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县令醒来走下床榻;发现枕边放着一包金子和一张字条,还有一绺头发。他看完字条后,惊讶万分,赶紧去看老婆的头发,果然少了一绺。县令颓然坐倒在地上。
县令的举动惊醒了他老婆,她看到字条和自己的头发后,突然放声大哭。县令赶紧掩上她的嘴巴:“别哭,声张出去还得了?他今天能取你的头发,明天就能取我们的人头。”
县令老婆吓得浑身颤抖:“这可咋办?这可咋办?”
县令说:“江湖上的人,能不得罪就别得罪,赶紧按照字条上的话办,把这些金子也分给穷困人家吧。”
县令老婆不乐意了:“这可是一大笔钱哪,顶得上你好多年的俸禄。”
县令骂道:“你只知道钱钱钱,这人肯定在暗处盯着我们,这钱留不得,万万留不得。”
县令老婆看着那包金子,依依不舍地说:“只能这样了。”
太阳刚刚升起来时,滕雨已经被人扶上了马车。马车一路轻快地驶出监狱,马蹄敲击着街头的青石街面。滕雨此时还如坠五里雾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马车在济世堂前停了下来,车夫恭恭敬敬地搀扶着滕雨走了进去。
管事已经起床了,他看到枕边的五十两金子时,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从天而降这么多金子,让他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这到底是福是祸。当他看到滕雨被人搀扶着走进来时,赶紧迎了上去。
车夫说:“县令说了,让你给这个人治伤,好生伺候。”
管事赶紧说:“那没得说,请县令放心。”
车夫没有付一文钱就走了,管事料想那些金子可能是县令送过来的,县令送金子是让济世堂给这个人治伤的。可是,治个外伤,哪里能用得了这么多金子?再说,县令安排人治病,还用给钱吗?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管事努力地想也没有想明白,最后干脆不想了,那些金子他分文不敢动,原样包好放进了柜子里。这个病人一定要治,不管他是什么来路,郎中的眼里只有病人,见病就治,管他是什么人。
于是,管事把滕雨安排在了一间上房里。
颜升在客栈睡醒后,已是下午,一缕阳光从西边的窗户照进屋里。
颜升走在县城的街道上,看到街边还贴着他凌晨张贴的那些告示,而大街上连一个乞丐的影子也看不到了,他禁不住笑出声来。
颜升走进一间估衣铺 挑选了一件丝绸长袍,又从眼镜铺买了一副茶色石头镜,他把自己打扮成有钱人的模样后,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济世堂。
济世堂里,已经裹好伤口的滕雨躺在床上,看到颜升,他明白了这一切肯定是师父的计策。
济世堂的人都去前面店铺里忙活了,后院只剩下这师徒俩。颜升问:“我平日对你如何?”
滕雨说:“师父如同我的再生父母,师父的恩德我永世不忘。”颜升问:“你来到宁国府多久了?”
滕雨说:“三年。”
颜升问:“桃花帮上下,还有没有入门少于三年的?”
滕雨说:“没有。我是入门时间最短的。”
颜升问:“那你为什么要提出赶蛋?”
滕雨顿了顿说:“请师父见谅,徒儿伤病在身,无法跪拜。有些话,徒儿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颜升说:“你讲吧。”
滕雨问:“我讲了,师父保证不生气?”
颜升大度地说:“师徒本是前世修来的缘分,徒弟闯下再大的祸端,师父也得去收拾。”
滕雨想了想,说:“算了,我还是不说了。”
颜升沉吟了一会儿,问道:“我的为人不好?”
滕雨说道:“师父扶危济贫,仁义当先,江湖上没人敢说师父人品不好。”
颜升又问道:“我的手艺不好?”
滕雨说道:“师父的手艺出神入化,妙手空空,江湖上想拜师父为徒的多如牛毛。”
颜升问道:“那是为何?”
滕雨没有回答师父颜升的话,却转换话题问道:“师父还记得三年前我们师徒初次见面的情景吗?”
颜升说道:“记得。三年前的徽州,天降大雪,我坐着马车,看到路边有一个冻僵了的少年,我把少年抱进马车中,给他摩擦手脚,喂他热水,将少年救活了。”
滕雨说:“这个少年就是我。”
颜升说:“是你。你醒来后,告诉我说你父母双亡,自己流落在外,衣食无着,要跟着我。我看到你骨骼清奇,就留下了你,收你为关门弟子。”
滕雨说:“师父宅心仁厚,菩萨心肠,可是我骗了师父,我有父亲,我不是孤儿。”
颜升异常吃惊,他问道:“你有父亲,为何三年来从不见你回家,也不见你父亲前来探望?”
滕雨道:“我父亲不知道我在颜府,此前所有认识我的人都不知道我在颜府。那天我事先知道师父要从徽州大道上路过,所以才行此苦肉计。”
颜升问道:“你那天怎知我会从徽州大道路过?”
滕雨道:“此前,我留意师父已有一年。”
颜升更为震惊,问道:“为何我全不知晓?”
滕雨道:“师父记得三年多前,颜府门口有一个乞讨的少年吗?”
颜升说道:“我听下人提起过。”
滕雨道:“那个乞丐就是我。我隔几天就会用黑墨涂面出现在颜府门前,颜府的下人总会给我一顿饭菜和几两碎银。我去颜府门前,不是乞讨,而是为了观察师父。我发现只要天气晴朗,师父早晨都会架着鸟笼,走出颜府。”颜升道:“此事居然瞒过了我!天下能够瞒过我的,又有几人?有徒如此,夫复何求!”
滕雨听到颜升夸赞他,趁机问道:“我瞒了师父,师父不会怪罪我?”颜升说:“不会的。”
滕雨接着说道:“三年前,我看到师父去往徽州,也一路跟踪到徽州,行苦肉计,让师父救起我,然后趁机入颜府,拜师父为师,这一切都是为了一幅画。”
颜升幡然醒悟:“《猛虎下山图》?”
滕雨道:“是的。”
颜升问道:“这幅画现在在哪里?”
滕雨道:“被我藏起来了,藏在十棵树一间屋子的瓦片下。”
颜升问道:“你怎么知道《猛虎下山图》的秘密?”
滕雨说:“《猛虎下山图》看起来很平庸,出自平常画匠之手,然而,如果在太阳下曝晒,上面的一层就会自行剥落,露出庐山真面目。上面的一层是用树脂画的,而下面的一层才是真迹,是前朝黄公望所绘,他存世画作不多,有两幅最为有名,一幅是《富春山居图》,还有一幅就是这幅《雁荡山居图》。”
颜升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滕雨说道:“师父每年夏天都要把挂在厅堂中央的这幅画移到背阴处,而夏天过后,又会重新挂出来。为什么?因为这幅画经不得长期曝晒。既然不能长期曝晒,又为什么不收藏起来?因为师父知道,最隐秘的地方,往往是最不安全的;最公开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这就叫灯下黑。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价值连城的一幅画,居然就悬挂在人人都能够看到的地方。”
颜升说:“你就是为了这幅画来的?”
滕雨说:“这幅画是皇宫珍藏之物,永乐迁都,从南京迁往北平,这幅画突然丢失,流落民间。五年前,皇宫得到消息,这幅画出现在闽南,就派人将此画迎入京城。可是,船只渡钱塘江时,突然沉没,这幅画也就再次消失。”
颜升静静地听着,他很好奇,五年前滕雨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江湖往事?
滕雨接着说:“这幅画丢失后,皇帝龙颜大怒,因为这幅画是在杭州府丢失的,杭州知府自然受到牵连,被关入监牢。皇宫传出消息,找到这幅画,才会放出杭州知府。”
颜升问道:“杭州知府和你是什么关系?”
滕雨说道:“我是他的儿子。”
颜升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最小的徒弟,仅仅入门三年就要急着赶蛋,原来是为了这幅《雁荡山居图》,是为了救他的父亲。
颜升问道:“你怎么知道《雁荡山居图》在我手中?”
滕雨答道:“我打听到,有人高价卖给师父。”
颜升说:“这幅画确实是我花高价购买的,但只要能够救出你的父亲,师父愿意送给你。”
滕雨感动得泪流满面,说道:“师父的大恩大德,徒儿无以为报。”
颜升正色道:“画可以给你,但江湖规则不能乱,你赶蛋失败,必须跟我回到颜府,此后永生不得再提赶蛋。”
滕雨说:“我会一辈子在师父膝前行孝,永不离开颜府。”
颜升说:“事不宜迟,今晚就去十棵树,取回《雁荡山居图》。”
颜升话音刚落,屋顶上突然响起了瓦片翻动的声咅。颜并赶紧住了口,也示意滕雨别再说话。
师徒俩都明白,冤家上门了。
颜升让滕雨藏身在床下,自己藏身在门后。过了片刻,颜升听到房顶上和门外都没有了声响,他慢慢拉开房门,突然冲了出去。
皓月当空,已到深夜,济世堂里没有一星灯光,忙碌了一天的管事和药房里所有的人都睡觉了。万籁俱寂,连一声虫鸣都听不到。颜升藏身在前院的门柱后,望着后院的房顶,房顶上空无一人。
颜升等候了好一会儿,济世堂没有异常情况,也没有任何声响。他爬上前院的柱子,然后顺着屋梁爬上了房顶,沿着屋脊走向后院的房顶。突然,他看到后院屋脊上趴着一个人。
颜升赶紧蹲下身去,做好了迎击的准备。可是,那个人一动也不动,双臂摊开,一条腿伸直,一条腿压在身下。颜升走过去,却发现那人已经死去多时,是被一支箭镞穿喉致死。
颜升震惊万分。他解开这具死尸的衣服,看到死尸的左臂上有一个飞虎的烙印,口袋里还装着一锭金子。
显然,这个人和几天前追击滕雨的是一路的,并且他们都不是丐帮的人。飞檐走壁,爬墙上房,丐帮那些酒囊饭袋没有这样的身手。
是谁一直在暗中帮助他们?
颜升从屋顶上跳下来,回到房间。他对滕雨说:“此地不能久留,我们快快离开。”
滕雨说:“经过一天静养,我的伤好多了,可以行走了。”
颜升说:“不行的。我有办法。”
颜升走出了济世堂,时间不长,他又回来了,背着滕雨走出屋去。滕雨借着明亮的月光,看到济世堂门口一棵桂花树上拴着一头毛驴。颜升把滕雨放在毛驴的背上,说道:“将就坐着吧,找了好几家,也只找到这一头毛驴,我把那锭金子留给了主人,够他买十头毛驴的。”
月色溶溶,两人一驴踏着满地月光向西走去。西面,是通往宁国府的方向。
师徒二人昼夜兼程,第三天黄昏就赶到了十棵树。
颜升爬上那间房子的房顶,揭开瓦片,却没有看到《雁荡山居图》。
滕雨顾不得伤痛,也爬上了房顶,依然没有找到《雁荡山居图》。
颜升和滕雨把那间房顶上的瓦片全都翻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他们额头上的冷汗都出来了。
夜幕降临,师徒俩坐在房顶上,看着一轮惨淡的月亮,心像沉入了冰窖。
山坡下走来了一群人,密密的树林挡住了他们的身影。当颜升和滕雨发现他们的身影时,他们已经到了村口。
颜升和滕雨见已无法遁逃,就顺着屋顶溜到院子里,然后躲在房梁上。这个名叫十棵树的村子有很多房子,他们只希望那伙人别走进这间房子。
可是,院子外偏偏响起了脚步声,那群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然后,有人点着了墙角的油灯,橘黄色的油灯光亮里,一个人坐在一把断了靠背的椅子里。他正襟危坐,显得很有威严。另外两个人站在他对面,其余的人走出了房门。滕雨一眼认出坐着的人正是之前交过手的那个主家,旁边还站着自己跟踪过的赵冠雄。
主家名叫山田,他问道:“我分配的任务都安排了吗?”
赵冠雄点点头。
山田又问道:“京城那边有什么消息?”
赵冠雄回答:“京城风平浪静。”
山田接着问道:“这么说,那个什么天下总捕头周济一直在京城?”
赵冠雄说:“不,天下总捕头周济离开了京城,已经动身南下。不过,据我们丐帮内部的消息,周济南下似乎和我们的事情无关。”
山田说道:“哈哈,这些天总是听到你们说什么天下总捕头周济,原来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赵冠雄说:“瞒过了周济,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山田继续问道:“这个天下总捕头,真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赵冠雄说:“此人是当今皇上身边的红人,上任之后的三个月里,处理积压案件上百起,斩杀劣绅,关押权贵,京城为之震动。而且,此人不但在官场行霹雳手段,而且熟稔江湖规则,朋友众多,左右逢源,若他知道我们的事情,绝不会善罢甘休。”
山田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此人来江南,会是我们的劲敌,我们不可不防。”过了一会儿,山田又问道:“孟明回吉祥村了吗?”
赵冠雄回答:“孟明回来了,安葬了全村人,随行的还有包密立,孟明咬破手指发誓要替全村人报仇,铲平定海郡。”
山田乐呵呵地说道:“先让定海郡和象山郡打起来,打得两败倶伤,我们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接着,让官府和江湖互相敌视,杀伐不断。到那时,德山将军再派大军西进,则东南沿海尽归我所有。”
山田对着另一个人说道:“河川君,官府和江湖上的事情,安排好了吗?”河川说道:“我们早就侦察清楚,从沿海到内陆,有宁国府、岐王府,宁国府的江湖首领叫颜升,岐王府的江湖首领叫房磐。颜升这个帮派的标记是桃花,房磐这个帮派的标记是树叶。我们派人盗走了宁国府的金印,藏在颜升家中,也盗出岐王府的金印,藏在房磐家中。金印被盗,知府岂能不查找?我们在现场留下了线索和标记,官府只要追查,就自然会找到颜升和房磐家中,到时候,颜升和房磐百口难辩,肯定会被抓走,江湖和官府的矛盾也会就此产生。”
颜升趴在房梁上,听得惊骇不已,此计实在太恶毒了。
房间里,山田继续问道:“宁国府和岐王府的江湖首领家中,高手如云,防范严密,你们是如何把金印放进去的?”
河川说:“宁国府的江湖首领颜升家里出了大事。”
房梁上的颜升听了后,悚然而惊。
河川说:“颜升最小的徒弟提出赶蛋,离开师门。按照江湖规矩,徒弟从师父家中盗走了一幅画,颜升要追赶徒弟,追回这幅画。如果师父追不回这幅画,那徒弟就永远离开师父,可以在江湖上另立门户了。”
山田道:“中原的很多规矩很奇怪。”
河川说:“颜升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他的很多故事在江湖上广为流传,江湖人叫他妙手空空,还有人叫他八臂哪吒,说的是他的手法变幻无穷,依我看来,他就是中原的角丸。”
山田道:“德山将军来信,角丸今日已启程,不日将到达中原。”
河川喜形于色:“角丸来中原,则没有他拿不到的东西。”
山田道:“角丸一出,谁可匹敌?角丸此次来中原,执行的是另一件异常重要的任务。这一切都是为了东南沿海大业。”
颜升和滕雨在房梁上想听听东瀛神偷角丸来中原执行什么任务,可是,他们却不说了。河川接着说道:“颜升出门追赶徒弟,他的另一名女弟子也出了门,行踪不知。群龙无首,颜府陷入了混乱,我们将宁国府金印放在颜府,颜府上下居然无人知晓。”
颜升听得暗暗心惊,想不到他离开颜府后,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宁国府岂能一日无金印?官府追查下去,肯定会追到颜府。颜府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还有何蓉,她为什么要离开?她去了哪里?
颜升正想着,突然听到有个人走进了房间,说道:“树林里发现了一头毛驴。”
颜升和滕雨暗暗心惊:坏了,坏了,黄昏时分,着急寻找那幅《雁荡山居图》,没有把毛驴藏好,现在泄露了行踪。
山田站起来说道:“好好搜查,一根稻草、一片树叶也不要放过。”
说完,房间里所有人都走了出去,他们咚咚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回荡,逐渐远去。颜升和滕雨从房梁上轻轻跳下来,走到院子里。夜凉如水,月光如镜,他们又跳起来,攀着橡头,爬上了房顶。
他们从房顶向四周望去,看到村庄前后都有人站岗,把守着道路。搜查的人分成两拨,从村庄两边向中间搜索,甚至连墙头、房顶也不放过。颜升和滕雨趴在房顶上,眼看着搜查的人越来越近,心急如焚。
颜升对滕雨说:“你趴着别动,我把这些人引开。”
滕雨说:“不,我引开,我年轻,跑得快。”
颜升说:“你伤病未愈,不能奔跑。”
两人正在争执,突然听到远处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呼哨声,然后,看到一个人从树上跳下来,像羚羊一样跑向前方。那群人大呼小叫着追了上去。
清冷的月光照耀着十棵树,十棵树仅剩师徒两人,夜风从遥远的旷野吹过来,吹到这片丘陵地带,突然就变得咆哮肆虐,似乎有千军万马呼啸而过。颜升说:“是谁在一再帮助我们?”
滕雨说:“是谁呀?”
颜升说:“我在迎风寨找不到你,突然就看到了桃花标记,指引着我找到关押你的地方;我们在济世堂遭遇跟踪,楼顶上有倭寇窥视,突然就有一支箭射穿了倭寇的咽喉;现在,这个人再一次救了我们。”
滕雨问:“师父没和他打过照面?”
颜升说:“从十棵树开始,我就感觉到背后有人跟踪,我曾有意识地停下来,藏身等他出现,可是他好像知道我的想法,总是不愿现身。”
滕雨说:“他可能有难言之隐。”
颜升说:“是的,以后一定要找机会报答他。”
滕雨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救命之恩。”
颜升说:“这件事情暂且放一放,现在有几件极为紧迫的事情。倭寇设下圈套,借刀杀人,宁国府的我们危在旦夕,岐王府的房磐也面临灭顶之灾,又有定海郡和象山郡自相残杀,倭寇的连环计策真是毒辣无比。”
滕雨问:“定海郡和象山郡怎么会打起来?”
颜升说:“当年,戚大帅看到朝廷军队昏聩腐败,不堪一战,就征得朝廷同意,编练民间武装,共同防御倭寇。东南沿海各郡各县自发组织,选聘骁勇之人,编训团练。其中,定海郡和象山郡的团练实力最为强大,有万人之多,而且战斗力最强,倭寇最为忌惮。五年前,曾有一伙倭寇登陆台州府,烧杀抢掠,深入内地上百里。定海郡和象山郡各派一支上千人的武装队伍,将倭寇赶尽杀绝。此后五年,东南沿海再无战事。没想到,倭寇现在又来了,还布下了阴谋诡计,要让团练自相残杀,然后他们乘虚而入,占领我东南沿海。”
滕雨又问:“他们说的孟明是怎么回事?”
颜升说:“孟明是个大英雄,是象山郡义军的首领,我听江湖上的朋友说,他为人正直豁达,精通阵法战法。他所率领的象山郡义军是一支令倭寇闻风丧胆的劲旅,与倭寇对战十余次,无一败绩。正因为他的这支义军在,倭寇始终无法从象山郡上岸。他家在吉祥村,距离海岸数百里。谁也想不到,倭寇竟然乔装打扮,混进内陆,血洗吉祥村,杀害孟明全家,然后嫁祸给定海郡。此计太毒太毒。”
滕雨说:“我上次还路过了吉祥村,村中炊烟袅袅,鸡犬之声相闻,怎么会突然变成了这样?”
颜升说:“我在村口看到了你留下的标记,倭寇在追赶你的途中,顺路血洗了吉祥村。”
滕雨着急地问:“现在怎么办?”
颜升说:“你赶快回宁国府,告诉所有人躲起来,不要和官府起任何冲突。然后,你去找宁国府知府,让他想方设法,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京城的周济,就说倭寇和丐帮勾结,想要盗走戚大帅留下的兵书。我去岐王府,把这件事情告诉房磐,他们现在还被蒙在鼓里。然后,我再赶到杭州府,把倭寇挑拨离间两支义军的事情告诉杭州知府,只要知府出面澄清,两支义军就不会自相残杀。”
滕雨问道:“周济会相信这些话?”
颜升说:“周济和我有深交,只要说是我通知他的,他就会相信的。”
滕雨问道:“我们江湖人,不理朝堂事,师父为什么要这样做?何况我们颜府现在也面临危难。”
颜升说:“个人的事,和国家的事不一样。我们在大明,可以做老荣;而倭寇来了,我们连老荣都做不上。倭寇血洗吉祥村,烧杀抢掠,村中无一活口,这是畜生都做不出的事情,如果倭寇占领我东南沿海,想想我大好河山会变成何等模样?”
滕雨说:“徒弟懂了。”
颜升说:“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动身,一路都要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