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拿出了生花妙笔,几笔便绘出了只生着雪白长毛的狻猊。两人骑在狻猊身上,驱使着它爪下生云,沿着蚁狮留下的痕迹追了过去。
蚁狮这类妖兽惯于挖掘陷阱,再将不慎掉入其中的猎物拖入巢穴中吃掉。因此它的巢穴不会距离陷阱太远,必定就在附近。
作为经验丰富的赏金猎人,霍依然言简意赅地向常青解释道。
而这一只,刚才已经被霍依然所伤,就算躲入巢穴之中避而不出,要想捕捉也并非难事。
刚说到这里,两人身下的狻猊却不知为何,竟犹如太阳底下的雪狮子一般融化了。
仓促之下,也来不及再绘新的坐骑,他俩就此坠了下去。
所幸狻猊之前飞得并不算很高,霍依然在空中调整了姿势,稳稳地落在了地上。一旁的常青就没有这么好的身手了,结结实实地摔了下来,面露痛楚,半天都没有爬起来。
霍依然过去扶他,却被他躲开了。
“并不是……很严重……”他倒吸着冷气说,“只是地上正好有块石头……” 地上确实有块石头,而且是一块戈壁滩上很罕见的汉白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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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方方,有如棋盘,绝大部分都被沙砾所掩埋,露在外面的一面上镌刻着无从辨认的铭文。
常青落下来的时候,正好撞到了这块石头。
现在那只接触过它的手掌已经发黑,犹如被烈火烧灼过。
“你可认得这是什么?”霍依然问。
常青还在看着自己的手掌沉思,被她问了好几遍才反应过来。
“……我知道这是什么。”他低沉地说,“这是一处法阵。如果我没有猜错,在这附近还会有更多类似的石碑,它们组合在一起,形成的是一个专门捕杀大型妖兽的死阵。” 他说得没错,霍依然果然在附近找到了更多刻有铭文的汉白玉石碑。
虽然都已经遭风沙掩埋,露出的部分也高低不一,但她仍能看出这些石碑被人精心设计过,是围绕着远处的某个中心,一圈一圈地排列着的。
之前的狻猊也是受这法阵影响,所以才消散了吗?霍依然暗自揣测。
“但为何蚁狮会逃向此处?而且看它的踪迹,分明是朝法阵的中心而去的。”
“这法阵看来设置已久,得有数百年了吧?”常青回答,“日晒雨淋到如今,上面的符文早就去得七七八八了,就算还有功效,也大不如前。那蚁狮正好借它来保卫巢穴,也有可能。”
“但它依然烧伤了你的手。”霍依然缓缓说道。
“我运气不好,正好撞上符咒还是完整的这块。”常青耸了耸肩,转身要走:“咱们还是去追那蚁狮要紧……” 然而霍依然没有动。
不仅如此,她还慢慢地握紧了重剑的剑柄。
“我刚才也有碰过同一块石头,”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它并没有灼伤我。或许它只是对妖兽有反应。”
常青转过头来,斜睨着她。
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分外阴冷。
“我说得没错吧,白……”
说这句话的时候,霍依然早已在动手解除重剑的封印,然而她最终并没有能够完整地吐出白泽两个字。
她身后的沙地忽然爆炸了,他们所追捕的那只蚁狮从中一跃而出,六条虫腿交错袭来,眨眼间便将她按倒在地。
奇怪的是,它身上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了。那上半身的女子之前曾经血肉融化,面上露出斑斑白骨,却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恢复了原本的容貌。不仅如此,她的口中还生出了一对尖利的大颚,开合间咔嚓作响,便要朝霍依然的头上袭来。
霍依然转过了剑身抵挡,那大颚咬在重剑之上,发出铛的一声。
可那蚁狮并不肯罢休,竟将全副重量都压了下来,霍依然奋力抵抗,却还是只能看着眼前尖利的大颚朝自己的胸口越来越近。
“唉呀,本来还想提醒你一句的。”“常青”站在一旁,双手都藏在袖子里,事不关己地说,“毕竟,武艺高强的赏金猎人在任何时候都很有用。”
刚说完这句话,他便笼罩在了一片耀眼的光芒之中,不得不扭头躲避。
那光芒自霍依然的重剑中升起,犹如惊鸿一般划过半空,又在转瞬之间便消失了。
“常青”再扭过头去,便见蚁狮的身体晃了晃,恰好从女子的细腰处整齐地断为了两截。上半截软趴趴地滑落下来,躺在他面前——曾经的舞姬大睁着失神的眼睛,只有额上的定魂玉日晷依旧泛着光泽。
“常青”不由得大喜过望,伸手就要去摘那定魂玉。
“小心。”霍依然在一旁说。
她耗力过多,一时无法动弹,只得出声提醒。
“它未必已经死透了。”
可“常青”的手仍是落了下去。
“你猜我会不会信你?”他嘲讽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