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北京吗?去北京!
在闹“非典”的那年,五月初,我下定决心去北京。
其实,一个月前我就乐观地想过,北京大,包容,机会多,看一看那么多人涌向北京,不都安居下来,有的唱出了名成了歌手,有的写出了名成了作家,有的挤进演艺界,顶不济也可以开饭馆或是当伙计……而我在北京还有两个人可以投靠,其实说不上投靠,是能帮点忙。一个是我老姨,另一个是一个女网友。家里的老婆为此和我吵翻了,躲到娘家去,不再关心我的去向。早晨,我首先给老姨拨通了电话。
老姨愤怒道,你有好好的工作不干,当“北漂”?有病?
当然了,我已经从很多渠道知道“北漂”是很苦的。立住脚的固然不少,而苦苦挣扎的却是大多数。可我有我的情况,我告诉老姨,我们单位连续亏损,现在正在重新选头头,几个并无赢利记录的候选人争得不可开交,全然不知职工们的焦灼心理,因为我是秘书还都暗中指使我拉选票,而改善囊中羞涩的状况眼看是猴年马月遥遥无期。怎么办?哥们不奉陪了!去北京闯闯看!
老姨道,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北京不欢迎你!
我说,木已成舟,假都请好了。
老姨问,请的什么假?
我看出老姨其实很是关切,便说是病假,抑郁症,有医院证明。
老姨长叹,天呐,想一出是一出,真是病人!愿来就来吧,反正咱家就两间屋,我和你姨夫住一间,你表妹住了一间,没你的地方。
我说,我租房住。接着,我给女网友拨通了手机。她一听到我的声音就尖叫起来,你要来北京?哇塞!这么说咱们要见面了?世界真小唉!喂喂,哥们,你先别见我好吗——我正在减肥,成功以后再见面好吗?对了,北京“非典”很厉害,你等等再来吧!
我说,“非典”就能挡住我吗?你忘了我的大名“北方野狼”。
电话那边呸了一声,说你的小命要紧,谁愿意拦你似的!
我说,“灯火阑珊”(她的网名),你帮我租间房吧,便宜的,劳你大驾。
灯火阑珊说试试吧。
我又马上打开电脑,查出了去北京的火车的车次。
关闭电脑,我一分钟也不想耽搁了,立马收拾行装:换洗的衣服、洗漱用品、几盒方便面,顺便捎上正在读的两本书——南怀瑾的《大学微言》和王小波的《怀疑三部曲》,统统装进旅行箱。又写了一张便条留给老婆,用烟灰缸压在茶几上。内容是:想和好,听便;想离婚,也听便。心说,外面的天地广阔得很,干嘛活这么累呀!
虽然两个纯粹的北京人都向我伸出了拒绝的手,可我分明感受到北京正以前所未有的魅力在召唤我。坐在火车上,听着车轮和铁轨接头有节奏的碾压,声声都是,你好,你好,你好……我心猿意马,摩拳擦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