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是谁?”路逍遥听得头顶的对话声渐渐远去,问道,“为何他们会跟鼠老三在一起?”
“他们是坏人!用老鼠吓小鸾!”
“这是何物?”他又指着冰层中的红发。
“坏东西!”
“你又是什么?”
“我是小鸾啊!”小鸾歪了头看他。
路逍遥默默地捂住了脸。
“算了。来给你看个宝贝——”
他朝怀里摸了摸,瞬间变成了苦瓜脸。那桂花糖糕早就被压碎了。但小鸾还趴在他的膝盖上,眨着双期盼的大眼。
“咳,咳,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
路二狗子最爱讲的,自然是他心中的大英雄,风泊南风将军的故事。
话说这位风将军年少的时候,也是无夏城中的一个混混儿,到十五岁时,不知怎地忽然就开了窍,浪子回头,终于肯学习风家祖传的狮吼枪。当初莲心塔下只压住了黑麒王,他麾下诸多妖兽,尚有许多流散在神州各处,数百年来兴风作浪。风泊南仗着枪术初成,又少年气盛,竟一个接着一个地挑战了过去。
金甲小将,狮吼银枪,一时盖世无双。连朝廷都受了惊动,封他为神威将军。
“话说有一日,这风将军走在路上,抬眼一望,但见前面一片波浪翻滚,你道是何物?却是那烛龙之发!这烛龙身长十里,左眼为阴,右眼为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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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逍遥来了劲儿,只讲得热血沸腾,就好像那斗梼杌、斩烛龙的人便是他自己。待到他终于停下来时,小鸾已经仰天倒在他怀里,睡得人事不省。他低头瞧了一会儿,伸出根指头戳了戳她圆鼓鼓的脸。小鸾的脸颊软软糯糯的,跟个糯米豆沙年糕似的。路逍遥心中像是被塞满了什么柔软之物,沉沉地直往下坠。
“丫头。”他轻轻地唤了一声。
但他仍记得那盏稀罕的玉灯就放在他们身侧。它还有一星光亮,却偏偏在他伸手能及的范围之外。
路逍遥几乎将自己的腰拧成个麻花,也没有碰到。无奈之下,他只好将怀里的小鸾小心地挪开一点儿,再奋力一挥手——
玉灯被他碰翻了,滚出去撞在了冰壁之上。
一瞬间,灯光照亮了原本冻在冰壁中之物,将黑洞洞的眼眶和雪白的头骨都暴露在路逍遥面前。路逍遥浑身一个激灵,冷汗就下来了。
他意识到那是只被血红的发丝纠缠的老鼠。发丝从它的肋骨中穿过,又从眼窝中穿了出来。但它姿势狰狞,像是还在奋力挣扎。竟然是被活活吸干的吗?
他靠得更近了些,想要再仔细看看,耳畔却传来咔嚓一声:被他手掌覆盖之下的冰壁竟然出现了一丝裂痕。
几乎在同一个刹那,弥漫整个冰窖的血红发丝开始了不安的震动,冰层碎裂的咔嚓声连续不断。
要,要出来了!路逍遥差点喊出声来,但他却动弹不得,有什么东西胶着在心口,眼看就要呼之欲出——他难道不是在很早之前就见过类似之物吗?就在暗沉沉的水底之下——
“你想要那灯。”
小鸾不知道何时醒了过来,她这一醒,满室的红发似乎有所忌惮,重新安静了下去。
“小鸾想起来了,你一开始就说过,接近小鸾就是为了那灯。”
路逍遥很想梗着脖子说,就算如此,你又能将老子如何。可对着小鸾那双清澈大眼,他的舌头就像被冻住了。
小鸾翻身爬起来,捧过玉灯,塞进了他的手心。
“给你。”
……居然如此轻易?
“这本来就是南哥哥的东西。你不记得了吗?是你把它给小鸾的。小鸾好喜欢,真想一口吞掉,但是它太烫了,小鸾含不久。”
小女孩漆黑的眼瞳里,跳动着两星火光。她久久地注视着它。 “一愿岁岁平安,二愿花好月圆,三愿山河宁静,海清河晏。”她双手合十,轻轻地哼唱起来,“这是你教我的歌,这是你的心愿。小鸾记得,是煮浮元子的时候唱的,要加三次凉水,还要拍手,像这样。”
你认错人了,路逍遥握着那玉灯想,我根本不是你家南哥哥。他抛下你,不知道去了何方,这园子荒废了不知道有多少个十年,就剩你一个傻傻地在这里等着……
“啪,啪,啪。”小鸾在空中击了三次掌,最后一次,她把小手覆到了路逍遥的手上。
“小鸾没有让坏东西跑出来。小鸾乖不乖?”
“乖的。”路逍遥脱口而出,“你一人在这冰窖里不冷吗?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我带给你?是浮元子吗?我也会做,你等着,我做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