提醒自己：将要灭亡，将要灭亡，就会像拴系在丛生的桑树上一样稳固。

《象传》说：“大人”获得“吉祥”，是因为九五阳爻居于阳位，所 处的位置正当。

上九 倾覆闭塞的局面，开始时闭塞，后来喜悦。

《象传》说：闭塞到极点就会倾覆，闭塞的局面怎么能长久呢！ ZPdyqbiZ0N1s0qLFUin9x5WkqWo8Ar7dfpgtE7q5Vldr0HzPFtpwfz6GvaRYsD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