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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俄罗斯的近忧与远虑
——远东

对俄罗斯而言,远东非常重要。但是远东与俄罗斯核心区域的联系,看上去却不那么让人放心。

对一个国家来说, 人首先是最根本的资源而非负担 ,起码对俄罗斯来说,这句话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将是绝对的真理。

简单说来,俄罗斯的“现在”系于乌克兰、高加索地区以及中亚,而“未来”则很可能在远东。俄罗斯远东地区位于俄罗斯东部,即西伯利亚中东部,西起勒拿河东侧,东北与美国的阿拉斯加隔白令海峡相望,东南濒临日本海,北临北冰洋,南接中国和朝鲜。其远东地区面积为617万平方千米,占俄罗斯国土总面积的36%。

俄罗斯远东和西伯利亚矿产储量潜在价值约25万亿美元,占俄罗斯矿产储量潜在价值的83.33%,蕴藏着俄罗斯80%以上已探明的各种矿物资源。俄罗斯远东和西伯利亚丰富的自然资源首先表现在能源方面。这里是世界上能源储藏量最丰富的地区,其能源储藏量占世界总储藏量的1/4以上,其中石油占1/6至1/7,天然气占1/3以上,煤占1/4左右,水电、火电资源也很丰富。这里还有丰富的金、银等贵重金属,铜、镍、锌、铝、锡等有色金属,钛、钼、钨等稀有金属以及盐、金刚石、磷灰石、磷钙石等资源。这里的林业资源、渔业资源等也名列世界前茅。

这里濒临北冰洋,不少土地已经在北极圈范围之内,这意味着在即将到来的北极圈大开发中,俄罗斯天然就占有先机。此外,全球气候变暖导致的海冰融化、海平面上升,对众多岛国来说可能是灾难,但是对俄罗斯而言将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机遇。这将为俄罗斯提供众多新的入海口,新开通的北极航线将可以大大降低俄罗斯与欧洲国家之间贸易往来的物流成本。即便由于冬季封冻无法做到全年通航,对俄罗斯而言它的价值也已无可限量。

当然, 寄希望于全球气候变暖、海冰融化来促进俄罗斯与欧洲之间的贸易好像不太厚道 ,听上去也有点遥远。但是远东对俄罗斯的另一个潜在价值确实非常现实:中俄之间在东段有4300多千米的边境线。在21世纪的今天,这是两国之间一笔共同的财富,正是远东的存在使得俄罗斯可以和东亚各国始终保持紧密的联系。随着东亚各国工业化的推进,世界经济重心东移几乎是一个不可逆的趋势。相比之下,欧洲已经明显地走向衰老,不仅在潜在消费市场、人力资源、自然资源等方面早已处于劣势,即使传统的技术优势也在不断减弱。数百年以来,俄罗斯一直试图让自己融入欧洲,因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俄罗斯事实上采取的是一种“背东面西”的对外战略。时至今日,这个选择是否还明智,就需要打个问号了。如今,亚洲已经日益成为世界经济的新重点,西方中心时代已经成为历史,任何一个国家未来都必须学会主动地和东亚地区打交道。正是因为有远东地区,俄罗斯完全有机会在这个过程中占得先机。

从2015年的国际时事来看,普京应该早已意识到了这一点——众所周知,朝鲜现在正在被国际社会孤立,而俄罗斯对朝鲜的态度比其他国家要友好得多,如减免朝鲜债务,邀请朝鲜官方代表团访俄,容许朝鲜租借俄罗斯远东土地进行农业生产等。而朝鲜半岛恰恰是东亚地缘政治的关键所在,可以左右世界局势的中、美、俄几大国的影响力在这里交会碰撞。远东地区直接伸入东亚地区的俄罗斯不仅仅是中、日、韩的一个贸易伙伴,而且直接地成为制定这一地区规则的参与者,其影响力明显要强于通过日本、韩国来施加影响力的美国。从上面的分析中我们可以看到,对俄罗斯而言,远东非常重要。但是远东与俄罗斯核心区域的联系,看上去却不那么让人放心。从地图上看,远东地区与俄罗斯欧洲部分的大宗物流通道,就是建成于1916年的西伯利亚铁路。

西伯利亚铁路,总长9288千米,跨越8个时区,是世界上最壮观的铁路线之一。该铁路修建于1891年到1916年,起点是莫斯科,途中穿过辽阔的松树林、跨过乌拉尔山脉、穿越西伯利亚冻土带,最终抵达太平洋岸边的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

这条铁路线是远东与俄罗斯腹地的唯一联系,堪称生命线。1991年,俄罗斯又最终完成了全长4324千米的贝阿铁路(贝加尔—阿穆尔铁路,是西伯利亚铁路东段的复线)。

俄罗斯人为什么不放心?看看地图,可以发现西伯利亚铁路有一段几乎是贴着本国与蒙古、中国的边境延伸的,借助蒙古高原居高临下的地势,无论谁从这里挥军北上,要切断这条铁路线都并非难事。这样一来,我们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在20世纪,无论沙俄政府还是苏联政府,都处心积虑地策动外蒙古独立,以及为什么要修建作为战略复线的贝阿铁路了。

当然,中国不会去动这个心思,其他国家则没有能力去做。所以虽然看着有点“悬”,远东地区与莫斯科之间的交通线其实并没有什么不确定因素。但是,关键问题并不在于铁路是否安全,而是俄远东地区与俄欧洲部分距离遥远、联系不畅,这里事实上属于另一套经济体系。远东各州的经济运行,如今主要依赖与中、日、韩三国的出口贸易,这相当于说,在俄罗斯国内,远东地区和欧洲地区其实是在各过各的日子。最近几年,已经有近百万俄罗斯人干脆离开俄罗斯,移居到了东亚国家。

这种经济二元制的情况如果持续下去,长远来看对俄罗斯内部的统一是没有好处的。

俄罗斯自身的另一个问题也相当麻烦,那就是人口。由于文化方面的因素,俄罗斯和欧洲其他国家一样,普遍存在人口出生率低的问题,而且比西欧国家更加严重。现在美国的生育率是2.1,加拿大是1.48,欧洲平均是1.38,号称老龄化极其严重的日本是1.32,而俄罗斯只有1.14。再加上酗酒这个俄国人“死不改悔”的毛病,使得俄罗斯族人口总数在不断减少,其速度都快赶上某些濒危动物了。预计到2050年,俄罗斯总人口将不足1亿。

远东的情形又比俄罗斯其他地方更加严重。苏联时期,本着“移民实边”的考虑,苏联政府在远东地区建立了大量中小型工业城市,在计划经济的体制下,很多城市只负责一两种零配件的生产。1991年苏联解体之后,伴随着私有化浪潮,远东地区的工业体系遭遇重创,那些无法独立生存的工业企业多数宣告倒闭,为谋生计,居民们只能选择离开,于是大量小城市被荒废,成了一座座“鬼城”。

1991年时远东尚有人口约900万,到2011年只剩下约600万——同期我国内蒙古自治区呼伦贝尔市的人口就有250多万(2010年)。即便是这些少得可怜的人口,多数也集中居住在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80万人)、伯力(70万人)、雅库茨克(15万人)等不多的几个大城市。这意味着远东地区大部分区域事实上处于无人区的状态。

人口不足会带来一连串的问题:首先国土安全就难以保障,其次过少的人口既不能提供足够的劳动力,也没有足够的市场。这就决定了前面提到的那种资源出口为核心的经济模式将成为远东地区唯一的选择。

2015年1月19日,俄罗斯总统普京公开表示,政府将向远东居民免费分发土地,希望借此吸引本国居民移居到远东地区。然而对于总人口数量不断下降的俄罗斯而言,这也只能算是“拆东墙补西墙”的一时之法。不夸张地说,俄罗斯的未来在远东,而能否抓住这个未来,其根本完全取决于俄罗斯女人的肚子。至于结果如何,我们只能拭目以待。 kTz5bxuoPspaCT5GBsvPqYFqU5tlogbGcho2Xf3bIOWW7APcAx5A7scIZ4I/5OP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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