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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仇之忍

【原典】

血气之初,寇仇之根。报冤复仇,自古有闻,不在其身,则在子孙。人生世间,慎勿构冤。小吏辱秀,中书憾潘。谁谓李陆,忠州结欢?

霸陵尉死于禁夜,庾都叔夺于鹅炙。一时之忿,异日之祸。

张敞之杀絮舜徒,以五日京兆之忿;安国之释田甲,不念死灰可溺之恨。

莫惨乎深文以致辟,莫难乎以德而报怨。君子长者,宽大乐易,恩仇两忘,人己一致。无林甫夜徒之疑,有廉蔺交欢之喜。

噫,可不忍欤!

【译文】

人在血气方刚的时候,容易冒失好斗,播下仇恨的种子。自古以来,有不少报仇雪恨的故事传闻。报应不在自己身上,就在子孙身上。人生在世,千万要谨慎行事,不要与人结下冤仇。晋朝时候潘岳多次言语污辱孙秀,后来被孙秀报复,他和他的家族被诛杀了。三国时中书郎吕壹,向孙权告发丞相顾雍的过失,又怕可能取代丞相位置的潘睿对他不利,又到孙权那里去说好话缓解顾雍的处境,后来也被杀。唐代李吉甫和李泌交好,陆贽怀疑他们结党营私,奏请皇上让李吉甫到很远的地方任职,后来陆贽也被贬忠州,宰相想害他,让李吉甫处理他的案子,以报前仇。李吉甫放弃个人恩怨,到忠州了清案子,并与陆贽成为密友。

西汉李广被贬为平民后,有天晚上到了霸陵亭,守亭的军官不让他通行,迫使他留了一宿,后来李广担任右北平太守,把那守亭的军官调到军队把他杀了。晋朝庾悦请刘毅和他的朋友吃饭,餐食很丰盛,就是不给刘毅吃,刘毅向庾悦讨块鹅肉吃,庾悦用话讥刺他,不给他吃。后来刘毅做了大官,把庾悦调任豫州刺史,不准他带随众,庾悦气极而死。这都是由于当初一时的感情冲动,导致以后的祸患。

西汉张敞之杀了絮舜,是因为絮舜说他才当了五天的京兆尹,而让他起了愤怒之心。西汉的韩安国在监狱受狱官田甲辱打,韩安国期待事情有转机、死灰复燃,田甲说:就是再燃了,也用小便浇灭他。后来韩安国成了梁孝王内史,并不计较当年田甲的污辱。

在人世间,最惨的事莫过于罗织莫须有的罪名把人置于死地了,最难的事莫过于捐去前嫌以德报怨了。做君子的,都是宽大为怀,平心静气,不记个人的恩仇。唐代李林甫口蜜腹剑,暗害忠良,每天晚上都害怕有人来暗杀他;战国时廉颇和蔺相如冰释前嫌,言归于好。君子没有李林甫的惊疑,只有廉蔺交好的欢喜。

唉,冤家宜解不宜结,面对挑衅怎能不忍让呢?

事典

仇恨至极,鞭尸雪耻

伍子胥是楚国人,名员,所以又叫伍员。他父亲叫伍奢,哥哥叫伍尚。他们是楚庄王时名臣伍举的后裔。楚平王时,伍奢为太子建的太傅,辅佐太子。费无忌为太子建的少傅,位在伍奢之下。楚为了联秦抗晋,派人向秦太子建求亲。当时,秦晋关系恶化,于是秦哀公以女儿伯嬴相许。平王派无忌去秦接亲。无忌窥见伯嬴长得如花似玉,他为了博取平王的欢心,就先一步赶回,建议平王自己娶了,另外再给太子去选择对象。平王听说伯嬴如此美貌,也就不顾伦理而采纳了无忌的意见。这样,无忌当然不敢再回到太子那里去了,就留在平王身边。但是,无忌总是担心着,他想:将来平王死了,太子继位,这条老命还保得住吗?于是,他利用各种机会在平王面前说太子的坏话。平王宠信无忌,对太子建的态度逐渐冷淡,不久,要他去驻守北部边地城父。太子虽然离开了都城,但毕竟还是太子,将来还是有继位的可能,必须把他置于死地才放心。于是,有一天,无忌利用一个机会对平王说:“太子因为你夺了他的伯嬴,一直不满,怀恨在心,你要防备一些。听说太子到城父以后,在加紧训练军队,交结诸侯,恐怕要兴兵作乱。”伯嬴的问题正击中了平王的要害,他勃然大怒,把辅佐太子的伍奢召来拷问。伍奢知道是无忌的阴谋,他对平王说:“你怎么听信小人之言而怀疑自己的儿子呢?”平王听了,默默无言。无忌察觉平王的思想动摇,立即说:“主公你如果现在不断然采取措施,太子的计划成功,那你就会被他控制。”这一把火,把已趋平静的平王又烧得浑身发抖了,马上命令将伍奢关押,派司马奋扬带兵去城父杀太子。奋扬还算有点正义感,知道这是天大的冤枉,在出发之前,派人给太子捎了信,要他赶快逃走。于是,太子建投奔到宋国去了。

无忌觉得虽然驱逐了太子,但隐患并没有根除,他知道,伍奢父子是忠于太子的,而且有才干,在楚国是有影响的人物,他们不死,自己的安全还是没有保证。于是,唆使平王杀伍奢父子三人。伍奢已被扣,伍尚兄弟还在城父,为了防止他们逃跑,又恐怕他们不肯就范,平王派人对伍奢说:“如果把你的两个儿子叫来,可以免死。”伍奢说:“伍尚为人忠厚、慈孝,叫他必来。伍员为人刚强暴戾,有勇有谋,并能忍辱含垢而成大事,他知道来这里会同时被扣,一定不会听命。”平王不信,派人去叫伍尚兄弟,对他们说:“你们来,我饶你们的父亲一命;不来,将你们的父亲立即斩首。”伍尚听了去郢可以救父亲,心急如焚,马上准备动身。伍员说:“楚王叫我们兄弟去,并不是真正打算饶父亲不死,他是恐怕我们逃脱以后报仇,特以父亲为人质来诓骗我们。只要我们一到,他就会将我们父子同时处死。我们去,并不能救父亲。如果我们都死了,那以后哪个为我们报仇呢?不如投奔别国以待时机。”伍尚说:“我也知道即使马上去,也并不能救父亲之命,但是,既然楚王说了只要我们去就可饶父不死,而我不去,这是不孝。父亲无辜被害而不能报仇,那将说明我们太愚蠢,太无能力。你赶快走吧,我一个人去算了。”使者逮捕了伍尚,不见伍员,知其逃走,急忙追赶。伍员见使者追来,他转身挺胸站着,弯弓搭箭对着他们。伍员身材魁梧,武艺高强,特别精于箭法。使者一看不好,抱头鼠窜,狼狈而逃。伍员听说太子建在宋,就去投奔他。伍尚到都城后,果然和伍奢一道被杀。

伍子胥在去宋途中,遇到了好友申包胥。申包胥刚从国外出使回来,不知道伍家发生的事情,看到伍子胥只身独行、狼狈不堪的样子,感到很惊异。伍子胥向他简略地讲了惨遭平王迫害的经过后,咬牙切齿地说:“我一定要报仇雪耻,消灭楚国。”申包胥说:“你能消灭楚国,我能保卫楚国。你努力去干吧!请相信我们的友谊,我是不会把今日相见的事告诉别人的。”

伍子胥到宋,正遇上宋国内乱,在那里待不下去,就和太子建一道投奔郑。郑定公对他们很友好,招待很客气,但郑国兵力弱,不足以抗楚,郑定公建议他们到晋去求援。于是,太子建到晋。晋顷公接见之后对他说:“郑很相信你,我攻郑,你如果能够与我配合作为内应,那一定可以灭郑。灭郑以后,就把郑这块地方封给你。”太子建利令智昏,欣然领诺,回到郑国,密谋行事。但不久,机密泄露,被人告发。郑定公觉得太子建不知好歹,竟然恩将仇报,非常气愤。为了不惊动他,定公与大夫子产商量,采取了一个稳妥的办法。一日,定公请太子建到内宫参加酒宴。席间,定公单刀直入地对他说:“我好意留你住在这里避难,从没有怠慢,你为什么要与晋合谋而灭我的国家呢?”太子建企图抵赖,定公叫出揭发的人对质,太子建无言可答,表示认罪,但定公已喝令左右拿下斩首。建的随从有逃回客店的,把太子建被杀的事告诉伍子胥,伍子胥惊恐万分,立即带了太子建的儿子胜慌忙逃出郑城。狂奔一阵之后,来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才住了脚,定了心。但投奔到哪里去呢?思考了一会,觉得只有吴国近年来一直与楚为敌,且国家实力较强,在那里可能有保障。于是,他不顾路途遥远,直往吴国奔去。

从郑去吴,必须经过楚国边境昭关。楚平王为了缉拿伍子胥,到处悬挂了他的画像,并标明令人羡慕的赏金。伍子胥的形象奇特,《吴越春秋》上的记载,可能有些夸张,说他“身长一丈,腰十围,眉间一尺”。所以他一到昭关,就被认出来了。伍子胥带了胜急忙快步飞逃,真是只差一点点就被官兵抓住。跑到江边,前无去路,而后面,官兵正紧逼上来。伍子胥在束手无策准备以死相拼的时候,忽然发现江边有一只小渔船,船上有个捕鱼的老头。伍子胥忙上前哀求相救。老渔夫见义勇为,送他们渡过了江,使他们脱离了险境。伍子胥对于这样的救命恩人,当然非常感激,但身边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表示自己的心意,就解下宝剑,双手捧着对渔翁说:“这把剑是我传家之宝,价值百金,送给你老人家。”渔翁笑着说:“楚国早就颁布了一项命令,如有人捉得伍子胥,赏给五万担粮食,并任命为大夫的官职,这把价值百金的宝剑,你还是收起留着自己用吧!”伍子胥再三拜谢而去。据说武昌东北有解剑亭,就是当年伍子胥解剑赠渔翁的地方。

伍子胥由于风餐露宿,颠沛流离,担尽风险,还没有到吴,在路上就病倒了,加上这时盘缠用尽,不但不能住下休息治疗,连吃饭都成问题。到傈阳(江苏溧县),只好向人乞食。最后,经过千辛万苦,九死一生,才到了吴都。当时,吴王僚在位,公子光为大将。伍子胥穷途潦倒,又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如何晋见呢?他想出了一个办法。一早,他蓬头散发,打着赤脚,脸上涂着色彩,装成疯子的模样,在闹市中乞食,以引起人们的注意。果然,过路的人围着观看,但没有一个人认得他。第二天,城里的官员知道了这件事。他们经过观察,根据伍子胥的特点加以分析,断定是一个从外国逃亡来的大臣,于是,立即报告吴王僚。公子光也知道了,他心里暗暗高兴,他推测:“听说楚平王杀了大臣伍奢,伍奢的儿子伍子胥智勇双全,他为了报父之仇,一定是来吴了。”他想将伍子胥私下收留作为心腹。但吴王僚听说来了一个这样奇异的人,先召见了。经过谈话,吴王僚了解了情况,而且知道他很有才能,就任命他为大夫。

楚国边境小城锤离与吴国边境小城卑梁相邻接壤。有一天,一个锤离的女孩和一个卑梁的女孩在摘桑叶的时候,因开玩笑而发生争吵,以致打起架来。两边家里的人都赶来帮自己的孩子。这场武斗的结果,卑梁这边的那家打输了。卑梁大夫认为这是丢了本地的面子,于是派出本地军队去攻打锤离以报仇。锤离这方没有准备,打输了。楚平王听到锤离被卑梁打败,觉得有损国格,出兵占领了卑梁。吴王僚听到楚平王出兵占领了卑梁,也很生气,派公子光领兵攻楚,不但收复了卑梁,而且还占领了锤离和居巢。于是,发展成为两国之间的战争。后来人们把因生活小事而导致大规模的剧烈斗争称为卑梁之衅。伍子胥想说服吴王乘胜进兵,但公子光怕伍子胥得到吴王的宠信而不能为他所用,于是对吴王僚说:“伍子胥的父兄被楚平王杀害,他之所以劝你进攻楚国,是为了报私仇。楚国是攻不破的,我们不可能取胜。”吴王僚认为公子光讲得有道理,立即撤兵而回。伍子胥听说撤军是由于公子光的建议,心里也就明白公子光是打算夺取王位而不想远离国土。伍子胥为了避开他们之间即将发生的这场激烈斗争,辞去了大夫的职务,在吴王僚赏赐的一块不大的土地上,和胜两人耕种度日。但是,他为了要借外力报仇雪耻,在这场斗争中又不能中立。他揣度形势,认为如果协助公子光夺位成功,那上卿的职位一定是他的。于是,他开始暗地里为公子光效劳。首先,他向公子光推荐了专诸。专诸,是吴国堂邑(江苏六合县北)人。伍子胥是怎么认识他的呢?那还是从郑来吴的路上,伍子胥看见一个大汉在和人打架,凶猛异常,很多人劝解都不行。这时,忽然听到一个妇女的声音:“专诸回来!”那大汉罢手,立即转身走了。伍子胥问身旁的人:“那女人是这个大汉的什么人?”路边的人说:“这个大汉是我们这地方的勇士,力大无比,不畏强暴,好打抱不平。那女人是他的妻子,所呼专诸,是他的名字。”这样一个魁梧奇伟的壮士如此怕老婆,也太没有出息了,但路人的介绍,使伍子胥产生了好奇心,便专程去拜访他。专诸很好客,两人交谈之后,甚为投机,成为挚友。专诸还特地向他解释了为什么怕老婆,他说:“屈居在一个人之下,必然是高居于万人之上。”公子光会见了专诸,见他长得目深口宽,虎腰熊背,知道是位勇士,非常高兴。从此,专诸便成了公子光的亲信。

公元前516年冬天,楚平王去世,吴王僚趁此机会于第二年春季派弟弟公子盖余和公子烛庸领兵攻楚,派叔叔季札到晋国去观察诸侯的反应和双方力量的强弱。盖余和烛庸围楚的潜城(安徽霍山县东北三十里),潜城楚军坚守不出。楚发兵救潜,截断了吴军的归路。这时,吴王僚的亲信都离开了都城,国内空虚,公子光认为时机已到,机不可失,他对专诸说:“现在不去夺取王位还等什么时候呢?”专诸同意这种看法,他说:“现在正好杀王僚。他母老儿幼,两个弟弟领兵攻楚又被断绝了归路,回来不得。现在吴国外为楚所困,内没有忠贞正直的大臣,我们如果采取行动,他是没有办法对付的。”公子光说:“我的希望完全寄托于你了,我的一切就是你的一切。”吴王僚平时戒备森严,如何才能下手呢?这一点,伍子胥早策划好了。他们知道吴王僚最喜欢吃红烧鱼。在公元前515年四月的一天,公子光请吴王僚到家里饮酒,说是找了一个最会烧鱼的厨师,经他手烩炙的鱼别有风味,特邀他去品尝。吴王僚的警惕性很高,赴宴的时候,从王宫到公子光的家门,沿途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布满重兵。公子光的堂前屋后,阶台庭院,门侧席间,都是僚的亲信,手执武器,以为警卫。僚的身边,左右两名武士紧紧相随,不容任何人接近。酒宴开始,上菜的人要在堂下先搜身,再由两名手执快刀的武士左右夹着送到席上,然后再夹着退下。五道菜过后,公子光起身为王僚祝酒,站起转身时,不小心,脚扭了一下。公子光的脚本来有毛病,这一下把公子光痛得浑身发抖,额头上的汗水都冒出来了;于是对吴王僚说:“我的老病发了,需要用布紧紧包扎才能止痛,对不起,请你多坐一会,我去包扎好了就来。”公子光一步一跛地走进内室。进入内室后,向地下室飞奔而去。在隐蔽的地下室里,公子光事先埋伏了很多全副武装的勇士。公子光刚离开席间,专诸双手托着一个大盘,盘中摆着一条烧得黄灿灿的大鲤鱼,油光夺目,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经过搜身,由武士挟持至席前,专诸还没有将鱼盘放好,王僚就已经把手伸向鱼盘了,因为他从没有看到过烧得这样精美的鱼。说时迟,那时快,专诸突然拨开鱼腹,从中抽出一把匕首直刺吴王心窝,手势十分沉重,匕首也极端锋利,穿过三层护身坚甲,直透背脊。吴王僚大叫一声,顿时气绝。这把匕首,就是著名的鱼肠剑。吴王僚的左右卫士,几乎与专诸的动作同时,刀斧齐下,将专诸砍成肉酱。公子光在地下室听到厅堂大乱,知道专诸事已告成,便带了武士杀了出来。这时,伍子胥在外也带了一百多勇士前来配合。吴王僚已死,卫队自然如丧家之犬,望风而逃。于是,公子光即位,他就是春秋后期著名的吴王阖庐(即阖闾)。伍子胥由于出谋献策有功,被任命为行人,主要负责对外事务。不久,又有楚的伯嚭来投,被阖庐任命为大夫。盖余和烛庸攻楚被断绝了归路,在听到吴王僚被杀以后,知道没有回国的希望,便投降了。

吴王阖庐打算进攻楚国,正在考虑用谁为将的时候,有一个齐国人,名叫孙武的求见。吴王问其所长,孙武呈上他的著作兵法十三篇。吴王每看一篇,口里都称赞不已。看完,对孙武说:“你的著作我都看过了,论述精辟,确有独到之处,你可不可以用小规模的形式演习一下那练兵、将兵的方法?”孙武说:“可以。”吴王说:“可不可以用妇女作试验?”孙武说:“可以。”于是,吴王阖庐从宫中挑选了一百八十名美女给孙武。孙武把她们分成两队,以吴王的两个爱姬为队长,要她们手执武器,排成两行站好。孙武首先问她们:“你们知道前后左右的方向吗?”她们说:“知道。”孙武告诉她们转动时应注意的原则,并且宣布了纪律,设立了军法处,三令五申,要大家认真严肃。交代清楚,一切准备工作做好,然后擂鼓,命令向右方转移。那些宫女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合,觉得很新鲜、很好玩,像演戏一样,所以行动的时候,嘻嘻哈哈的,队伍零乱不堪。孙武见此情景,马上停止操练,对大家说:“要求不明确,命令不熟悉,这是我做将的过错。”于是把开始提出的注意事项又强调了几遍,然后擂鼓继续进行训练,命令队伍向左方转移。结果,情况还是一样,参差不齐,笑语不绝。孙武这下可生气了,马上下令停止,非常严肃地说:“军士对要求不明确,对命令不熟悉,这是将帅的过错。要求既已明确而不按要求去做,这是队长的责任。”下令将两名队长推出斩首。吴王阖庐正在台上观看演习,忽然看见绑了他的那两位爱姬准备去斩首,大惊失色,急忙派人给孙武传令:“我已经知道你用兵的能力了,我如果没有这两个美人,那以后吃东西都不知是什么味了,请不要斩。”孙武说:“我已接受任命为将,将在军中,不接受君主的命令。”于是,斩队长二人以号令全军,然后任命原来队长的助手为队长,再擂鼓操练。真是惩一儆百,两队人员觉得这不是好玩的,都严肃认真了,各种动作均能按要求完成,没有哪一个敢大声出口气。操练完毕,孙武派人请吴王阖庐验收,吴王正伤心爱姬被杀,还有什么心情去检阅呢?回复说:“你回客店去休息吧!我不想下台去看了。”孙武听到吴王回报,很失望地说:“吴王只是一个空谈家,而不能实干。”阖庐心情平静以后,觉得孙武做得对,说得好,确实善于用兵,终于任命他为大将军。

公元前512年,吴军伐楚。他们开始采取轮番袭扰的战术,使楚每年都苦于吴军的入侵而疲于奔命,消耗了实力。到公元前506年,吴联合唐、蔡两国发动了全面攻势。吴攻楚,从水路是逆水而上,孙武用兵的一个特点是“兵贵神速”。于是,他把战船都留在淮水港汊多而又比较隐蔽的地方,军士上岸急行军,这样,出楚不意,迅速到达汉阳,驻扎在汉水北岸。这时,楚军驻守南岸,两军夹汉水而相对峙。楚将认为吴军只习惯于水上作战,陆地交锋不是他们所长,趁吴军刚到,就渡汉水进行突然袭击。孙武早料到这一点,设伏兵大败楚军。楚军仓皇退到柏举(湖北麻城),而吴军则越过大别山,也到达此地,正与楚军相遇。吴王的弟弟夫概请求立即领兵出击,阖庐比较慎重,认为全盘规划还没有研究好,没有同意。夫概血气方刚,吴王不同意也要干,他说:“为臣的要见义行事,不必等待上级的命令,这是一般的道理。今日我出击即使牺牲了,然而可以攻下楚的都城。”于是,他带了自己的所属部队五千人直往楚营冲去。孙武听到夫概已出击,恐怕有失,忙派伍子胥领兵予以接应。吴、楚之间的柏举大战就这样展开了。结果,楚军大败,楚将子常感到无面目回国,逃奔到郑国去了。吴军乘胜前进,五战五胜,所向披靡,直入楚都郢(湖北江陵纪南城),楚昭王带了一部分大臣仓皇逃走。这次战争,对楚来说是一次空前的浩劫。

楚昭王逃到云梦(湖北安陆县南)。那是一个地形复杂的水乡,由于楚王的暴政,被迫走投无路的人民聚集在这里组成了一支几百人的武装,非常活跃。他们看到有几只船经过,料定是达官贵人,晚上就去进行袭击。楚昭王没有带警卫,无法抵抗,有大夫高声说:“这是楚王,你们不要胡来。”那些人说:“我们不知道什么楚王不楚王。”一箭将昭王射伤了。昭王丢尽资财,在一些人的护卫下逃到郧(湖北安陆)。郧公的弟弟怀说:“昭王来得好,楚平王杀了我的父亲,我今天杀他的儿子,也算是报仇了。”郧公劝阻不住,为了昭王的安全,就与昭王一道投奔随国(湖北随县)。吴军听说楚昭王到了随,即发兵围随,并派人给随君送去一封信。信中说:“在淮水、汉水之间所有周王室的同姓国,全被楚灭掉了,你们是周王的子孙,为什么还要为楚君效劳呢?”这封信激发了随国一些人的仇恨,要杀昭王。但王子綦把昭王藏了起来,给吴军回信说:“楚君确实曾到过这里,但只待了一天就走了,不知投奔到什么地方。”

伍子胥到处搜寻楚昭王,没有找着,盛怒之下,掘开楚平王的墓,打开棺材,拖出尸体,用九节钢鞭对他猛抽了三百下,然后用左脚踏着他的腹部,右手挖出他的眼珠,轻蔑地讥讽说:“哪一个要你听信谗言而杀我父兄,今天你落得这样的下场不也冤枉吗?”吴军入郢的时候,申包胥躲在附近的山中,听说伍子胥挖墓鞭尸,觉得很难过,写了封信,派人送给伍子胥。信中说:“你报仇太过分了吧!人多势众,虽然能逞凶暴于一时,但绝不会长久的。你原先是平王的臣,他死了,你对他进行这样的侮辱,真是悖天逆理到极点了。”伍子胥看完信,对来人说:“请你为我感谢申包胥,并请转告他:我志在报仇,常常担心自己死去不能实现这个愿望。今天,好不容易得到这个机会,我还能考虑什么伦理道德呢!譬如一个人外出旅行,前面路程还很远,而天色已晚,那就只顾急于奔走而不会想其他问题了。这样的情况,你怎么能要求我按情理道义办事呢?”伍子胥觉得鞭尸还不能雪恨,一定要找到楚昭王,把楚彻底消灭。楚国危在旦夕。申包胥看到情况越来越严重,就从山中化装溜了出来,逃到秦国告急,哀求秦国出兵相救。因为楚平王的夫人,即楚昭王的母亲,是秦哀公的女儿,申包胥想,凭这个关系,秦也不能坐视不理。哪里知道秦哀公有所顾虑,不愿意出兵。申包胥仅存的这一线希望破灭了,眼看楚国即将灭亡而无能为力,就站在秦廷之上大声痛哭起来,不论什么人相劝也劝不住,七天七夜,哀号之声不绝,莫说吃饭,就连一滴水也不曾进口。他的忠心诚意,终于感动了秦哀公。哀公说:“楚王虽然残暴,但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忠臣,楚国是不可能被消灭的。”于是,发五百辆兵车救楚,在稷丘击败了吴军。吴王阖庐为了满足伍子胥的要求,到处搜寻昭王,因此,在楚待了比较长的时间。阖庐的弟弟夫概趁这个机会,偷偷地溜回国去,自立为王。阖庐听到国内有变,王位被夺,立即引兵而归,击败夫概,平定了叛乱。两年以后,阖庐再派太子夫差率领军队攻楚,夺取了楚的番邑,迫使楚国迁都。

智慧评语

个人的仇恨,常常能使一个人无法摆脱,陷于其中,不能自拔,非要报仇解恨才算了事。有时候也不妨把个人的恩怨放在一边,也许这样忍受仇恨的方式显得软弱,但实际上它可以让人心胸开阔,去做应该做的大事。 4YxZ804bsvOnOibPNgrfErv7xBsSCBkTcgaz4n6RoDHzvPsNC1S8Ldb4FS0xQwh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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