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黄巾起义

苍天乃死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考古学者对位于安徽省亳州市郊区的十多座汉墓进行抢救性发掘，出土了大量珍贵文物。通过考证得知，这一批汉墓大多属于三国名人曹操的宗族墓群，墓主人包括曹操的祖父曹腾、父亲曹嵩等。令人惊喜的是，在其中的一座墓中发现了一块刻有字的砖块，砖上共有二十六个字，有的已经看不清，但可以清晰地读出四个字“仓天乃死”。

这块“仓天乃死”砖的出土，让我们对黄巾起义的认识又多了一层。因为黄巾起义的口号，正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这块砖上的字应当是当时修建墓穴的工人所刻，我们可以大胆猜测，这位出身底层的工人当时已经受到了太平道的影响，可见黄巾起义的酝酿期应该在十五年以上。

农民起义在中国历史上可谓屡见不鲜，在此之前，秦末的陈胜吴广起义和新莽时期的绿林赤眉起义都曾经推动了一个王朝的崩溃，但像黄巾起义这样经过如此长时间酝酿和策划的还是第一次。它能够推翻东汉王朝的统治吗？

上一节我们说过，东汉末年外戚宦官专政、清流官员遭到迫害，政治黑暗，人民苦不堪言。但更糟糕的是，自然环境也变得极端恶劣起来。据学者统计，从东汉开始一直到南北朝，中国进入一个长达数百年的寒冷干旱期，农作物减产，各种灾害频发。据史书记载，东汉一朝，水灾、旱灾、蝗灾、地震、瘟疫等灾难的记载明显高于西汉，尤其在东汉晚期更为凸显。天灾与人祸并至，加剧了老百姓的苦难，造成了社会的持续动荡。

张角与太平道

张角，钜鹿（今河北宁晋一带）人，据说他早年曾得到一本叫作《太平经》（又名《太平清领道》）的书，这部书既是一本医书，又宣扬了“天人感应”的理论，将天灾和人们的行为联系起来，劝人除恶向善。于是张角就和两个兄弟张宝、张梁在冀州（今河北中南部一带）行医。张角行医的方式通常是手持九节杖先进行一番祷祝仪式，念上一堆古怪的咒语，让病人叩头诚恳悔过，然后端出一碗水，称之为“符水”，让病人喝下。实际上，张角很可能早就掌握了病人的病情，在符水里配好了治疗的汤药，但他假托这种宗教仪式，病人就很容易相信是一种神力救活了他，从而对张角产生了虔诚的信奉。

就这样，张角兄弟在百姓中逐渐树立起威望，信众多达十余万。他们创立的宗教叫作太平道。太平道后来被视为道教的起源之一。

拥有了庞大的信众，张角就开始借助太平道煽动人们造反。他的口号共四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张角要求所有信众在起义的时候一律用黄色的头巾裹头，因此这场起义就叫作“黄巾起义”。

黄巾起义不仅酝酿时间长，而且拥有严密的组织和策略。张角本人自称“大贤良师”，既是宗教领袖，又是政治领袖，他将遍布全国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的数十万信众编为三十六个“方”，每个方相当于一个军事区，大方万余人，小方六七千人，每方设立“渠帅”进行统领，随时准备起兵。与此同时，他还策划了针对汉灵帝的“斩首”行动，他派遣马元义潜入京师洛阳，在宦官内部发展了内应，只等着“甲子”那一天的到来，一举推翻东汉王朝。

然而，这个周密的计划却在重要关头出现了疏漏，一个叫唐周的太平道弟子当了叛徒，向官府告密。官府立即捕杀了马元义等潜入京师的太平道信徒，并下令缉拿张角。张角不得不连夜号令各方，提前起兵。公元184年二月，张角、张宝、张梁分别自称天公将军、地公将军、人公将军，三十六方同时起兵，一夜之间，全国七个州二十八个郡都有黄巾军揭竿而起，他们攻打城池、斩杀官吏，一时间天下震动，告急的书信像雪片一般飞到京师洛阳。

起义失败

尽管黄巾起义打了东汉朝廷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张角低估了汉灵帝的反应。汉灵帝虽然平时昏庸，但看到这么大规模的造反瞬间清醒了过来。他连发三诏：一、以何进为大将军，设置八关都尉以保卫京畿；二、以北中郎将卢植、左中郎将皇甫嵩、右中郎将朱儁（ jùn）为将领，分三路讨伐黄巾军，并且从公卿子弟里选拔能征善战者入伍；三、大赦天下党人，解除了对清流官员长达十六年的禁锢，以免他们倒向黄巾军一方。

应该说，东汉朝廷的一系列措施还是比较有效的。当时张角的起义军主要分布在三个区域：张角兄弟率领的主力在冀州，波才率领的黄巾军在颍川（今河南许昌一带）一线，张曼成率领的黄巾军在南阳（今河南南阳一带）一线。后两个区域处于中原腹地，直接威胁着都城洛阳的安全。因此，皇甫嵩、朱儁集结优势兵力，在当年的五月和六月先后击溃了颍川黄巾和南阳黄巾。张角兄弟亲自指挥的冀州黄巾军势力最强，朝廷先后换了卢植和董卓两任统帅都没有能够战胜。于是朝廷继续调皇甫嵩渡河北上，和张角兄弟在广宗（今河北威县）展开决战。正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张角病死了，黄巾军士气顿时涣散，皇甫嵩于是趁势挥军进攻，击败并斩杀了张梁和张宝。到了这一年的十一月，黄巾起义基本就被镇压下去了。

黄巾起义从起事到被镇压，只有短短九个月，究其原因，一方面是东汉朝廷虽然已经衰弱，但是还拥有较强的军事力量，以及像皇甫嵩、朱儁这样能征善战的将领；而张角组织起的黄巾军大多数是没有作战经验的平民，缺乏战术战法，虽然人数众多，但面对正规军就不是对手了。另一方面，黄巾军在全国散布很广，处处开花，但是没有形成局部的优势，这就很容易让朝廷的军队各个击破。此外，黄巾军的军纪较差，起义后在各地掠夺烧杀，也很快失去了百姓的支持。

黄巾起义虽然失败了，但它无疑加速了东汉王朝的灭亡。张角兄弟死后，黄巾军依然有大量余部分散在各地，以流动形式继续与官府抗衡；与此同时，各地叛乱与骚动也接踵而起，朝廷已经捉襟见肘，无暇处理了。

影响更为深远的是，在镇压黄巾起义的战事中，有一批英雄逐渐走上历史舞台，这其中就有未来魏、蜀、吴三国的奠基者曹操、刘备、孙坚，而且巧合的是，他们与朝廷负责平叛的三大将军都有关联。

曹操当时在朝廷担任一个较低级的武官——骑都尉，他奉命支援颍川的皇甫嵩部，大破黄巾军将领波才，初露锋芒。刘备是卢植的学生，当时在家乡涿郡跟随校尉邹靖镇压黄巾军立功，得到了人生第一个官职——安喜县尉。孙坚则被同为江东籍的朱儁看中，以佐军司马的身份加入军队，在攻打宛城的战事中率先破城，立下了大功。相信读过历史小说《三国演义》第一章的读者对上述情节都不陌生。

英雄既已登场，三国的大戏终于要正式开始了。