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大春向一个居民装修户拼命催款,甚至说,如果你们今天送来我就再优惠你们百分之十!我以为是大春的正常工作,没往心里去。今天快下班的时候,一个装修户夹着皮包来找大春,说,我及时送到了,能优惠多少?
大春说,我只收你五万,其余八千全抹,怎么样?
装修户大喜过望,连说,爽,爽!你们准能业务不断,发大财!大春数也没数,就把五沓票子塞进抽屉,然后拿出收据和公章,就办了手续。
望着客人远去的背影,我说,你真大意,票子不够数怎么办?
大春说,甭数,从没错过!接着,大春又找出一张报纸,把五沓票子一卷就出去了。
我以为她去了财务部,可是直到下班也没见人影。我看了一眼她坐的地方,抽屉开着,手包在抽屉拉手上挂着。
已经该下班了,仍不见大春的身影。我掩上门,来到财务部,问大春是不是来过?财务部的人说,没见啊。我又到老板屋,也没有,老板问,马工,你找人?
我说找大春,该下班了,抽屉开着人不见了。
老板说找找。我便楼上、楼下转了个遍。不管怎么说,我是办公室当家人,一来我关心大春工作,二来有了闪失我也有责任。可是整座三楼都没有。我突然产生一种不祥之感,大春逃了!
我立马找到老板说清情况,老板便跟我来到办公室,查看了大春抽屉,都是办公用品,没有值钱东西,打开大春的手包,里面只有化妆品和手纸。老板立即警觉起来,问我,刚才大春在干什么?
我说,收了一个客户的装修费。
老板问,多少?
我说五万。
老板一拍脑门道,跑了!这个婊子!
老板又翻大春抽屉,希望能看出什么。他发现了那枚公章和那本收据。说,公章我早就收上去了,怎么又冒出一个?我们俩细看文字,确实是本公司名称。老板道,妈的,还私刻公章了!接着问我,你怎么没发现她的猫腻?
我说,我以为是正常业务了。我提醒道,她的身份证没押在公司吗?老板道,押过,前两天她要走了——原来她早有打算!
老板突然变脸道,马工,这个月要扣掉你的工资。
我不觉一惊,说,凭什么?
老板说,你失察。
我说,你并没让我监督她。当初你让我监督小佘,我就照实做了,因为你确实说了,而对大春你可什么也没说!
老板想了想,似乎觉出理亏,便改了口,扣你半个月吧!
我没再争辩。也许老板是心里别扭,处理一下下属能出口恶气。但我对老板的品性正逐渐看清。大春的携款逃走,是因为一腔怨愤。果真是“什么都贡献了”的话,拿走五万也不算多。只是我的半个月工资牺牲得太窝囊。
晚上,我又给灯火阑珊发短信,告诉她,这个月给不成房租了。
但是“堤内损失堤外补”——让我大出意外的是灯火阑珊回话要约我见面。
我学着冯巩连说,“亲爱的观众同志们,我想死你们了!”
灯火阑珊道,我说野狼,你贫不贫啊!
我说,哥们,躲开大礼拜,因为那是我去老姨家的时间,不能让老姨一家多疑和不放心。
灯火阑珊说好吧,就周五,晚六点,三元桥旁的咖啡店。
我说,听你的。
因为有这件事惦记着,我在工作时丝毫没有流露对老板的不满。
捱到周五,五点钟一下班,我锁好抽屉,带上门就走出楼去。我在街头报亭买了一份北京晚报拿在手里,蹩进咖啡店。虽然时间还早,但我愿意坐在咖啡店里,一边嗅着空气中弥漫的咖啡香气,一边等候想等的人。因为等人心切,这份报纸被我一遍一遍地来回翻,却记不住里面都是什么内容。
人来了,我站立起来。
就是那天领我和表妹看房的女孩。
我上前两步,伸出手去,女孩却挡开了我的手说,怎么坐在这么个幽暗的角落呢?便引我到离窗很近的座位,顺手拿起价目表。她今天穿了一件红条格短衫和露脐牛仔裤,眉目清秀,宽宽的前额,脑后一把大刷子,很挺拔,很青春,很清爽。
我问,你究竟是不是灯火阑珊?
女孩说,你眼这么拙,看还看不出来?
我说,真看不出来,你快告诉我是不是吧!
女孩说,是,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我说,如果是,就继续交往,如果不是,我也不多叨扰。
女孩说,不是。
我一听,立马有些泄气,又觉得她在考验我,便坚定站起身说,那我就走了,谢谢你一直帮忙。我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女孩喊,野狼回来!声音好大,惊得柜台小姐和服务生齐刷刷看过来。我只得回来。女孩笑了,说我就是灯火阑珊!
我走回来重新坐下,嗔怪说,你,你,你也太那个了吧?
灯火阑珊说,你也别口吃,初次相认总得有点波折,没有波折我就制造点波折。你知道我为什么约你吗?
我报复说,想我呗!
呸!灯火阑珊道,美得你,我是怕你坚持不下去!知道吗?凡是来北京谋生打天下的,前三个月都不好过。挺不住的就打道回府了。你现在正在困难期,也叫不适应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