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 在鲁南、苏北地区汉代画像石墓研究中,石椁墓的研究一直占有比较重要的地位。本文所要介绍的是山东南部郯城县出土的一批汉代石椁画像石。文章对石椁画像的基本情况进行了客观描述,就石椁的形制、结构特征作了简单探讨,依照画像的题材、空间构成等要素初步判定了这批石椁画像石的年代,为研究鲁南、苏北地区汉代石椁墓的发展、演变提供了新材料。
关键词: 山东;郯城;石椁画像;西汉晚期;新材料
郯城县位于山东最南端,地处山东、江苏两省交界处,南与江苏省邳州、新沂、东海 3 市(县)交界,北、东、西分别接山东临沂、临沭、苍山 3 市(县),地理坐标为东经 118°05′-118°31′、北纬 34°22′-34°56′。县境狭长,南北长约 65 公里,东西宽约 32 公里。郯城北临鲁东南低山丘陵区,地处郯苍平原腹心地带,系沂蒙山区南部冲积平原,地势较为平坦。地形由东北向西南倾斜。马陵山绵延东部南北,沂、沭河纵贯中西部平原南北。
郯城历史悠久,夏、商、周 3 代先后有古徐国、古郯国在此定都,秦时置郯郡,汉代改称“东海郡”。
《汉书·地理志》载:“东海郡,高帝置……属徐州……(辖)县三十八……”其治地包括今山东临沂、江苏赣榆以南,山东枣庄、江苏邳州以东和宿迁、灌南以北一带等地区。
近几十年来,鲁南、苏北地区发现了为数众多的汉代石椁墓,此类墓葬年代分属西汉早、中、晚及东汉早期等各个阶段,形制上也有单室、双室、多室之分。郯城周边的临沭、苍山及临沂市所属的罗庄区等地就发现了多处石椁墓葬
,地处鲁南、苏北交通要冲的郯城却没有详细报道过此类材料。
2001 年 5 月,郯城县杨集镇小于林墩出土了一批汉代石椁画像石,这批画像石现藏于郯城县文物管理所,兹介绍如下
:
石椁画像共有 9 石。
第 1 石: 长方形石椁侧板,断为两段。长 277 厘米,宽 82 厘米,厚 145 厘米。石灰石质。画面分 3 格:左格为建鼓舞,鼓杆顶端装饰流苏羽葆,左右各有一人执桴,舞动击鼓,周围的地面上放置耳杯、几案、壶等物。中格画面有 1 楼双阙,楼阁正中有两人物躬身相对而立。右格画面中,左侧一人做躬身相迎状,人物上方有一飞鸟;右侧为车马,一骑前行,人物上方有飞鸟,两马拉一车,车上载两人。(图1)
图1 郯城杨集出土汉代石椁画像石之一
第 2 石 :长方形石椁侧板,残损严重,原有的 3 格画面中,仅左侧一格画面内容完整,中间及右侧一格的画面只部分可见。石长 276.5 厘米、宽 82 厘米、厚 16厘米。石灰石质。左格上层为鱼车出行,车有华盖,上载两人,车前 1 条鱼执驭绳驾牵引车的 4 条鱼;下层前方有一鸟展翅站立回望,后边有两雁拉车,车上有 1 人。中格画面残存两只翼虎。右格画面为异兽拉车,车上有两人,拉车的异兽只存身体后半部分,形不可辨。(图2)
图2 郯城杨集出土汉代石椁画像石之二
两块椁板内均有一长方形框,框棱凸起。框内的 3幅画面又各自成一长方形格。画面用平面剔地阴线刻手法刻成。画像石框、格内刻粗线菱形纹。两块椁板内侧凿有凹槽,另一端顶部有榫,在凹槽和榫部中间有一道微起凸棱,应是为方便放置挡板而设。
第 3 石: 长方形石椁侧板,石灰石质,长 274 厘米,宽95厘米,厚16厘米。左、右为双璧,中间为一龙。(图3)
图3 郯城杨集出土汉代石椁画像石之三
第 4 石 :长方形石椁侧板,石灰石质,长 273 厘米,宽 79 厘米,厚 15 厘米。画面为人物狩猎。左边一人手执弓箭做驱赶状,中间是奔跑中的猛虎,右边人物持斧回首。(图4)
图4 郯城杨集出土汉代石椁画像石之四
两块椁板四周均装饰有一条凸棱,凸棱内有一长方形框,框棱凸起。画面位于框内正中,在剔地平面上用阴线刻画纹样。棱、框、画面间刻粗线三角纹和菱形纹。椁板左右顶端有榫,应是为放置挡板而设。
第 5 石: 石纵 82 厘米、横 80 厘米、厚 14 厘米。画面为铺首衔环。铺首头戴山字冠,有长胡须。(图5)
图5 郯城杨集出土汉代石椁画像石之五
第 6 石: 左下角断裂。石纵 80.5 厘米、横 80 厘米、厚 13.5 厘米。画面内容为仙草。(图6)
图6 郯城杨集出土汉代石椁画像石之六
第 7 石: 石纵 77.5 厘米、横 84.5 厘米、厚 15 厘米。画面为展翅而立的凤鸟。(图7)
图7 郯城杨集出土汉代石椁画像石之七
第 8 石: 右下角稍残。石纵 80.5 厘米、横 83 厘米、厚 13.5 厘米。中间为铺首衔环,左、右侧各有一常青树,常青树上各立一鸟。(图8)
图8 郯城杨集出土汉代石椁画像石之八
第 9 石: 右上角略残,石纵 68 厘米、横 83 厘米、厚14.5 厘米。画面中间为铺首衔环,右上、左下、右下三角饰柿蒂纹样。(图9)
图9 郯城杨集出土汉代石椁画像石之九
以上 5 石均为石灰质,应是石椁两端的挡板。其中第 5、6 石在方形框内用阴线刻纹样。框有 3 重,框棱凸起。框间刻粗线菱形纹。此两石与第1、2石在画面布局、雕刻技法上十分相似,当是同一类型石椁的组成部分。第7、8 石四周装饰一条凸棱,画面采用剔地平面阴线刻技法,棱和画面间刻粗线菱形纹,从整体风格判断,应与第3、4 石是同一类型石椁。第 9 石则应该是另外一个石椁墓的挡板部分。
由于这批石椁并非科学的考古发掘遗物,因此石椁的具体结构和排列方式已不可知,结合石椁多为左右两侧是长方形大石板、两端为方形挡板的特点,从石椁画像以及组合方式上综合分析,可得出如下结论:
石椁画像刻在石椁两侧长方形石板及两端方形挡板的内壁上,墓室结构为单室石椁墓。
石椁依据画像内容和雕刻技法分为两类,其中第1、2、5、6 石是一类,第 3、4、7、8 石为一类。第一类,两块长方形石板的一端刻凿凹形槽,槽内微起凸棱,槽宽11 ~ 12 厘米;另一端为榫。两块方形挡板一端窄面微凹,一端窄面微凸,下部立面有沟状暗槽。挡板厚度分别为 13.5 厘米、14 厘米。第二类,两块侧板顶端有榫,榫宽 15 厘米。两块方形挡板两端窄面不加刻凿,厚度分别为 13.5 厘米、15 厘米。这与滕州岗头M1
和苍山小北山M1、M2
的形制较为一致。
根据上述画像石材的形状和特点,第 1、2、5、6 石虽然在画面布局、雕刻技法上比较相似,但第 1、2 石两端凹槽宽度小于第 5、6 石两块挡板的厚度,无法组装为一具石椁;第 3、4 石上作为主图的龙、虎以及第 7 石上的凤鸟当是对应象征方位的“四方之神”中的青龙、白虎、朱雀,雕刻有此类题材图像的画像石常常以组合的方式出现在汉代墓葬中;第 8 石则在画面整体风格和形制上都与第 3、4、7 石较为一致。综上所述,第 3、4、7、8 石应属同一石椁,其余为不同石椁的构件。
这批画像石出土时,墓葬已被破坏,殉葬品损失殆尽。现从画像题材内容、空间构图等方面简单探讨一下其年代归属。
画像依内容大致可以分成3类:第一类是静态的圆璧、常青树、楼阙;第二类是动态的乐舞(建舞)、人物出行、狩猎;第三类是鱼车、雁车、龙、凤鸟、仙草、铺首衔环等具备神话象征意义的画像。这些都是石椁画像中较常见的内容。从构图上看,石椁两边侧板画面可以分作左、中、右3个部分。稍有不同的是:第 1、2 石侧边每个画面之间都有边框分隔,第 3、4 石侧板画面则没有边框。前后挡板多是在中心位置有一画像。值得注意的是第 8、9 石,在中心图像外有辅助性的装饰图案。
首先,郯城出土的这批石椁画像内容组合较丰富,布局合理,画面饱满。结构上,前后挡板上的常青树不再是图像中心,这与枣庄小山M3
等图像留白较多、构图较简单、画面以常青树和穿璧为主的西汉早期石椁画像不同。边饰上,石椁侧板、挡板上的粗线菱形纹、三角纹只在画面框、格间使用,不同于庆云山M1、M2
在主体图像之外画面通饰斜线菱形纹、三角纹的做法。另外,画面中的人物刻画比较生动、自然,人物活动具备一定的“目的性”,较济宁师专M16
等西汉中期石椁墓画像中人物表情呆板、动作静止的特征有所突破。其次,画面中出现铺首衔环,依照王恺先生关于铺首衔环“运用到画像石,是在西汉末年”的观点
,则其年代不会早于西汉晚期。再者,这批石椁画像在图像组合上尚未固定化、模式化,与新莽及东汉早期刻画细致、繁复的生活场景类和历史故事类图像相比仍显单调、随意,整体风格与济宁师专M4、M10
和枣庄小山M2
接近。综上所述,我们推测郯城出土的这批石椁画像石的年代为西汉晚期。
汉代神仙思想盛行,郯城出土的这批石椁画像中的龙、虎、凤鸟、玉璧、仙草等图像当与这种观念密切相关,尤其其中四神类图像在汉代石椁墓中并不多见,其意义或是为了表达墓主升仙之意;同时,把四神之一的白虎融入世俗的狩猎场景中加以表达,也可看作神仙信仰趋于大众化的一种体现。
笔者在调查中发现:临沂费县等境内的石椁墓大多分布在丘陵地带或是地势较高的台地上
,皖北徐州发现的石椁墓也多有类似的情况
,这些地区石椁所用石材应是就近选取。比较之下,郯城地处平原,出土石椁画像石的杨集周边地势平坦,周边似无可直接用来雕凿石椁的石材,石材或是来源于他处,抑或是在别处加工完成后转运而来。这种情况在以往的考古发掘中也有发现
。另外,西汉时期郯城所属的东海郡在下邳、朐县两地分设铁官
,而在郯国故城的考古调查和勘探中也发现有西汉时期的冶铁作坊遗址
,可见东海郡内冶铁业在当时是比较发达的,这就为石椁的雕凿提供了必要的技术条件。
郯城杨集出土的这批石椁画像石为我们研究鲁南地区石椁墓的发展、传播提供了新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