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而取之。”
孙武这句话,其大意是:敌方混乱不堪时,我方就乘机攻取它。
孙子深知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的道理,因此,他对自己的一方甚至是对军事理论的构建,都十分注重军事纪律和军事领导集团间的协作有序。
战争的经验表明,敌人内部混乱之际,正是用兵胜敌的最好时机。“趁火打劫,乱而取之”作为一种极为有效的战法,它常为古今军事家所采用。
东晋孝武帝太元八年(383年),东晋与前秦在淝水(淮河支流,在安徽境内)进行了历史上著名的淝水之战。前秦苻坚发动了近百万的兵马前去准备歼灭东晋,出人意料的却被东晋不足十万的军队击溃,成为一场以少胜多的典型战例。
西晋灭亡后,广大北方地区沦为各少数民族统治之下,其中由氐人(氐人是我国古代居住在今西北一带的一个少数民族)建立的前秦在苻坚及王猛的统治下,渐渐消灭了其他的统治势力,控制了北方地区,成为十六国时代北方最强大的一个王朝。同时,前秦还向东晋发起一次次进攻,先后攻取了东晋控制下的汉中、成都、梁州、益州、襄阳、彭城、淮阴等地,苻坚势力的膨胀也自然带来了一统天下野心的膨胀。
苻坚消灭东晋的决心随着前线的不断胜利,越来越大。他暗地里积极准备,在太元七年(382年)的四月任命苻融为征南大将军。八月,派人在长江上游训练水军。十月,召集群臣商议进攻东晋事宜。然而,苻坚进攻东晋的意图却受到了众人的反对,七年前死去的王猛临终遗言也告诫苻坚切不可发动对东晋的战争。但是,决心已定的苻坚,是听不进任何反对意见的,并说:“我有九十七万大军,只要把马鞭投到水里,就可以使长江的江流堵断,东晋依靠的长江天险没有大不了的。”
苻坚遂于晋太元八年征集起步兵六十多万、骑兵二十七万、禁卫亲兵三万,声势浩大地从长安出发了。九月,苻坚来到项城(今河南项城),苻融和鲜卑人慕容垂带领前秦的二十五万骑兵为先头部队,也到达颍口(今安徽颍上正阳),向淝水西岸的重镇寿阳(今安徽寿县)发起猛攻。
东晋以谢安为征讨大都督,指挥全军应对来犯之敌。谢安认为苻坚的主攻方向是淮水一线,遂任命其弟谢石代理征讨大都督,具体指挥全军,同时派前锋都督谢玄等领精兵八万迎击苻坚,又派将军胡彬领水军五千去增援寿阳。
胡彬及其水军还没有到达寿阳,寿阳就被苻融攻下了,胡彬只得把军队集结在险要之地硖石(今安徽凤台西南),等待谢石大军的到来。苻融军队渡过淝水,围攻硖石,又派军队控制了洛涧(今安徽定远南),封锁了淮水,将谢石的大军阻挡在了距离洛涧二十五里的地方,不能前进。
被围困在硖石的胡彬所率领的水军粮食即将吃完,胡彬派人向谢石告急,却被敌人俘获。苻融得到硖石缺粮的情况后,马上派人告诉了苻坚。苻坚带领八千骑兵从项城来到寿阳,认为只要生擒谢石,就十分容易消灭东晋。
苻坚派投降的东晋襄阳守将朱序前去说服谢石投降,朱序却身在曹营心在汉,乘机对谢石透露了前秦的情况,他说:“秦军虽然人多,却大都在行军路上,苻坚的主力也留在项城,只带了八千人来到寿阳,因此,秦前线的兵力不怎么雄厚。再说,秦军内部极不稳定。您只要派一支精兵打败他的前锋,挫挫苻坚的锐气,秦兵就全线崩溃了。”朱序随后回到了寿阳。
谢石、谢玄等人听了朱序的情报,遂派刘牢之带领五千北府兵夜袭洛涧的五万秦军,一举击溃洛涧的秦军,收复洛涧。谢石等人也乘机率领军队冲到淝水的东岸,与对岸寿阳的苻坚对峙起来。
苻坚得到这一系列情况,就沉不住气了,遂与苻融等将军登上城楼观看晋军情况,他看到对岸的晋军,队伍整齐,旗号鲜明,刀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心中暗暗吃惊。他又回头观望寿阳北面的八公山,山上的草木被风吹的摇动不止,似乎觉得八公山上也全是晋兵。草木皆兵的苻坚轻视晋军的念头打消了许多,遂下令严防淝水,没有命令,不得渡水出击。于是,双方军队遂在淝水两岸严阵以待。
初战胜利的晋军,意识到秦军依然很强大,只有乘胜速战速决才有可能消除目前的危险,如果等待苻坚的后续部队都到齐,恐怕就没有多少取胜的机会了。谢石、谢玄遂派人天天到河边挑战,而秦军却不应战。谢玄随后派人渡河到寿阳见苻融下战书说:“将军领兵来到这里,依靠淝水列阵,这是作持久战的打算,那是想速战?你们如果想与我们决一胜负,就不如把阵地向后移动一下,让出一片战场来,让我们渡过河来,双方痛快地打一下,这样不是很好吗?”苻融遂将这一情况报告给苻坚。苻坚心想,如果不接受挑战,也太灭自己的威风了,何况己方人多势众,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因此,苻坚就希望将计就计,对晋军半渡而击,乘机击败并消灭晋军,而秦军的众将领却不太同意后退,主张严守淝水阵线。但是下级却没有上级的权威,苻坚的主张必须执行。
到了决战的那一天,双方列好阵势,苻坚下令部队后退一点,被强迫来当兵的汉人及其他各族军队,本来就不愿为苻坚卖命,一听后退,乘机逃亡,顿时秦军大乱。晋军看到秦军阵形已乱,遂迅速渡过淝水,向秦军阵营奋勇冲杀过去。苻坚见自己的军队混乱,命令部队停止后退,却怎么也无法让部队停止下来。朱序看到晋军发起了进攻,就在秦军背后大呼:“秦军败了。”在晋军的喊杀声和“秦军败了”的喊声中,秦军更加乱成一团,整个军队遂山崩水泻一样不可阻止。苻融希望冲上去压住阵脚,却被奔逃的人马撞倒在地,被赶上来的晋军杀死。苻坚在逃命中也身中流箭,当他逃到淮北的时候,身边仅有亲随几个人了。其他的军队听说苻坚在前线失败了,也都一哄而散,就好似垛米诺骨牌一样,整个秦军一败不可收拾。等到苻坚回到洛阳时,近百万的大军一共只剩有十几万人了。
孙子说:“敌方出现混乱时,就要乘机进攻夺取胜利。这是强大者利用优势,抓住战机,克服弱敌的策略。”
从淝水之战中,我们也可以看到孙子这种策略的效能。淝水之战,前秦内部本来就不协调,被苻坚强行征来的汉军及各族军队,多数不愿意为他效力,就是在高级将领中间,大多数人也不同意征讨东晋。秦军内部政令不统一,同时秦军构成混杂,各方也心怀他图,而在秦营中效力的朱序,则临阵起义,更加剧了秦军的混乱。诸种因素加在一起,遂使秦军一后退就退而不可止,再加晋军的进攻,秦军终于大乱而大败。而晋军利用秦军后退混乱之际,“趁火打劫,乱而取之”,展开凶猛攻势,从而打败了前来进犯之敌,取得了辉煌战果,也成为战争史上一个著名的战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