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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沈安洛

那不是我印象里的萧靖!

印象里的萧靖应该永远站在最高处,带着疏离而冷漠的微笑,绝美的容颜与惊世的才智

让他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的顶礼膜拜,他高傲、不羁、冷淡却谦谦有礼……

好吧,我承认我只见过萧靖一两面,不能简单地去定义他。

所以,现在那个正一脸宠溺地劝着自己正妃进食的萧靖一定是我没有见过的一面吧。

是不是不管再高高在上的男子在自己心爱的女子面前,都会那般温柔,正如我爹爹在娘

亲面前。

我望着膳厅里那一幕温馨场面,那是我曾经梦想中的幸福,有一个男子可以温柔的不顾

一切地宠我、爱我,就像我娘亲与爹爹那样的感情。

努力抹去心中的一丝酸涩,我含笑,静静踏进布置得颇为讲究的膳厅。

“见过王妃、见过王爷。”身后的侍女齐齐行李,我也弯下腰,浅浅福身。

屋里早已没了刚才的气氛,萧靖掩去眸里柔情,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面前的膳食,一双凤

眼微微上挑,似笑非笑地睨一眼我身后的晗烟。

我明显感到晗烟颤了颤。

“你便是苏姐姐么!”柔柔腻腻地声音,像羽毛轻轻拂过,萧靖身旁的洛王妃一声惊叹,

一眨不眨地望着我。

那模样,倒与今早那群伺候我洗漱的小丫头们表情一模一样了。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空儿,我亦细细打量着她。

白皙的肌肤,眼睛很亮,清澈如初春刚刚融化的溪水,鼻梁微挺,小巧精致。今日她着

了一件淡青色的素裙,有风吹来,荡开浅浅绿波,一股清新地味道便扑面而来,是位精致的

小家碧玉。

却并无倾城之姿!

这就是萧靖惹怒太后也要娶回家的心爱女子么?

“真美,像画里走出来的般……”我还未反应过来,她已走进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

试探着便朝我的脸抚过来。泉水般清澈的眼底一派天真与惊艳。

“洛儿,过来。”她刚要触碰到我,却被萧靖温柔的制止了,萧靖仿佛对待自己所以物

的语气,让我忍不住一阵心寒。

在萧靖眼里,即使我嫁给他也始终是个外人吧!

脸上明显划过一丝失望,但仿佛迫于萧靖的施威,洛王妃不舍地收回了手指,转身回到

座位时,还不忘委屈地瞪了萧靖一眼。

这个洛王妃……第一次见到自己丈夫的妾侍,没有嫉妒与不满,也没有一边故作大方一

边摆出正妻的姿态,更没有向我炫耀她从萧靖那儿得到宠爱,而是用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我,

告诉我她觉得我很美。

那样一副天真无害、毫无防备的模样,让我心下一阵好感,却又有些摸不透她昨晚的举

动。只好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任她打量。

“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昨日苏小姐才答应本王不再踏出翠竹阁一步,怎么今日便迫不

及待地要违约,苏小姐可真没辜负苏相的好名声哪!”

萧靖慢慢放下手中的银筷,面如冠玉的俊脸上微微含笑,凤目流转间一抹讥讽淡淡流泻

而出。

“既然夫君连一杯酒都来不及与臣妾喝完便走了,那也怪不得臣妾不遵守约定了。”我

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哦?看来确是本王的不是了,来人啊,还不快给侧王妃斟酒。”他又四两拨斤。

尖利的指甲不小心刺入掌心,痛到胸口里,脸上的表情还是僵住了,我死死地盯着面前

一脸漫不经心地萧靖。

他不在乎,他根本不在乎那是否是我与他的洞房花烛夜的交杯酒。

气氛有一丝冷凝。

一旁的洛王妃察觉到暗流涌动,转头看看我,又再看看萧靖,担心地移到我面前,扯了

扯我的衣袖。

“苏姐姐,昨日是洛尔不好,洛儿不该贪吃,才会半夜闹了肚子,夫君只是担心我……”

她声音甜甜的,脸上满是真诚的歉意。我的心再硬也忍不住顿时柔软下来,刚想说什么安慰

她,她却又被萧靖唤回去。

“洛儿,我不是说了吗,过来!

看来萧靖真是将我当做毒蛇猛兽般之类般……

饶是我脾气再好,也被他气得七窍生烟。但转念一想,计上心来。

我莞尔一笑,缓缓坐到梨木椅凳上,慢条斯理地替身旁地洛王妃夹了一块绿豆糕,半是

逗弄半是认真地朝她道:“既然王妃觉得歉疚,那不如今晚早些回去,将房门锁好,千万不

要让王爷得缝儿钻了进去,王妃这样做,便能还给我与王爷一个洞房花烛夜了。”

洛王妃腾地一下,脸红了。

一屋子听懂我暗语的侍女大概都未想到我这般……额……开放,脸红得像番茄,垂下眼

帘,一脸娇羞。

只有水绿表现得无比镇定,果然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我暗叹。

转眸,却见萧靖依旧含笑,丝毫不动声色,但眼底的轻蔑与厌恶依然像火焰般轻易灼伤

了我。

我想起今日来的目的,只好深呼一口气,将心口的不适压下去。

“夫君……”我恭恭敬敬站起来朝他福了福,“时辰已经不早了,今日是你我成婚第二

日,理应去慈宁宫向太后谢恩。”

萧靖端起桌上那杯茶,用茶盖拨了拨面上的茶叶,淡淡道“侧王妃多心了,本王不过娶

一个侧妃而已,实在用不着如此惊动母后她老人家。”

呼吸一窒,强压下那股怒意,我又温婉道:“百行孝为先,这几日听闻夫君与太后娘娘

闹得颇为不愉快,何不乘此机会到太后娘娘跟前尽尽孝道也好。”

太后性子烈,当日摔茶时还放了话,若是萧靖真娶了沈安洛为妃,便再不认这个儿子了。

萧靖起初不以为意,执意要娶,后多次进宫请安,都被太后拒之门外,这才发现太后是动了

真格。算算已一月有余,任萧靖想尽办法讨好,太后除了下旨赐婚于我与他之外,几乎不就

搭理自己这个儿子。

萧靖是出了名的孝子,我知道我这样这番说辞,他定免不了动心,果然,他面露犹豫。

我不禁心里一阵苦笑,萧靖,你可知,为了嫁给你,为了让你用同样的感情回报于我,

我做足了准备!就像……你准备好绝不会喜欢上我一样。

那么,让我们看看,最后是到底谁输谁赢了。

“夫君,洛儿觉得是该去给太后娘娘谢恩呢,总不能一直让太后娘娘与您置气。那样子,

洛儿心里也很难过。”沈铭洛也侧头看着萧靖,清秀的滑过一抹淡淡地惆怅。

萧靖安慰般抚抚她的发,终于点点头。

五月的晨光带着微微寒气洒落进来,屋外一枝月季沾了些许露水,开得正好。

为何这一仗,明明是我赢了,却丝毫不觉欢喜呢?

靖王府门外停着一辆奢华的马车。

我与水绿在大门口等了许久,仍不见萧靖出来。

“小姐,王爷怎么还不来啊?莫不是不进宫了吧。”水绿撇了撇嘴,有些不耐烦。

我摇摇头,不去倒还不至于,他顶多是想让我多等一会儿而已。

果然,不一会儿,着了一身福字如意锦缎袍子的萧靖踱步而出。

如墨的发一丝不乱地束在金丝精琢的锦冠下,秀金流苏冠带垂在白皙的俊颜两颊,腰际

间系了暗紫织锦白玉扣带,鼻梁高挺,薄唇含笑,凤目间光华流转,实在是不羁于世。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黑衣少年,一路过来,少年面无表情,四月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仿佛都

平白多了一股森冷之气。

我猜想他便是萧靖的心腹萧寒,不知何时起,只要有萧靖出现的地方,便一定有他的身

影,萧靖似十分看重他,就连名字都改为与他一同姓萧。

萧靖轻撩衣袍,一脚踏上马车。

我自然不会盼他亲自扶我一把,但那车太高,我需要水绿帮忙,转头却见水绿痴痴望着

架马车的萧寒,见我看她,小脸瞬间通红。

哦,我忘了,传闻萧寒擅剑,当今世上至今还无人在萧寒剑下胜过!

犹记得当年娘亲闲暇时,我们喜欢搬了凳子缠她将故事,每每讲到潇洒剑客时,水绿闹

得最欢。

这丫头,春心动了。

我不动声色地上了马车 ,撩开帘子,见萧靖端坐在一侧闭目养神,看来是不太想与我

多做交流。

我有些赌气地也不想同他说话,刚想找位置坐下,不料马车突然启动,一个不稳,身体

惯性使然地朝萧靖靠去。

该死的萧寒!

“想不到苏小姐不仅言语不羁,还这般擅长投怀送抱。”果然,萧靖也不扶我一把,任

我以蹩脚的姿势倒在他腿上,还不忘暗讽我刚刚的口无遮拦,与现在的不知羞耻。

我气得牙咬切齿,却又忍不住一阵心寒,萧靖,是否我先喜欢上你,便一定是那个输家,

任你肆意轻贱!

想到这儿,我索性放下女儿家的娇羞,大大咧咧地一把抱住萧靖的腰。

你不是讨厌我么,那又怎样,我偏要正大光明地抱着你。

萧靖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夫君,您说什么呢!槿儿现在是您的妃子,难不成夫君还害羞么?”我蹭了蹭,在他

怀里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仰起脸,故作天真地看着他。

萧靖的额角的青筋抽了抽。

“放开!

”冷冰冰地声音,蕴着暴怒前的征兆。

刚刚的不爽一扫而空,我心情极好的搂得更紧,干脆把脸也埋了进去。

熟悉的瑞脑香气扑面而来,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个肢体交缠的夜晚,脸顿时真的红透了,

我条件反射地一把放开萧靖,离得他老远。

本来一脸暴怒地萧靖古古怪怪地看了我一眼。

而我,因为实在害羞,再不敢看他,只远远坐在马车另一边。

一路无话。 fV78zfW1GJJV9n2fI9QqiR4KUurr/lt4uYm/zhN90P3UW66UZSoeaK1UgV3kHj56



4、进宫

“王爷,太后娘娘气还没消,您还是和槿王妃先回去吧。”偏听里传来王嬷嬷无颇为奈

的声音。

没想到太后脾气竟如此刚烈,说不认这儿子,便是真的不认,竟连我父亲的面子也不给。

我本以为,太后既然已下旨赐婚,便多少要给我这新妇几分薄面,至少要让我与萧靖按

礼奉上一杯新茶,如此,萧靖便有机会见上太后。不曾想,前来请安的嫔妃一批一批进去了,

我与萧靖在这偏听等了许久,太后迟迟不肯召见。反倒是太后身边得宠的王嬷嬷想是看不得

萧靖受苦等候,频频前来劝说,让我们先回去,慢慢等太后消气。

笑话,太后已气了一月有余,照这势头,还指不定哪年哪月消得了这口气。

我心下亦纳闷,萧靖不过肆意妄为娶了不太门当户对沈铭安,太后这样的反应稍稍有些

过头。

萧靖斜斜靠在紫檀木椅背,屋外的阳光笼罩进来,让他精致如同雕刻般的面孔在那光线

里格外明亮,我却分明感到他周身散发的暗淡与无奈气息。

想来,他也未曾料到,太后真的那般倔强吧。

我望了望屋外的天色,虽是五月,已近午时的阳光倒也颇为灼烈。

哎!总不能已经把他诓来,又见不着太后一面。

“夫君,槿儿有办法让太后见您,您信么?”我微微转头,视线落在萧靖的脸上。

他淡淡看我一眼,眸子里流溢着不屑,大概觉得自己用尽方法也哄不了太后见他一面,

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吧。

“不要就算了。”我无所谓地把脖子扭回去,继续望着屋外的晴天。

“你的条件?”良久,才传来萧靖清晰低沉的声线。

我窒了窒,而后缓缓转头,认真锁住他的眼睛:“你为什么觉得我帮你便要定你所要回

报!萧靖,也许你还没有娶了我的意识,不过,我从与你拜堂那一刻起,便有了嫁于你的意

识!”

说罢,我再不看他一眼,径直走到慈宁宫殿前,找了一块阳光暴晒的地方跪下。

萧靖,自从我嫁给你,不,也许比这更早之前,我便决定,一生都要与你同甘共苦,一

如我爹爹与我娘亲一样。

你一个人跪在这儿也许没用,不过有我在,太后多少是会顾及一点的吧。

我刚跪下,萧靖也踱步而出,锦袍一撩,一声不响地跪在我身边。

我只要微微转头,便可看见他白皙的脖颈,在往上便是他下巴优美的弧线,以及哪一张

见过了就很难让人忘记的俊脸。

风轻轻吹过来,我又闻到他身上的瑞脑香气,阳光落在身上,有灼人的温度。

这情景,真像极了我与哥哥小时候犯了错,害怕娘亲生气,只好跪在她屋前,唱一出苦

肉计。而每每跪不了几个时辰,总会是爹爹把我们抱起来,一同去哄娘亲。

可是,我如今偷偷犯了那样大的一个错,却始终再不敢告诉爹爹与哥哥,只怕即使唱无

数个苦肉计,他们亦不见得会原谅我。

“王爷,王妃,这可使不得……”我们刚跪在地上便惊得慈宁宫一屋子的嬷嬷侍女都出

来劝。

我与萧靖一动不动。

“王爷,您就别倔了,太后娘娘本就在气头上,您……哎!”

王嬷嬷是伺候太后的老宫女,精干的老妇,眸子阅尽沧桑,我还记得她刚刚第一次见我

时,眼里一闪而过的严厉。

不过她是从小看着萧靖长大,自然对萧靖亲切几分,此刻眸子流露地关切没有半分作假。

“嬷嬷,萧靖肆意妄为惹母后动怒实属不孝,既然母后不肯让我到她老人家跟前请罪,

那靖儿只好携新妇一同跪在殿前,向母后她老人家请罪了。靖儿心意已决,还请嬷嬷莫要再

劝!”

萧靖一番恳切言辞,还稳稳当当地朝殿前磕了一个响头以表决心,我也依样画葫芦,规

规矩矩地磕了一个头,面上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来。

王嬷嬷见奈何不了我们,只好进去了。她是精明的老宫人,应该知道应该怎样帮萧靖在

太后跟前说话。

果然,不一会儿王嬷嬷带了太后的口谕出来。

“太后娘娘有旨,槿王妃殿前觐见!”

我心下苦笑,没想到太后如此坚决。竟打定主意不见这个儿子了么。

侧脸看看萧靖,他脸色黯了黯,却始终沉默不发一言。

“槿王妃,太后娘娘疼惜您,舍不得您在这儿跪着,您跟老身进去吧。”王嬷嬷一脸慈

祥地看着我。

我不动,依然跪在地上,仰起脸,温婉道:“嬷嬷,请您告诉太后娘娘,恕槿儿难以从

命,槿儿如今嫁作人妇,便是以夫为天,以夫为地,岂有夫君再此跪着,槿儿前去尽孝之礼。

王嬷嬷面露难色,眼底却一片赞赏:“如此,老身便只好回去禀明太后。”

我缓缓垂下头,瞥见萧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刚转过头去看他,却见他已面无表情,

笔直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我刚刚看的不过是幻觉。

也许真的是幻觉吧。

我们又在殿前跪了许久,太后始终没有任何动静,王嬷嬷也再没出来过。

约莫一个时辰后,有侍女缓缓走出,我心中一喜,以为太后定是太后召见,却听那侍女

道:“太后有旨,赐槿王妃碧螺春一盏。”

话落,她身旁的另一位宫女莲步轻移,捧了一盏茶与我,“槿王妃,请用茶。”

我看了萧靖一眼,没有接,缓缓道,“请您回禀太后娘娘,槿儿还是那句话,夫君既无

茶,岂有槿儿先饮之礼。

那两个宫女进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宽敞的慈宁宫殿前只余我与萧靖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已近响午,阳光比之先前更为热

烈,我脸上开始微微浸出汗滴,双腿也渐渐痛得麻木。

反观萧靖,大抵是自小习武的关系,他脸上一滴汗也没有,笔直地跪在地上。

就在我暗咐太后她老人家铁石心肠,今日恐怕无缘得见的时候,王嬷嬷一脸喜色地走出

来。

“王爷、王妃快快请起,太后有请。”

她略有深意地看我一眼,忙示意宫女身旁将我扶起来,我双腿疼痛不已,只好慢慢倚着

那宫女的力气站起来,却也忍不住弯起嘴角。

还好这招苦肉计是成功了!

萧靖也不禁松了一口气,轻撩衣袍,潇洒站立,唇角微微上勾,眼底的喜悦就那样肆无

忌惮地溢出来。

我怔住,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萧靖真正的笑,那笑由唇角咧开,沿着英俊地面颊上扬,然

后缓缓浸入眼底,刹那间仿佛眸底碧波中红莲绽开,华光四射,直衬得周遭黯然失色。

我突然奇怪地觉得:即使跪个一天一夜又何妨,只要萧靖能够一直一直那样笑!

在我爹爹的口中,太后柳氏一直是个颇为传奇式的人物。

当年太后柳氏不过是先皇宫中名不见经传的妃子,甚至一度被打入冷宫长达十余年载,

然而最后这位柳妃却打败了当时圣眷在宠的皇后以及她身后那个庞大的家族,成功登上太后

宝座,成为这个王朝最尊贵的女人,仅凭这一点,我便觉得太后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而此刻,我却着着实实地被软榻上这位慈眉善目的妇人惊住了。

她恐怕并不擅长后宫妃子理应最熟悉的保养之术,太后并没有我想象般年轻,岁月在她

脸上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记,然而正是那些清晰不做作的印记让她整个人更显真实,多了一分

平易近人,少了一分因为高高在上的地位而显出的冷漠疏离,让人倍感亲切。

“儿臣参见母后!”

听见萧靖下跪的声音,我才回过神来,急忙也盈盈福身:“儿媳苏槿,给母后请安。”

良久,都没听到太后的回应,我心下不安,微微抬眸,便撞进太后笑意盈盈的眼里。

太后愉快地看了眼两旁花枝招展的妃嫔们,含笑道:“你们看看,哀家这儿媳如何?”

虽是询问的语气,但任谁都看得出她脸上的喜爱之意。

我这才发现原来从进门这当儿起,殿内的妃子们便细细打量着我,偶尔还偷偷相互交谈

几句,听见太后问起,便立刻有人恭维迎合。

“槿王妃丽质天成,真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是啊,依臣妾看,这大殿之上,还真找不出能把槿王妃比下去的人儿了。”

“更难得,王妃动静之间颇有气质,定是个娴静温婉的可人儿,臣妾在这儿恭喜太后娘

娘得如此佳媳了。”

“……”

一屋子年龄与我差不多大的女子们七嘴八舌,全是些顺着太后的意思恭维的话,我多少

有些不屑,但还是得做出一脸娇羞的模样来。

却见殿上,太后摇了摇头,缓缓道:

“你们呀,都没说到哀家心坎儿里。”说罢,亲切地

朝我招招手,

“来,槿儿,到哀家身边来。”

我颇有些诚惶诚恐,不知道太后在打什么主意,却又不敢违抗,只好规规矩矩走到她身

边。

太后轻轻握住我的手,视线已转向下边跪着的萧靖,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她朝萧靖道:

“靖儿,哀家让你说,说得好,哀家便不生你的气了,说得不好,你便继续出去跪着吧。”

我心“咯噔”一声,心想萧靖对我会有什么好话!却又更加弄不懂太后的意思,萧靖是

她的亲生儿子,她却对我比萧靖更亲近几分。若是顾及我父亲,她大可客气地夸我几句赏赐

一番便好,到不至于非要坐到这般疼爱的地步。

想到这儿,我略略不安地忘了眼前的太后一眼,她慈爱地拍拍我的手,眼中流露地喜爱

不像是在演戏。

萧靖大概也不解,显出几分尴尬,想来,要让他夸我一番,委实有些困难。

但到底是萧靖,脸上多余的表情迅速敛去,萧靖朗声道:“母后若要让我赞美槿儿的美

貌,那儿臣可以告诉您,槿儿是儿臣见过的最美的女子;若您想让儿臣夸赞槿儿的才德,恕

儿臣不能回答您,儿臣昨日才与槿儿成亲,实在是不敢妄下定断。”

一屋子女人听见萧靖这番话类似于情话的说辞,皆忍不住抿嘴笑起来,戏谑地看着我。

尽管我知道他是顾及到太后才叫得那般亲密,我的心却依然噗通、噗通的跳,因为他那

声“槿儿”,因为他那句“最美的女子”。

我突然懂得为何天下女子都爱听情郎的情话,原来有些话从自己心爱的男子口中说出

来,是那样美好、甜蜜。

太后怔了一下,显然未料到萧靖会这般回答,但很面上柔软下来,唇角上弯,仿佛对萧

靖的回答十分满意。

“靖儿,记住你今天的话,母后希望你能用心去看,用心去听,不要因为一些已逝的东

西蒙蔽了自己的眼睛。”太后终于换上温和的语气,那是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子才有的温柔。

“儿臣遵旨。”萧靖喜不自禁,大概未料到太后果真便原谅他了。

“你跪安吧,你哥哥想必已在殿内等你许久,你多劝劝他些,莫要太过操劳了。”

“是,儿臣告退。”

一屋子的女人,即便萧靖想多做停留,也着实不便。

我看着他潇洒地走出大殿,才略略不舍地收回了视线,回头却见太后一脸促狭地看着我,

饶是我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也刷的红了。

太后又侧头对底下的嫔妃们道:“你们也先回去吧,哀家今日要与我这儿媳聊聊,就不

留你们用膳了。”

风姿卓越的美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迷惑太后为何对我这般宠爱,却也不敢多

做停留,神色不一各自地跪安告退。

就连我也觉得分外莫名其妙,太后不过第一次见我,便对我流露不同寻常的亲和,实在

是不可思议。 IT8Dfj0TpI39bopPOB64v2MEAYXv2xsubcwNJ57xwbz1V+xI4k6PaXUdyLS66pjX



5、落水

“你是否在想,我在人前对你这般宠爱,所谓何意?”

我正兀自迷惑不解间,太后温和的声音传来,我吓得急忙作势要跪:“儿媳不敢,母后

对儿媳宠爱有加,自然是出于真心,儿臣怎敢疑心母后。”

笑话,这样一顶疑心太后的帽子扣下来,我还要不要小命了。

“你呀,”太后扶住我快要跪下的身体,宠溺地点点我的额头,表情颇有些哭笑不得,

“要不是模样与你娘长得有几分相像,我还真怀疑你是不是我那妹子的女儿……”

听到这儿,我更加奇了,太后竟认识我娘亲,而且好像还十分熟悉,竟以姐妹相称。

“母后认识我娘亲?”

太后并未回答我,只用一双有些苍老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面庞,历经沧桑的眸子此刻

染上些许迷茫与惆怅,仿佛面前这张脸让她陷入回忆,“一转眼,你都这般大了,犹记得你

刚出生的时候,我还在冷宫,靖儿与澈儿,都还不过七八岁,说起来,还是我帮你接生的呢。

我居然是当今太后娘娘接生的!我瞪大了眼睛,即便再镇定,也被太后这句话拨弄地荡

了一池心湖。

“怎么,不信?哀家当年可是什么苦都吃过,什么事都历经过。”

太后顽皮地得意,仿佛怕我真的不信似地。

“儿媳不敢。”我急忙应声。

“你呀,可真没你娘亲当年的半分胆色,跟个小兔子似地。不过,倒是很讨哀家的喜欢。”

我朝太后笑,到了这里,太后搬出的已逝的娘亲,我自然信她几分,对她也更亲近几分

了。

“来,槿儿,哀家给你看样东西。”

太后握住我的手,欲朝内堂走去,却见王嬷嬷笑着捧了一扁银首饰盒,盒上搂着精巧的

花纹。

“娘娘是否在找这个,奴婢给您拿出来了。

太后含笑点头,“这么多年,还是你最懂哀家的心。”

说罢,太后轻轻打开那盒子,一只翡翠玉镯静静躺在盒里,玉镯晶莹剔透,一看便是上

等的好玉。

然而让我惊讶地并不是这块玉镯的珍贵,而是我知道我母亲的盒里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玉

镯。

见我讶异的模样,太后解释道:“这玉镯本就是一对,当年,你娘将它赠与我,一是为

了我俩的结拜之情,二嘛,便是允我一个心愿。我当时便说,希望能将你许给我家靖儿,澈

儿的其中一个,也算亲上加亲。可是你娘坚决地摇头,实在不愿自己的孩子嫁入帝王家,当

时我身在冷宫,也自知配不上,便也只好作罢。谁料兜兜转转,你竟还是嫁给了我的靖儿。

太后说完,还笑意深深地看我一眼。我一时间颇为窘迫,我又是上吊,又是离家出走,

逼着爹爹让萧靖娶我的事,想必多多少少她老人家也有所耳闻。

太后不再打趣我,忽然紧紧握住我的手,严肃地看着我:“槿儿,告诉哀家,你是不是

真心喜欢我那孩儿,刚刚你跪在大殿外说的一番话又是否真的出自真心。

原来太后并未打算不召见我们,不过是想考验我罢了。

对着这样的问题,我不禁一番脸红心跳。却又不得不回太后,只好羞涩地点点头。

太后放心地笑了,轻轻把我搂在怀里,拍了拍我的背,“哀家不是怀疑你的真心,你一

定跟你娘一样是敢爱敢恨的女子!哀家只是希望听到你的保证,槿儿,你能向哀家保证,永

远想你今日说的那般,与靖儿相敬如宾、不离不弃么?”

我从太后怀里钻出来,静静凝视着面前着张略显苍老的脸,我知道,现在站在我面前的

妇人并不是这个王朝最尊贵的太后,她不过是一个疼爱孩子的娘,她像天下所有的娘一样,

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获得幸福。

“槿儿向您保证,一生都会陪在萧靖身边,不离、不弃!”我一字一句,口气里是满满

地坚决。

太后没有说什么,她只是爱怜地摸了摸我的长发,然后将那玉镯戴在我手上。

并不奢华的大殿里空空荡荡的。

我听见自己的誓言在不断在耳旁回旋缭绕。

彼时,我还只是一个情窦初开刚嫁为人妇的女子;还对幸福充满幻想;还不知道后来会

有那样一场惊天的巨变,所以,我没有读懂此刻太后眼里的悲悯与无可奈何,所以我回答得

那样诚挚、那样爽快……

“太后娘娘,朝阳郡主与柳小姐求见。”有侍女掀了帘,轻声道。

“看来哀家这儿,今天还颇为热闹呢!快宣!”太后兴致极高,携着我的手缓缓走出,

便见两个衣着光鲜的丽人从门口进来。

“母后……”一个粉红的影子蝶般扑过来,我还未来得及看清她的样貌,那娇小的影子

已扑进太后怀里,撒起娇来。

“母后想儿臣了么?儿臣几天没见母后,好想母后啊!

我料想这位便就是太后的第三个女儿——朝阳郡主萧茵了。

这位朝阳郡主是先皇的最后一位帝姬,先帝老来得子,自是十分疼爱她,听说从小便骄

纵顽劣得很,后来先帝去世,太后怜她幼年丧父,亦颇为宠爱,再加上她头上两个哥哥一个

是当今天子,另一个是尊贵无比的靖王爷,更是被惯得无法无天,即便我不曾进过宫,也曾

听过她的不少顽劣之事。

我刚想礼貌性的朝她笑笑,却见那张粉雕玉琢的脸的主人在太后怀里,也正偷偷打量着

我,见我看她,竟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这……我好像是第一次见她,倒不知做了什么事,惹得这位尊贵的小郡主不高兴了。

“诗诗拜见姑妈。”

来不及多想,面前另一位盈盈跪拜地绝色佳人已吸引了我的视线。

只见那女子一身薄烟雾绿水绸纱,身挽百花翠云阎罗,雾发云鬓间斜插了一支镂空飞凤

金步摇,肤若凝脂,气若幽兰,真真担得起倾国倾城四个字。

这,就是是京城第一才女、太后的亲侄女儿柳诗诗么?果然颇有几分气质。我暗叹。

“起吧,诗诗不需多礼了。”太后亦亲热地免了她的礼,看起来也是十分喜欢这位侄女。

“母后,其实儿臣是听闻萧哥哥的侧妃来了,所以特意来看看嫂嫂的,儿臣可以邀嫂嫂

去御花园散步么?”

太后怀里的郡主扬起头,一脸期待地看着面前的母亲,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她侧妃两

个字咬得极重。

我心下一惊,我与这位郡主是谈不上不熟敛,她这般突然开口邀请我实在是唐突的很。

想起先前听闻的她的斑斑劣迹,以及刚刚那一眼,我忽然打了个寒颤。

太后看看我,再看看怀里的郡主,笑道:“也好,你们年轻人在一起总有趣儿些,好过

陪我老婆子在这儿闷得慌,槿儿,你便与茵茵一起去吧。”

太后这样一说,我竟是无论如何都推拒不得了。

我们三人刚出慈宁宫,便见刚刚还一脸天真无邪的郡主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冷下脸,

朝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无故怒斥道:

“跟着做什么,看到你们就心烦,给本郡主滚到一边去!

本郡主要与皇嫂好好赏赏这御花园。

刁蛮任性的摸样,任我也忍不住咋舌。

想来伺候她的宫女太监们也觉得这主子不好伺候,竟飞快跑开了。

“郡主何必与一群奴才置气,我们还是快些去御花园吧。”柳诗诗见郡主不高兴,出声

安慰,还颇为讨好地想去挽郡主地手,示威般斜睨了我一眼。

谁料那位郡主半分面子也不给她,挥挥手便让柳诗诗挽了个空。弄得柳诗诗一只玉手尴

尬地停在在空中。

“皇嫂,让茵茵陪你好好赏赏御花园吧。”她也不理柳诗诗,天真可爱朝我道,说完牵

着我半跑着远离了慈宁宫。

我被她的千变万化的变脸术弄得一阵莫名其妙,回头却见柳诗诗绝美地脸上滑过一丝恼

怒,不甘地跺跺脚,也跟来了。

这个柳诗诗,看来是一心想要讨好郡主却不得!亏我刚刚还觉得她颇有几分空谷幽兰的

才女气质,真是白白长了那样一张脸。

四月芬芳,放眼望去,御花园内一派花团锦簇,假山流水间水雾弥漫,袅袅娜娜,恍如

仙境,脚下用花雨石头铺就的碎石小道曲折深幽,青苔幽绿,偶有几只彩蝶扑来,在柔软的

花瓣上少憩片刻,便又扑朔着翅膀翩跹离开。

说起来也不怕人笑话,我虽是右相之女,好歹也算个名门闺秀,但实是第一次进宫。

我娘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故意引导我们,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仿佛并不愿

意我们与这座天下最美的宫殿有任何接触。等我大一点,也常常收到宫中那些娘娘举办的赏

花会、或诗会的帖子什么的,不过是想借机替京城中适龄的官宦子女签签红线之类,我爹爹

生性颇为傲气,一心想亲自给我挑选一位好夫婿,再加上知道我娘并不愿我进宫,便亲自将

那些帖子拒了。久而久之,来邀我的贴子也渐渐稀少,我也就从未进过宫中。

“皇嫂,你看这湖美么?”

我站在湖边的柳树下,想着心事,耳旁忽然想起甜甜的女声,这才想起萧茵与柳诗诗也

在我身旁。

“既是宫中的湖,自然是美的。

”说话间,我看了一眼面前颇有些壮阔的湖景。

风轻轻从对岸拂来,碧绿的湖水漾起点点涟漪。萧茵眼神古怪地盯面前的碧湖,她的粉

色长裙在风里轻轻舞动,翩跹如蝶,若不是我知道面前这位郡主的劣迹,恐怕真会觉得她恍

如娘亲讲过的天使般。

“是么!那皇嫂可愿去这湖中好好戏耍一番?”

我尚未明白她的意思,便见萧茵扬起一抹邪恶阴狠得笑,只听柳诗诗一声尖叫,我已被

萧茵一把推向那湖中倒去。

“噗通”的清脆声响,溅起朵朵水花,我因实在始料不及,在那湖中挣扎了几下。

“郡主!你怎么可以……”柳诗诗一身惊呼,大概花容失色了。

“待会儿若有人来,你就说是你不小心将她绊倒到湖里的。”岸上传来萧茵波澜不惊、

镇定无比的声音,看来推人下水这种事,她倒驾轻就熟,竟还懂得为自己善后。

“郡主,我……”柳诗诗还有几分脑子,自然知道推右相之女下水的结果,她吓得连声

音都是抖的,怕早就花容失色了。

“怎么?你不是一心想要嫁给我箫哥哥么!本郡主帮了你一个大忙呀!那个女人,仗着

自己是苏老狐狸的女儿,竟敢逼我萧哥哥娶她,真是不要脸,活该落水,我们走吧!”

“这……郡主我们还是快找人救她。”柳诗诗吓得连声音都是哀求的,接着边听她一声

惊呼,“呀!她不见了!”

我在心里轻笑了,兀自屏住呼吸,潜在水底。那两个高高在上的千金以为自己不会水,

天下人便不会了么。我只是瞧见一抹熟悉的影子朝这儿走来,若没猜错,那人应该是萧靖吧。

萧靖,你会来救我么?还是,将错就错,任我就这般溺水而死…… IT8Dfj0TpI39bopPOB64v2MEAYXv2xsubcwNJ57xwbz1V+xI4k6PaXUdyLS66pj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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