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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纪菲菲几乎是连推带踹得将我扔出去的,然后这个没良心的女人砰得一声将门死死关

上。

我不得不下楼面对陆时禹。

从五楼下到一楼,我脑海里计划出无数的逃跑路线,甚至考虑要不要去翻后门那扇早已

废弃的铁门。我的腿软得要命,一会儿跟自己打气真正的勇士就是要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一会儿又觉得该怂的时候就要怂,还是逃跑为上

结果一出门口我就傻眼,胡同口的豪车旁三三两两围观了好些人,我直觉那可能是陆时

禹的车。

我小跑过去,挤进人群,果然是陆时禹。

“胳膊在侧过来一点点,对,往这边。腿,腿比较严重,往这边摆,对!”西装笔挺的

陆时禹正悠闲得半靠着车尾,一边指挥地上的受害者一边拍照。

车尾旁,倒着一亮蓝白色的支付宝单车和一年轻的少年,少年的腿和手都有些许摩擦的

血迹,一看就是刚发生了车祸。

这是什么情况,我呆了呆。

一见着我,陆时禹收了手机,冲地上的少年勾唇:“你看,不是来了吗!”

我觉得莫名其妙,正想问,少年已经爬起来,格外热情地跟我描述:“小姐姐,你可来

了。这位帅哥刚才急刹车,我呢,正好在他后面,砰地一下就追尾了,然后我就整个人飞出

去了,谢天谢地,也不是太严重。可是医药费肯定是要赔的,您说这事我也有责任,毕竟是

我追的尾嘛,就一人一半好了。”我真是第一次见人要赔偿费都要得这么清新脱俗的,还一

人一半。

“关我什么事?”我顿时有种十分不详的预感。

少年正要解释,陆时禹修长的手指将手机递过来,赫然是我与他微信的聊天页面。

“这个是……”什么意思?

“下午六点三十六分,也就是十分钟以前,我给你发了一个语音电话,你接起来只有三

个字。虽然后来你解释这是你朋友的恶作剧,但是很不幸,我踩了急刹,现在的结果是恶作

剧引起的蝴蝶效应。”陆时禹带着一种稍稍痛心的口吻,看着我耐心解释道。

我已经隐约能够猜到接下来剧情,但是由于太震惊,于是目瞪口呆地:

“所……所以呢?”

小腿已经开始打颤。

“追本溯源,所以小姐姐你才是罪魁祸首,责任我俩一人一半!我现在胳膊痛,腿也痛,

心脏好像也有点,脑子也是,不知道有没有脑震荡。看来要去医院做一个全面检查,对了,

我没买社保,估计报不了。”说完,少年冲我歪了歪脑袋,露出一口白牙。

“真可怜。”他身旁,陆时禹抱着手臂,没有什么感情道。

轰隆一声,脑子里似乎打了一个闷雷。

有一霎那,我差点以为自己耳鸣。

望着面前一唱一和的无耻二人组,我觉得我的三观简直被瞬间刷得焕然一新,可是我一

定是脑子突然短路了,我居然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

“做个全身检查,加点医药费怎么也要七八千,四舍五入一下算你八千,一人一半就是

四千,很公道。”陆时禹摸着他弧线完美的下巴,算了一笔账。

“这个……这个不是这么算的吧,而且怎么会就追究到我头上了呢?”原谅我实在太震

惊,居然一时都不晓得怎么理直气壮得反抗。

“姜淼。”陆时禹忽然握住我肩膀,严肃:“作为一个有次责任心的成年人,不是这么

欺负小朋友的。如果你是实在暂时拿不出这笔钱,打个欠条,我可以帮你垫付。”

“小哥哥你真好!”少年立马化身乖宝宝,礼貌道。

然后两个人当着我的面转账赔款,一气呵成。

完事,少年还重新骑着单车,踩着两个轮子跟个哪吒似的潇洒地跑了。

那叫一个风驰电掣……

下一秒,陆时禹的手机递到已经痴呆的我面前。

那可真是一只漂亮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就算不是手控,也觉得这是一只充满艺

术性的手。

可我嘴唇发抖,已经气得几乎说不出来话,只能用眼神询问。

“输一下你的手机号,方便追债。”陆时禹风轻云淡地说。

我深吸一口气,体内的小宇宙再也抑制不住,简直汹涌澎湃,于是突然想也不想得拽住

了陆时禹的领带,将他扯到我面前,咬牙切齿:“陆时禹,你……”

“‘咖啡’呢,你没有带下来?”陆时禹好似丝毫不计较我突然扯他领带的事,突然问。

我手上一软,轻飘飘地松开,然后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有一个大麻烦没解决,于是刚才提

起的那点架势,瞬间就焉掉了,比起赔偿费,我可是把陆时禹心爱的猫给丢了!

属于多少钱都买不回的性质!

“它在洗澡,我朋友正给它洗澡!所以,暂时走不了。”我眼珠子一转,想出一个无比

蹩脚的理由,“要不您明天来接它?”苍天在上,能拖一天算一天吧。

“洗澡?”陆时禹玩味的品了品这两个字。

“不是说要电话号码吗?”我赶紧抢过他的手机,给自己拨了个电话,然后利索地联系

人名单上主动存上自己的名字,再递还给陆时禹,“钱我会慢慢还给你的,陆师兄。”一提

到钱我心就滴血,所以尾音不自觉低了下去。

陆时禹挑了一下他好看的眉,又看了一眼手上腕表:“洗澡很快,我可以等。”

“您吃饭晚饭没有,我请您吃饭。”我急忙道,岔开话题。

陆时禹不置可否。

我以为就算要承认弄丢“咖啡”,我也不能就这么干巴巴的承认,否则陆时禹再心情不

好,说不定下一个躺在他车轮下的就是我。所谓民以食为天,我还是先把这货翻胃填饱,怒

气值降到最低,再跟他好好解释,期待有一丝生机。

可惜陆时禹一到饭馆,眉头轻轻地皱了皱,脸上的嫌弃简直不要太明显。

我赶紧狗腿地找到一张空位,然后将凳子擦干净,努力宣传:“这是我们附近最有名的

米粉店,老板的用得粉全是纯手工制作,不掺任何添加物,纯天然无污染,又好吃又好看!

嘿嘿!”说完,冲陆时禹咧嘴。

“好看指的是老板!”胖师傅刚把隔壁桌的米粉端上来,然后转身笑眯眯地跟我搭话,

“淼淼,这是带男朋友啊?”

熟人就喜欢开这种玩笑,我立刻红了脸颊,摆手:“不是,怎么可能!您别开玩笑了。”

“那还是老规矩,二两酸辣?”

“嗯!”我点头,又问对面已经屈尊坐下的陆时禹,“师兄您吃辣吗?”

对方骄矜地点头。

“那就两份一样的。”我定下菜单。

等餐的空隙是最尴尬的,陆时禹坐我对面,我既不敢跟他聊那只猫,也当然聊不了纪菲

菲所谓的高级金融话题,而我即将告诉对方一个重大噩耗,再此不得不先铺垫,至于如何铺

垫,实在是十分需要技巧。

我决定给陆时禹洗脑。

“师兄,你有看过前任的系列电影吗?”

正在拿纸巾第 N 次擦桌的陆时禹挑了一下剑眉,略显迷茫。

很好,多么出其不意地带出前女友的话题,没看过更好,方便我胡诌:“就是讲各种前

男友,前女友恋爱的,一共出了三部,每一部男女主最后都没有什么好结果,可惨了!”

陆时禹停下手上的动作,黑白分明的眼睛静静望着我。

我心底一阵发虚,却还是硬着头皮讲下去:“所以对前任念念不忘,甚至留下纪念品睹

物思人什么的,真是太不划算了,伤身又伤心!有位伟人曾经说过,面对遥不可及的前任,

我们一定要学会快刀斩乱麻、一笑泯恩仇,千万不要藕断丝连,前任留下的任何东西,都要

实行三光政策,烧光、剪光、丢光,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要给自己留下。”

“哪位伟人?”陆时禹抱着手臂,嘴角抽了抽。

“纪菲菲!”我快速答,又觉得陆时禹实在没必要纠结这样的小事,于是趴着桌子往前

靠了靠,紧张得望着他,“谁说的并不重要,有道理就行。陆学长,您明白我的意思没?”

陆时禹微微垂下脑袋,往前探了探,他漆黑的眸子透亮,眼圈下带着淡淡的青黑色,透

出些许疲惫,此刻那双透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我,我以为陆时禹可能听懂我暗示,对于

前女友送来的猫咪多少应该没那么执着。

果然,对面陆时禹启唇,他笑眯眯地说:“姜淼,下次吃饭前你再说这些乱七八糟倒胃

口的话题,我就从你欠我的那笔钱里收利息!”

我愣了愣。

随即赶紧捂住嘴巴,表示闭嘴。

老板很快将热气腾腾的米粉端上桌。

陆时禹虽然面上嫌弃,可真正动筷的时候,胃口可好了,吃相再优雅,也挡不住我觉得

他其实不是去的高大上的巴黎,很有可能是非洲。而我,一边对刚才车祸被坑钱的事情耿耿

于怀、气得牙痒,一边又觉得十分对不起陆时禹,毕竟那只猫可是陆时禹的情感寄托,根本

不能用金钱计算。

总之,这顿饭吃得十分纠结。

结完账,跟着陆时禹回到他的 SUV。

“会开车吗?”陆时禹突然转身问我。

我垂头丧气地点点头,觉得已经不能再拖,还是早死早超生,干脆告诉陆时禹我不小心

吧咖啡丢掉的事吧。

“那你来开!”陆时禹忽然将车钥匙扔给我。

然后这人直接钻进副驾驶。

有钱人都这么懒的吗?

不过好像是迈巴赫啊,线条流畅、性能肯定好到爆的迈巴赫。

我带着小小的兴奋坐上驾驶座,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跟提醒他:“其实这里离我家很近,

不用开车也行。”

“你上次去好过沈医生家,找不到就去翻导航系统。”陆时禹有些含糊地说。

我转头过去才发现这人蜷缩在副驾驶上,一副眼睛都睁不开的模样。

“您是说送您回家,不去接‘咖啡’了吗?”

“嗯,明天。”依然没有睁眼。

“您不会出差一回来连时差都没倒就过来了吧?”

“嗯。”陆时禹嘟囔了一声。

我顿时有些无语,却更加肯定那只猫对陆时禹一定十分重要,否则不至于一下飞机就赶

过来了。

“那……您先系一下安全带。”

没有回音,只有陆时禹轻缓的呼吸,一副疲惫至极的模样。

我叹了口气,只好侧过身去给这人系安全带。

“别吵!”对方突然嘟囔了一句。

然后,手就被握住了。

陆时禹忽然睁开眼。

非常近的距离,近得可惜清晰地看见他瞳孔里映出的略显慌乱的自己。

暮色已经完全降下来,胡同口一盏盏街灯亮起。

陆时禹的手很暖,仿佛还带着方才那碗米粉的温度,又很烫,灼得我愣了一下,赶紧抽

出来!

“系……系上安全带!”不知道为什么,气氛突然很尴尬。

陆时禹果真听话地系上,又稍稍坐直了身体。

“您先睡会儿吧,到了叫醒您。”

“嗯。”

“不过这算代驾,我收费很贵的,从欠款里扣。”我想了想,精明道。

陆时禹好似笑了一下,不过还是十分爽快:“好。”

我稍稍降下车窗,将脸上莫名的温度降了下去,又缓缓启动手刹。

一路上陆时禹睡得似乎很沉。

我不自觉放慢了速度,突然觉得当个有钱人也不容易,陆时禹这副模样,简直像是三天

三夜没睡过觉一样。

其实纪菲菲赚钱也不容易,每次她关起门来在直播间又唱又跳然后出来一副累得跟狗似

的模样,我就觉得什么钱都不好挣。

姜北陌就更不用说了,有时候一天可以做三四场手术,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至于我的工作,至今跟赚钱这两个字没有什么关系,毕竟我还是个在温饱线上挣扎的小

屁民,而且刚才的欠款四千块,又成功地让我负债了。

一路上我乱七八糟地想着,不知不觉已经开到陆时禹的别墅大门口。大门是一扇古朴的

铁门,周围全是郁郁葱葱的树木,甚至望不见里面的主楼。难怪沈医生会抱怨,陆时禹果真

是修了一段路,跟自己家隔开了,周围静悄悄的,一丝声音都没有。

我停在铁门口,侧头过去刚想叫醒陆时禹,却发现这人兀自睡得香甜,呼吸均匀,显然

睡得很沉。

车内漆黑一片,只有前置灯的微光,微光里,陆时禹侧脸的轮廓安静,像一幅线条柔软

的素描画。

原本想叫醒他的举动便停止了,我屏住呼吸,突然有点不想打扰陆时禹。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跟着睡着的,醒的时候周围一片大亮,别墅里的灯光全部亮起来,

衬得周遭宛如置身某座城堡,有人敲了敲我的车窗。

“姜小姐,我送您回去吧。”车窗外,上次那个半夜送陆时禹的司机大叔笑眯眯地说。

“啊?”我脑子还有些迷糊,反应过来很快答应,“哦!”

又下意识侧头去看副驾驶的陆时禹,他眼神已经十分清明,显然睡了一场好觉。

“辛苦了。”陆时禹勾了勾唇,然后随手从后座递了一只礼盒过来

我有些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这是?”

“你可以当做礼物,或者照顾‘咖啡’的报酬。”说着,陆时禹推开车门,唇角隐约含

着一丝微笑。

才被坑了四千块,我既觉得陆时禹这是典型的打一棒投再给一甜枣,又忽然想起咖啡已

经被我弄丢,而陆时禹显然还不知道这事,顿时接礼盒的手便有些抖。

我推开车门,刚想将礼物还给陆时禹,却发现这货已经进了大铁门,坐上另一辆豪车。

这到底是有多少车啊?

果然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只有司机大叔还在笑眯眯地等着我:“我来开吧,姜小姐。”又恭敬地补充,“陆先生

坐了八个小时的飞机,确实很累,失礼之处还请您见谅。”

我乖乖坐上后排,心里默默纠结该怎么告诉陆时禹我把他猫咪丢了的噩耗。

而手上的礼盒显然让我更加愧疚,觉得忒对不起陆时禹了。

回去的时候顺手给纪菲菲打包了一份花甲米线。

闻到香味的纪菲菲终于肯从游戏里拔出来,跟饿狼似的扑向她的花甲米线。

“那是什么玩意儿?”这妞眼尖,一眼瞧见我手上的礼盒。

我倒在沙发上,顺手将礼盒放在茶几上,有些愧疚:“陆时禹送的礼物。”

“感谢你帮他斩断前尘,丢了前女友的狗?”纪菲菲扬起脑袋,不可思议。

我顿时垂头丧气,哭丧着脸:“我还没有告诉他我丢了‘咖啡’的事。”

“那你们出去干嘛了?这么长时间!”纪菲菲吸溜一口米粉,随口问。

“睡觉。”我心不在焉地答。

“扑哧!”纪菲菲呛了一口,油汤成功溅我一脸。

我属于典型地自作自受,因此也并不抱怨,拿起纸巾擦了擦,又跟纪菲菲解释了一遍事

情经过。

“怎么办,菲菲,我觉得可对不住陆时禹了,人家还准备了礼物,你说我怎么还给他一

条猫啊!”末了,我哭唧唧地说道。

纪菲菲的爪子伸向礼盒,一脸财迷:“管他的,先拆开看看,富豪的礼物,肯定出手不

凡,姜淼,你要发笔小财了!”

“不行!明天原封不动地要还给他!”我赶紧按住礼盒,制止纪菲菲。

“那也不妨碍我看一眼!”一边说着,纪菲菲眼疾手快地抢了盒子,躲开一米远。

我赶紧追上去,可惜纪菲菲身高极具优势,我就算使用弹跳也依然够不着,争执间纪菲

菲得意洋洋地拆开盒子,整个客厅突然安静了一秒。

我跟纪菲菲都沙雕了。

三秒后,传来纪菲菲肆无忌惮地爆笑。

而我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他想追你!”纪菲菲拧着手上薄薄地性感丝绸内衣,在我眼前晃了晃,憋笑感叹,“啧

啧,没想到陆时禹面上一副高岭之花的禁欲派,内里这么闷骚,直接送内衣啊,不过品位不

错,VS 的,真性感!”说着,纪菲菲骚气十足地舔了舔嘴唇。

我就是想破脑袋都没有想到陆时禹的所谓礼物居然是一套性感内衣。

果然有钱人都是死变态,陆时禹这种道貌岸然的就更是变态中的变态!

斯文败类!

道德沦丧!

禽兽不如!

怪不得当初系花哭哭啼啼地跟我抱怨陆时禹就是个人渣!

我红着脸将纪菲菲手上的蕾丝睡衣抢过来,脑袋气得简直都快冒烟。

偏偏纪菲菲一点脸色都没有,胳膊随手搭在我肩上,眼睛往我胸口遛,摸着下巴:“不

过陆时禹是不是对你的身材有什么误解,你有这么大?”

我一拳头回给纪菲菲,然后回屋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纪菲菲还在门口不依不饶地敲门:“其实想想也赚啊,就陆时禹那种级别的,就算走伸

不走心也划算,姜淼你好好考虑下!”

“走开!”我怒吼。

“哈哈哈!”纪菲菲笑出猪叫。

我现在一点都不愧疚把陆时禹的猫丢了,这种货色,打着前女友猫的旗号,装深沉装情

圣,不知道骗倒多少无知少女。

“不要脸!”我拉起被子恨恨地想。

第二天早上手机闹铃还没响,外头敲门声绵延不绝。

我裹着被子,迷迷糊糊得捂住耳朵,抓紧上班前最后几分钟的睡眠。

枕头边的手机震动,不依不饶,我抬起胳膊不情不愿的按下接听,里面传来纪菲菲含糊

的命令:“去开门!”

真是服了,我只好任命从香暖的被窝里爬起来,决定待会儿给高修齐一个下马威,让他

知道大清早的扰人清梦,是不道德且十分欠扁的。

就算是送爱心早餐也不行!

谁知道开门一看却并不是高修齐,门外有个老太太一手抱着猫,一手拿着宣传单,跟我

大眼瞪小眼,相互看了半天。

“姑娘,是你家里丢猫了?”老太太说。

我朦胧的脑子终于开窍,眼睛落在老太太怀里那只圆滚滚的白猫身上,感觉跟大清早中

了彩票似的,被一种失而复得的情绪砸得晕头转向。

“是!是!是!”我赶紧点头,乐的眼睛都快找不着北,“阿姨您先进来坐。”

“谁啊?”纪菲菲裹着法兰绒的长款睡衣,去饮水机给自己倒了杯水,半阖着眼帘问。

“不打扰,不打扰。”我将人请到沙发上,又狗腿地去给老人家倒水,热情地双手奉上,

“阿姨您喝水。”

纪菲菲终于回神,看着沙发上的猫与老人,瞌睡醒了一半,伶俐得贴了上去:“阿姨,

原来是您捡着我们家‘咖啡’啦。您还亲自给送来,现在像您这样助人为乐的人可不多了。”

这马屁拍得人通体舒畅,阿姨笑呵呵的:“这猫前天跳我们家阳台上,我本来还以为哪

里来的野猫呢,也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原想着它要是不走,我就留下跟我搭个伴儿,谁知道

今早抱着猫出去遛弯,隔壁老王跟我说这猫有俩姑娘可劲儿找着呢,照片拿给我一看,可不

跟一模一样么,我就赶紧给你俩送来了。”

“阿姨,给您添麻烦了。这猫也不是我俩的,是我朋友寄养在这儿的,我俩为了找它都

快急死了。真是特别谢谢您!”我摸了摸“咖啡”的脑袋,突然觉得生活特美,世上还是好

人多。

“不麻烦,不麻烦。咱们一个小区的,我抬抬腿的功夫就到。”说着话,阿姨目不转睛

得看真我俩的小窝,“姑娘,你们俩房租不便宜吧,我看房东给这儿装修得真好,真窝心。”

纪菲菲一听,忒得意,摆出谦虚的姿态:“不是租的,我两年前自个儿买的。”

“这是一居室的结构吧,你俩改成两居室了?”阿姨喝着水,一听就知道是小区的老人,

房屋结构十分清楚。

“是一居室。以前的老房子面积大,公摊小,我朋友觉得阳台那里宽敞,就连着跟客厅

一块儿设计成两居室的,也可以多住一个人。”纪菲菲说。

“我能参观一下吗?”阿姨眼睛亮晶晶的,跃跃欲试。

“您随便看。”纪菲菲大方道,“就是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打扫,您别见笑。”

“够干净了。”这阿姨也真不客气,眼珠子跟见着什么新大陆似的,这瞅瞅,那儿看看,

偶尔还上手摸,一个劲儿的说“真好”“真不错”之类的。

末了,老人家惊喜得感叹了一句:“这么装修下来,我看房间竟然一点浪费都没有,这

得花不少钱吧。”

房子全是我设计的,连材料都是跑断腿跑来的,当时纪菲菲也不宽裕,所以能省着花的

地方我都省着花,可是重要的地方,材料也用的好的,没弄成豆腐渣工程。

“没花多少钱,设计是我们自己设计的,材料也是我们自己买的,就是人工费多了一点。”

我回答道。

“你们自己设计的?”阿姨惊讶。

“我朋友以前是家装设计师。”纪菲菲解释,看我一眼。

我笑笑,还有些不大好意思。

阿姨更震惊,突然问:“姑娘知道咱小区以前八十多平米的二居室没,面积也大,可以

改成三居室的装修吗?”

我想了想跟我们同小区的房屋结构,那种也是阳台跟客厅特别大,其实只要好好改造,

改成三居室的装修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于是点头:“应该是没问题的,以前的老房子承重、

水泥钢筋材料东西都用得实在。只是如果要改,肯定还得请个专业的设计师,不然盖的不伦

不类,住着不舒服,也会破坏房房屋的光照,影响风水。”

阿姨于是若有所思得走了。

等人一走,我立马现原形,虎视眈眈的瞅着沙发上那只臭猫。

“喵呜……”仿佛只是出门旅游了一圈,“咖啡”扭了扭脖子,挠挠耳朵,姿态闲适地

打量起似曾相识的窝。

我那个气啊,撸起袖子就把这猫给拧起来,定睛一看,这猫眼神还是那么傲娇,毛色还

是那么鲜亮,体型还是那么圆润,亏得我朝思暮想,心心念念,担惊受怕,这家伙在外头有

滋有味,别提多逍遥了。

恶狠狠地拧着这人的脖颈,作势要揍:“说,下次还敢不敢离家出走了,还敢不敢了,

哼,臭猫!”

“你就消停些吧,赶紧跟人还回去,别又弄丢了!”纪菲菲见我跟一只猫计较,乐得不

行,靠在门缝上,晃着自己的大长腿。

醍醐灌顶,我赶紧找手机准备给陆时禹打电话。

拿起手机拨出前,犹豫了。

陆时禹那个人渣昨天可是不要脸的送我内衣,还坑了我足足四千块。

而且这一大早的,时间也不合适,忒容易暴露我丢猫的事实。

“怎么,不知道怎么面对一个送你内衣的男神?”纪菲菲一脸猥琐。

我翻了个白眼,没精打采地坐到沙发上。

“其实男人送你内衣不一定就是想追你。”纪菲菲一脸深沉地挨过来。

我侧头疑惑地看她一眼。

“也许是嫌你胸下垂,哈哈哈……”

我还得去上班,“咖啡”自然还是暂时丢给纪菲菲照顾,只有等下班时问问陆时禹有没

有空取。

整个上午有些心不在焉的,一会儿想起姜北陌自以为是得让我换工作,一会儿又是那天

丢脸得被迫蛙跳,再不然就是陆时禹那件内衣,事情揉在一起,简直搅得我脑袋乱七八糟。

更新客户端的房产信息时,隔壁同组的同事艾姐滑着轮椅过来提醒:“姜淼,你信息是

不是写错了,这里,还有这里,高度和套内面积不对。”

我抬头一看,果然错得离谱:“哦,谢谢啊,还真是。”

“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没精打采的,思春了?”艾姐一脸暧昧。

艾姐说话一向荤素不忌,你要真害羞,她能上竿爬,把你撩出病,我只能哀声叹气感叹:

“那也得有人可思啊,艾姐您上回不还说给我介绍对象吗?人呢?”

果然,艾姐一脸悻悻,不自在:“人家一听你那条件吧……姜淼,你说你一大好的姑娘,

拖着个前男友生病的老爸,再一个读书的妹妹,谁听你这条件不发怵。”

“那是他们没眼光,看不到我坚强朴实又温暖良善的内在。”我摇头晃脑得吹嘘自个儿。

“得了吧,还温暖良善的内在!我看你快被人骑到脖子上都没个警觉。”

“此话怎讲?”

艾姐小心得瞅一眼周围,拿张楼盘资料挡住脸:“你还是注意点自个客户吧,崔小莉有

事没事得跟这儿晃,你还真就把客户信息大咧咧得摆桌面呢!”

艾姐之所以用“又”这个字,那是因为崔姑娘干过一回。

上上个月,我才被这个新来的姑娘摆了一道,抢了一个客户。

中介这行,鱼龙混杂,有时候一个客户通常可以有好几个中介,所谓的“抢客户”是指

在某位客人与中介之间已经即将达成交易,却在临门一脚,被另一位置业顾问以更低的价格

或者其他诱人的条件抢走。

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极低,因为其他公司的同行通常不知道客户看中的是哪套房,毕竟

每个顾问熟悉自己的客户,除非是同一个公司的同事,也跟你一样了解客户的需求,而一般

来说,同行都有同行的节操,不可能为了一个客户随意降低低价,否则你抢我的,我抢你的,

为了争夺客户,不停压低利润,那大家都不要做了。

崔小莉刚来那会儿,除了声音嗲了一点,其实是个看起来单纯甜美的妹子,我对美女向

来没什么抵抗力,于是被这姑娘套着套着话,泄露自己的客户信息。

没想到崔姑娘面上笑得甜美可人,背后捅刀子捅得一点不含糊,转手就把即将跟我签约

的客户撬了。

事情闹到组长那里,崔姑娘哭哭啼啼装傻,说是客户主动找她的,她压根不知道是我的

客户,就想着要出业绩,就跟客户以低价签约了。

崔姑娘哭得组长心肝疼,摆摆手让我但她小孩别计较。

事后这妞还握着我的手,赌咒发誓跟我说她绝对不是成心的,以自己刚来不懂事为借口,

求我原谅她。

我能怎么办,我又不是“白莲花”,当然想也没想地就把这姑娘的手甩开,我说那行,

以后你也让我抢一次呗,咱俩公平,或者提成我们俩一人一半?

崔姑娘傻眼,抹抹眼泪,指责我得理不饶人,见钱眼开,没有同情心。

我翻翻白眼说“反弹”!

梁子就此结下。

后来她依样画葫芦地抢了组里两个男同事的客户,最后都不了了之。

“不至于,现在她这么明目张胆?是真要把同组的同事得罪光?”我还是觉得这姑娘没

那么大的胆子。

“哎,房产现在不好做,国家限购政策狠,市场现在都冷成什么样了,去年的火爆也就

是个回光返照,韭菜割得差不多了。新人没自己的老客户,不就急眼了吗?”

我默了默。房地产今年的市场,用“严冬”两个字形容再贴切不过,去年我客户端的点

击浏览量还算不错,今年打出再多的低价销售,流量都足足下降了一半。

“咱们公司又只看业绩,她业绩好,组长也舍不得说重话,不就更肆无忌惮了!”艾姐

探口气。

我更加郁闷,我的业绩全组垫底,四个字“惨不忍睹”!

下班没多久,陆时禹果真来取咖啡。

我抱着一大堆东西,其中包括那套恶心的内衣,给自己做足心理建设,斗志昂扬得下了

楼梯。

汽车照例停在巷子口,我到的时候陆时禹还没有下车,只有司机大叔站在外面。

大叔正想跟我打招呼,我已经拉开后座车门,将所有的东西一股脑儿全扔到陆时禹身上,

怒气冲冲:“陆时禹我告诉你,我不吃你这一套,有钱有颜又怎么样?像你这种花心大萝卜

我才看不上眼,昨天还忒不要脸的坑我四千块,哼,有钱人抠门到你这种境界真是上天入地、

万中无一!凭什么你撞人了赔偿找我,咱俩一人一半,扣除代驾费,我待会儿就转给你!”

我一股脑儿连珠炮似的吼完,这几天找不着猫的憋屈终于舒爽多了。

车内车外都很安静。

车对面,司机大叔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我想陆时禹大约是被我骂的找不着北,一时居然不敢还口了。想想就舒爽,对付这种到

处暗示的渣男,就要提早一刀两断。

然而,后座陆时禹的旁边突然缓缓伸出一只娇小的脑袋——一个红唇齿白的大美女。五

官精致得媲美任何国际影星,美女眨巴着水晶葡萄般的大眼睛,腼腆地朝我一笑:“昨天助

理将两个礼盒弄错,时禹拿错了,所以,抱歉,我是时禹的女朋友。” YQDfDGzsHjvyR1dNxAEztWMlQs3ne/5zkEAXNcimqu5upFVdvaAO9D3ppuBI4iG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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