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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日记:食物和住所

现在,我开始做一些最急需用的家具,尤其是椅子和桌子,因为少了这两样,我连世界上最起码的几种生活乐趣也无法享受;没有桌子,我就不能惬意地写作、吃饭,或做其他的一些事情。

在制作这两样东西的过程中,我有了一点儿心得和体会:理智是数学的本质和原理,所以通过运用理智,通过对事物做出最为明智的判断,一个人迟早能够掌握任何一种工艺。

我以前没使用过任何工具,然而,经过一段时间的劳动,刻苦锻炼,勤奋用脑,我最终发现没有什么能难倒我,只要有适当的工具;不过,即便没有工具,我也做出了许多物件,有一些我只用了一把锛子和小斧头便做了出来,也许在我之前从没有人用过这种方法,也没有人像我这样子耗时费力过。比如说,我需要一块木板,我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一棵树砍倒,把它竖在我面前,用斧子砍树干的两侧,直到砍得像一块板那么薄,那么平,然后再用锛子把它刨光洁。当然啦,用这种方法一棵树只能做一块木板,可我又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是凭耐心,凭大量的时间和体力的消耗来实现我的目的。何况,在这里,我的时间和体力本来就没有什么价值,无论把它们用到哪里,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正如上面讲的,我首先做了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所用的材料都是我从船上用木筏运回来的短木板。后来,我用上述提到的方法自制了一些大的木板,一英尺半宽的木板,沿着山洞的一面岩壁搭了几层放东西的架子,把全部的工具、钉子、铁制品等在上面分类放好,这样我用时就非常方便了;我又在墙上钉了一些木钉,来挂枪支和一切需要挂起来的物品。

因此,谁要是见到我的山洞,都会觉得它像个存放着各种必需品的仓库,我想要拿任何东西都十分便捷,看到我的货物放得井井有条,尤其是有这么多的必需品的储备,真让我打心眼儿里感到高兴。

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开始写日记,记下每天做的事情。在这之前,我为生活、环境所迫,终日劳顿,而且心绪不宁。如果日记从那个时候开始写起,一定会记下许多枯燥乏味的东西,比如说,我一定会写下这样的话:

九月三十日 我上到了岸上,差一点儿被淹死,在把喝到肚子里的大量海水吐出来,身体稍稍缓过来点儿后,我并没有为自己的获救感谢上帝,而是在海边奔跑起来,扭绞着双手,拍打着自己的头和脸,为自己沦落到这荒岛上哭天喊地。“我完蛋了,我完蛋了!”我就这样喊着,直喊到筋疲力竭,不得不倒在地上休息,可又不敢睡着,担心被野兽吃掉。

那之后的几天,在我多次上船把能拿走的物品都搬上岸以后,我仍然忍不住常常往小山顶上跑,在那里眺望大海,渴望海面上有船只出现。有时,我以为自己看到了遥远的海平线上隐约有帆影闪过,就高兴起来,充满了希望,一直看呀,看呀,直到几乎看花了眼,连幻觉中的帆影也完全消失。这时候我就坐在地上,像个孩子似的恸哭起来,我这样的愚蠢行为只能是为自己平添烦恼。

在把心中的忧烦多少放下点儿之后,在我把住所和日常用品都安置妥当,在我有了能写字的桌椅,把周围的环境也拾掇得较为宜人之后,我开始写日记了。下面就是我抄录给读者的日记全文(前面提到过的一些细节还会出现在日记里),墨水用完之后,我就不得不辍笔了。

日记

一六五九年九月三十日 我,可怜受难的鲁滨逊·克鲁索,在海上经历了一场可怕的暴风雨,船搁浅后,来到了这个倒霉、凄凉的荒岛上,我称它为“绝望岛”,船上的其他同伴都葬身大海,我自己也几乎丧了命。

整整一天,我为自己被抛掷到这样一个荒凉的小岛上痛苦不已,没有食物,没有房屋,没有衣服,没有武器,也没有任何地方可逃,丧失获救的希望,我眼前看到的只有死亡,不是被野兽吃掉,就是被野人杀死,或是因没有吃的而饿死。到了晚上,担心猛兽的袭击,我睡在了一棵大树上,虽然整夜下雨,但我睡得很香甜。

十月一日 早晨,我一觉醒来,惊讶地看到我们的船原来乘着涨潮的海水曾漂浮起来,被浪冲到了离岛很近的地方。这一方面让我感到欣慰,看见船好好地停在那里,没有被风浪撞碎,待风势减弱后,我希望能上到船上,找到一些食物和生活必需品,以救我眼下的急;可另一方面,这重新燃起了我对失去同伴们的悲伤,我在想,如果我们当时都留在船上,说不定可以保住这条船,而且至少他们不会像现在这样都被淹死——如果大家都获救了,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条撞坏的船的木板修建一条小船,划向别的地方去。一整天里,我就想着这样的一些事情,把自己搞得很心烦;但后来在我发现船体几乎是干的以后,我就踩着沙滩向前走,找到一处距离船最近的地方游了过去,爬到了船上。今天风停了,可雨还在一个劲儿地下。

十月一日到二十四日 在这些天里,我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搬运船里的东西上,我多次去到船上,把只要我搬得动的东西都放在木筏上,趁涨潮的时候运到岸边。这些天雨水很多,不过时而也有晴好的天气。总体上看,现在似乎正是岛上的雨季。

十月二十日 我把木筏弄翻了,木筏上所有的货物都落入了水中,不过,好在我已划到了水浅的地方,且东西也重,不易漂走,因此等退潮以后,我还是打捞回来许多东西。

十月二十五日 雨整整下了一天一夜,中间夹杂着狂风。大船在风浪的撞击下支离破碎,等到风刮得更加猛烈时,船不见了,直待到退潮时才看到船体留下的一些残骸。这一天我忙着把从船上抢运下来的东西盖好,免得被雨水淋坏。

十月二十六日 我在海岸附近几乎走了一整天,寻找一处较为安全的地方建起住所,以免我在晚上遭受野兽或是野人的袭击。到晚上时,我在一面岩壁下面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处所,我在地上画了一个大的半圆形作为我住地的范围,并决定在这住地的周围揳上两排木桩,两排木桩之间用锚链加固,外面再糊上草泥。

二十六日到三十日 我埋头苦干,把所有的货物都搬进了新的住地,尽管时而会下起倾盆大雨。

三十一日 早晨,我带着枪向岛的腹地走,一是想打些吃的东西,二是想了解一下岛上的情况。路上,我打死了一只母山羊,它的小羊羔也跟着我回来了,因为它不肯吃东西,我后来也把它给杀了。

十一月一日 我在岩壁下搭起了帐篷,并尽量搭得很大。在帐篷内还打了几根木桩,挂起我的吊床。

十一月二日 我把所有的箱子、木板和做木筏用的材料都沿着我画出的那条半圆弧线的内侧,堆放起来,形成一道栅栏。

十一月三日 我带着枪出去,打死了两只很像野鸭的飞禽,它们的肉很好吃。下午开始做桌子。

十一月四日 今天早晨,我开始安排我的作息,把我的时间分为工作时间,带枪外出的时间,睡眠时间,娱乐消遣的时间:如果早晨没有下雨,我就带枪出去走两三个小时,回来后工作到十一点左右吃饭,从十二点到两点是午休时间,那时的天气特别热,到了傍晚时开始工作。今天和第二天的工作时间我都用来做桌子了。开始时做得非常慢,然而,因为我肯花时间,又是出于必要,没过多久我就成了一个无师自通的匠人了,我想就这点而言任何人都一样做得到。

十一月五日 这一天,我带着枪和狗出去,打死了一只野猫;它的皮毛摸上去很柔软,可它的肉实在难吃。我每打死一个动物,就把它的皮毛剥下保存起来。从海边回来时,我看到许多种叫不出名字的海鸟。我还看到两三头海豹,我很吃惊,甚至有点儿害怕,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它们是什么动物,待我再盯着它们看时,它们已潜入海中,从我眼皮底下消失了。

十一月六日 在早晨出去走了一圈回来后,我接着做我的桌子,虽说不尽如人意,我还是把它做成了;不久以后,我便知道如何把它改进得好一点儿了。

十一月七日 天气开始变得好了起来。七、八、九、十这四天以及十二日里的一段时间(因为十一日是礼拜日),我全都用来给自己做椅子了,费了老大的劲勉强做成了椅子的形状,可怎么也不能令我满意,甚至在做的过程中,我就曾几次拆了把它重做。附记:不久我就不再做礼拜了,由于我没能在那根方柱上把礼拜日区别出来,我很快就搞不清楚哪一天是礼拜日了。

十一月十三日 今天下雨了,它清凉了空气和地面,也让我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可随之又夹杂着可怕的电闪雷鸣,让我万分惊恐,担心把我的火药引爆;雨一停,我就动手把火药拆装成一小包一小包的,以免发生危险。

十一月十四日、十五日和十六日 我利用这三天做了很多的方匣子和盒子,每个里面大约能放置一到两磅的火药,把火药装进这些盒子里后,我把它们存放到相互间隔很远的石头缝里。在这期间,我打死了一只不知名的大鸟,肉的味道极为可口。

十一月十七日 今天我开始挖我帐篷后面的岩壁,我向岩壁里面掘进,为住地增添更大的空间。

附记:要挖洞,我急需三种工具:一把鹤嘴锄,一只铁铲,一辆手推车或是一只箩筐。我索性停下掘洞,先来想如何制作这些工具,以解燃眉之急。没有鹤嘴锄,我就拿铁撬棍来代替,虽说重了点儿,但很实用。接下来是铲子或是铁锹,这一工具是绝对必要的,没有它我就无法有效地工作,可到底要做成什么样子,我心里也没数。

十一月十八日 第二天,我在林子里搜寻木头,发现了一种树,它是或者酷似巴西的铁树,木质十分坚硬。我费了好大的劲,几乎弄坏了斧子,才从树上砍下来一截,往家搬它的时候也让我累得够呛,因为它特别沉。

在我别无选择的情况下,这种木头超乎寻常的硬度受到了我的青睐,我花了很多时间对它进行加工,把它一点儿一点儿地做成了一个铲子或铁锹的形状,甚至连锹柄也跟我们英格兰的一样,只是铲面的边沿不是铁做的,经不起长时间的使用;虽然如此,在我用得着它的时候,它还是一件不错的工具。世界上的铲子,我相信,没有一个是像我这样子做成的,也没有一个会用去我那么长的时间。

我仍然缺少工具,因为我还少一只箩筐或是一辆手推车。箩筐不是用任何树的枝条都可以做的,我找不到编织柳条筐要用的那种柔软而又细长的枝条,至少现在我还没有找到。至于手推车,我想除了轮子,其他的部件我都做得出来,可做轮子却没有那么容易,我简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另外,还得给轮子做两个铁制的轴承,这更是我不可能办到的,因此我只好放弃了。为了把我挖洞弄下的砂石运走,我做了一个像是砂浆桶那样的东西,就是小工为砖瓦匠送砂浆用的那种砂浆桶。

做这个桶倒没有像做铲子时那么费劲;不过,做桶和铲子,以及我尝试着做手推车,还是用去了我至少四天的时间,当然这要除去我每天早晨出去打猎的工夫(我一直坚持着这个习惯),每次出去我总能带回一些野味。

十一月二十三日 因为要制作这些工具,我把其他的工作全都停了。在做完工具以后,我又继续挖洞,我把我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这个上面。我用了十八天的时间来拓宽和加深我的洞室,让它更便于存放各种货物。

附记:这段时间,我一直做着这件工作,把山洞弄得足够宽敞,让它既能够做我的仓库或军火库,又是我的厨房、餐厅和地窖。至于住嘛,我还是睡在帐篷里,除非是在雨季里雨下得太大,湿了帐篷。为此,我在木栅和岩壁之间搭起了许多椽子(一头搭在岩石上,一头搭在围栅上),然后用菖蒲和茂密的枝叶盖在椽子上面做屋顶。

十二月十日 在我以为我的山洞就要竣工的时候,突然(我似乎把它搞得太大了)从山洞的顶部和一个侧面塌落下来大量的泥土,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这着实吓出我一身冷汗,因为如果我正好在那里,那我就永远再用不着掘墓人了。出现了这样的一次险情,又叫我有了大量的工作要做;我不仅要将塌落的砂土运出来,而且,更重要的是要用立柱撑起洞顶,确保不再有塌方发生。

十二月十一日 今天我着手来实行我昨日的想法,找来两截粗实的木头立起来撑住洞顶,又在每根柱子的顶部与洞顶之间交叉着嵌进两块木板。在用了两天干完这个活儿之后,我又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支起了更多像这样上面垫着木板的柱子,这样一来,洞室坚固了,而且洞内一排排竖起的柱子还帮我把洞室隔成了好几间。

十二月十七日 从今天到二十日,我在洞里支起了许多搁板,在立柱上钉了钉子,把能放在搁板上或能挂起来的东西全都让它们各就各位。现在,我的住所看上去整齐得多了。

十二月二十日 我把所有的东西都搬进山洞里,之后开始布置房间。我用木板搭起一个碗柜式的架子,好放置食物,现成的木板我已快用完了。另外,我又做了一张桌子。

十二月二十四日 昨天夜里和今天一天都在下大雨,我没有出门。

十二月二十五日 雨又整整下了一天。

十二月二十六日 无雨,天气比以往更凉爽,更舒适。

十二月二十七日 打死一只小山羊,打伤了另一只。我捉住了这只瘸了腿的山羊,用绳子把它牵了回来;回来后,我为它包扎了那条受伤的腿,还给它上了夹板。

附记:我精心地照顾它,它活了下来,腿上的伤也好了,长得和以前一样强壮;经过我这么长时间的喂养,它变得驯服了,吃着我门前草地上的草,再也没有离开。这使我第一次萌生了驯养动物的念头,将来万一弹药用完了,我也能有东西吃。

十二月二十八日、二十九日、三十日 酷热,一丝风也没有,所以我没怎么出去,只是在傍晚的时候到外面走走,猎取食物。这些天我都在家里整理东西。

一月一日 天气仍然非常热,我只是在一早一晚带着枪出去走走,大白天就在家里静静地躺着。今天傍晚,我走到一个一直绵延到海岛中心的山谷里,发现那里有许许多多的山羊,只是它们特别容易受到惊吓,很难靠近;我想以后带上狗来试试,看狗能不能追上它们。

一月二日 第二天,我带上了狗来追捕山羊;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山羊居然都转过头来,毫无畏惧地看着我的狗,狗反倒觉出危险,不敢走上前去了。

一月三日 我开始加固围栅,或是城墙。我还是担心遭到袭击,决心把它做得更厚、更坚固。

附记:有关这堵墙的修建,我在前面已经说过了,所以我在日记里有意地省去了这些讲过的内容。在这里我要补充的是,从一月三日到四月十四日,我一直在修缮这堵墙,尽管其半圆形的弧长只有二十四码,围墙的两端都贴着石壁,从岩壁的门(处在围墙两端之间的中心位置)到围栅的距离只有八码。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不知疲惫地干活儿,虽说下雨耽误了不少的时日,有时候一连几个星期都得待在家里。我执意要做完这堵墙,否则我的心里永远不会踏实。我做每件事所付出的劳动和艰辛,难以言说,即便能说得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尤其是把木桩搬出林子,再把它们揳入土里,由于我挑选的木桩又粗又大(大大地超出了实际的需要),这活儿可真是苦了我。

围栅筑好之后,我又给它的外面糊了一层厚厚的草泥。我心想,就是有人从这边上了岸,他们也万万想不到这会是一座住宅;后来发生的一件重要的事更是证明了我这一点做得很明智。

在这期间,只要天气允许,我每天都到林子里搜寻猎物,在这些探寻中间,我常常会有所发现;特别是我看到一种野鸽,它们不是在树上筑巢,而是像家鸽一样把窝做在石穴里。我抓了一些幼鸽回来喂养,成功了,只是在长大后它们又都飞走了,这或许是因为在最初的几年里,我几乎没有什么食物可喂它们。我常常掏它们的窝,捉些小鸽子回来,它们的肉真是鲜美。

在屋子里整理货物时,我才发现我现在还缺少许多东西,一开始我以为这些东西我都不可能把它们做出来,其中的一些的确是如此。比如说,我怎么也不能用铁环箍成一个木桶,之前我说过我有两只小桶,我花费了几个星期的时间,想照着它们做出一个来,却怎么也办不到;我没法把桶底安上去,也不能把一块块木板拼接得不渗水,最后,我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其次,我非常缺乏蜡烛,所以天一黑(一般在下午七点),我就不得不睡觉。我记得在我那次非洲之行的冒险中,我曾用一大块蜜蜡做出过蜡烛,可现在蜜蜡已经没有了。我现在只能是,在杀了羊之后,把羊的油脂存起来。我用泥做了一个盘子,在被太阳晒得干透了以后,把油脂放在里面,再放进一些麻絮当灯芯,做成了一盏灯;虽说它比不上蜡烛,火苗不太稳定和明亮,可毕竟给了我一点儿光明。

在整理东西的时候,我偶尔发现了一个小布袋,我以前曾提到过这布袋里装着一些喂家禽的谷物,在离开里斯本之前就在船上了,不是这次航行用的;袋里留存的那点儿谷物也被老鼠啃食得只剩下了糠皮和灰尘。我想着拿布袋做别的用途——可能是担心闪电引爆火药,要用它分装炸药吧——于是就把袋子里的东西抖落在了紧靠岩崖那边的围栅下面。

我抖落这些谷物,正是在我刚刚提到的那场大雨就要来临之前,后来我就没再去注意,甚至忘记了我曾在那里抖落过什么东西。大约是在一个月之后,我看到一些绿色的嫩芽从地里顶了出来,开始时我还以为是一种先前我没见过的植物;可又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我看见上面竟然结了十来颗绿色的穗子,那形状和我们欧洲的大麦,不,甚至是和我们英格兰的大麦一模一样,这一下我感到惊讶了,惊讶得我目瞪口呆。

在当时的那种情形下,我心里的惊讶和困惑真是难以言表。迄今为止,我的行为并不遵循宗教的原则和信条,脑子里也基本上没有什么宗教的观念,至于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总认为是机遇或是偶然所致,或者简单地归之于天意,从未去探究上帝在这些事情中的宗旨和意图,或是上帝在支配世间事物时的法则。但是,当我看到在本来不适合谷物生长的地方,竟然长出了大麦,尤其是我不知道它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时候,我惊奇、诧异极了,我开始想是上帝奇迹般地让谷物从这里长出来,而无须任何种子的播撒,这是上帝为了能让我在这一荒凉、凄苦的岛上存活下去,而有意这么做的。

想到这里,我的心灵受到了触动,泪水夺眶而出,我开始为自己祝福,庆幸造化因为我的缘故而让奇迹发生。更令我感到奇怪的是,沿着岩壁,在大麦的附近,我还发现一些其他的绿色茎秆长在那里,它们原来是些稻子,我在非洲海岸时曾经见过那里长的稻子。

我不仅认为这是上天专给我的恩赐,而且不怀疑在岛上的其他地方也长着这样的谷物,我索性把岛上我以前去过的地方都仔细地搜寻了一遍,每块岩石的犄角旮旯里我都找了个遍,可连一株也没有找到。最后,当我想起我曾在岩壁下抖过一个放鸡食的袋子时,我的惊奇感一下子消失了。我不得不承认,在发现这一切都是平常之事时,我对上帝虔诚的感恩心理削弱了。不过,对这样一种很奇特的、无法预料的天意(就像是有奇迹发生一样),我还是应该心存感激的;因为在我看来,这的确是掌管着一切的天意在起作用,在老鼠啃吃掉了几乎所有的谷物时,有十几粒却完好无损地保留下来,仿佛是从天上掉下来似的;而且,它们偏偏是被我抖落在了一个高高的岩崖下面,所以能够很快地长出来;如果我当时是把它们丢掷在了其他的地方,在太阳的炙烤下,它们早就枯死了。

大约是到了六月底,这些麦穗成熟之后,我小心地收好了它们,保存下这每一颗麦粒,到来年再把它们全部播种在地里,希望将来有可观的收成,能够让我做面包吃。不过,直到四年之后,我才吃上一点点自己种的粮食,而且吃得相当节省。有关这件事我后面还会提到。因为我播种的时节不对,我是在旱季来临之际种下去的,结果根本就没有长出来,我第一次的播种没有得到任何收获。这些都是后话。

除了大麦之外,还有二三十株稻子,我也是同样精心地加以储存,因为对我而言,它们和大麦具有同样的用途,用来制作面包或是煮熟来吃,这后一种做法是我过了一段时间后才学会的。现在,还是让我们回到我的日记。 5NSY5fvUnoQtpp44s3DKd0AqUI644sJ2LeHCdwT3feOXkfWZIE1Wz49JKh9+R6c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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