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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WORLDWIDE UPRISING AGAINST
GLOBALLZATION

布干维尔岛叛民

布干维尔岛是所罗门群岛中最大的岛屿,位于列岛的西北端。从文化和人种上来看,它的居民属于所罗门人。1920年,两个殖民国家一通讨价还价把它并入了巴布亚新几内亚。所以今天,它不是所罗门群岛这个国家的一部分,虽然后者同它的距离比它到巴布亚新几内亚的距离要近上1000公里。

20世纪60年代末,布干维尔岛上发现了大量铜、金矿床,估价高达数百亿美元。英澳两国合资的大型矿业集团力拓集团旗下的子公司布干维尔铜业有限公司(BCL)买下了矿床开采权。20世纪70年代,该公司在布干维尔岛建立的潘古纳矿(Panguna)是世界上最大的露天矿之一。开采过程中,一座大山的山顶被削平,当地地貌因此被完全改变。岛民们声称,矿场的废料会流入贾巴河(Jaba River)和当地的溪流中。

这个项目对贫困的巴布亚岛来说具有战略上的经济意义。它的收益一度占到该国出口总收入的近45%。当然,这个项目也促进了布干维尔岛自身的经济发展。与此同时,工人们从巴布亚岛迁居到布干维尔岛,大大改变了岛上的社会结构。所有这些都造成了当地人和母国之间的紧张关系。矿山所在地的原住民得到的赔偿微乎其微。当地人也仇视来矿山工作的移民劳工,憎恨铜矿开采对周边地区的污染。直到今天,岛上的农业社群依旧认为他们的河流被污染,他们的孩子被矿山留下的渣滓毒害。

从岛上开采走的大量金属创造了高额的价值,但回馈给布干维尔岛及其居民的却很少。由于岛民们本来就不亲近遥远的巴布亚新几内亚政府,所以这个问题的火药味就更浓了。

到了1988年,一些岛民们受够了。几个原先的土地所有者闯进矿山,拿走用来开采铁矿石的炸药,炸毁了通向潘古纳的输电线。忠于母国首都莫尔兹比港政府的当地领导人召来了军队。旋即,冲突在布干维尔岛爆发,这次冲突造成的太平洋地区的死亡人数是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最多的。巴布亚政府在澳大利亚的协助下对这个小岛实施了数年禁运。海军舰艇包围它的海岸,阻止食品、药物和商品上岛。与此同时,岛上不同派别之间的内乱陡生,许多人因此受害。据估计,有15 000名布干维尔岛岛民(约占该岛总人口的6%~10%)因此丧生,其中数以百计的儿童死于疟疾。五分之一的岛民流离失所。

叛民们把巴布亚军队从岛上赶走。他们还相当地足智多谋,蒸馏椰子油充当船舶、汽车和卡车的燃料。叛民政府在岛上的河道上筑起大坝,水力发电。当地人重新采用叛乱前被忽略的渠灌等传统农作方法。

多年抗争后,岛民们赢得了一场小小的胜利,结束了战争。他们签下和平协议,自决权得到承认,岛上天然资源的所有权也回到他们手里。2014年,巴布亚新几内亚总理正式为这场战争向布干维尔岛岛民道歉。

布干维尔岛起义跟海地起义一样,抵抗是为了获得自由。但是,矿山为此关了门,当地经济遭受重创,当地脆弱分裂的社群也有了心结。为了矿山的权益,岛民们继续同巴布亚政府争吵,他们之间也相互争吵。大卡车在山间地面的裸露创口上生锈老化,毒水坑比比皆是。2019年,布干维尔自治政府宣布,矿山在另行通知前保持关闭,因为它担心一旦重开,冲突又会再次被点燃。

矿业巨头力拓集团放弃了其在潘古纳矿的股权。《悉尼先驱晨报》( The Sydney Morning Herald )刊登了该跨国企业对布干维尔岛要求赔偿环境损害一事的回应。“我们相信,(本公司)完全符合当时所有监管要求和适用标准。”力拓集团管理层在给布干维尔总统约翰·莫米思(John Momis)的信中写道。

全球化的对手是扎根于本土社群的个体。他们很乐意收获全球化带给自己的惠益——读写能力、就业、智能手机——但同时坚持其个性、权利和身份认同。布干维尔的经验表明,没有哪个岛屿会被全球化力量放过,也没有哪个岛屿仍能不受全球化的影响。

不过,今天的布干维尔岛岛民拥有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多的自然资源权利,而且对自己的人生也有更大的自主决定权。2019年,岛民经公投后决定,从巴布亚新几内亚独立。

中国、海地和布干维尔岛这三个案例揭示了贸易和全球化的一个规律。全球化要求原材料全球开采,劳动力广泛分布,资本自由流动。它还需要开放的世界市场,以便将这些市场出产的原材料和商品售卖给尽可能多的人。供求关系是所有这些故事背后的引擎。在这三个案例中,开采、种植或销售某种有人需要的物质的机会导致了对人权、当地社群或国家主权的无视,因为在一段时间内,这样做有利可图。企业们利用国家暴力和压迫来实现这些目标,招募政客为他们的利润保驾护航。外国人很少关心自己踏足的那个国家、殖民地或岛屿的民众的需求,并在此过程中对当地生态系统造成了永久的破坏。在这些企业看来,除了自己所在的大都会,其他万物和所有人都可以随用随弃。他们所在国的政府也经常这么想。出于制造和资本对效率的追求,他们所在的大都会甚至也可以变成剥削中心。

然而变化还是有的。在海地奴隶起义爆发前,奴隶制已经在那里实行了几个世纪。鸦片战争对中国的压迫持续了一个世纪。利奥波德和他的代理人在刚果的残暴引发了以20世纪最著名的政治和文学人物为首的国际抗议,于是这个罪恶滔天的项目戛然而止。布干维尔岛的抵抗则在矛盾产生几十年后爆发了。

当代全球化及其自由主义价值观一方面利用当地个体,另一方面也赋予他们权利。正是因为赋权,剥削中心才最终难以维系。当今世界,互联互通程度之高前所未有,全球意识持续扩散,没有哪个大国或企业能像英国和东印度公司在鸦片战争时期那样恣意行事而不受惩罚。

例如,中国直到最近都是世界上最大的废品回收商,接收来自各个工业化国家的巨量废塑料、废纸和废金属。鉴于这些废品造成了严重的环境问题,中国政府在2018年中止进口废塑料。废品收集企业转而试图把废品倾倒至东南亚国家。然而,就在同一年,马来西亚、越南和泰国均通过法律,禁止把本国当作全球北方国家废弃物的堆场。马来西亚环境部部长宣布,马来西亚不做世界的垃圾桶。菲律宾总统更不客气,他威胁说要把加拿大输送过来的1500吨垃圾倒进加拿大领海。

剥削中心的寿命在缩短。全球意识和地方赋权意味着这些剥削中心不可能存在很久。于是,它们必须一次又一次地迅速迁移新址。创造剥削中心的企业和国家机构拼命地寻找下一个避难所,希望那里的人要么还没觉醒,要么就是力量薄弱,不足以抵制他们带来的损害。繁荣与萧条紧密地周而复始,急急忙忙地尽可能多地盈利,直到自由主义赋权不可避免地毁掉又一个剥削中心。

从长远来看,这是一个好现象,证明无论是用收入、预期寿命还是健康水平来衡量,人类的生存环境都在持续改善。然而,短期来说,剥削中心就像全球变暖时代的飓风——比以前风力更大,破坏性更强。它们最严重也是最长期的影响体现在环境上。 J0cvQnnuOtKrF52UqgwTXqqXGYrBdZDd9oZECim/PfomlKQKGFaX8Nc32Wo8xZe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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